喬初一跟隨陸漸紅已經有段時間,見狀便過去笑呵呵地問一位籃子裡裝滿了菜的大媽:“大娘,您買這麼多菜,一頓吃不完就不新鮮了。”
那大媽又抓了一把菜放進籃子裡說:“便宜啊。”
“既然便宜,那可以明天再買啊。”
大媽笑着道:“這裡的菜以前也很貴,聽說有領導來視察,所以價格才低,畢竟不是天天都有大領導來的呀。”
陸漸紅在邊上聽着,不僅有些目瞪口呆,這形式主義做得也太誇張了吧?國家正在反“四風”,這其中便有一條形式主義,想不到下面依然我行我素,要想真正實現四風全無,恐怕不僅僅是做做自我剖析就可以的,還需要更多的手段和措施,更重要的是提升思想素質,這個思想素質也不僅僅是某一個層面,而是從下自上,只有高層沒有四風,下級纔不需要去迎合。當然,這也只是某一個方面。
沉默着走出農貿市場,陸漸紅不由想起了自己放在抽屜裡睡覺的改革思路,任重而道遠啊。
經歷了這樣的事,陸漸紅也沒有什麼興致再走下去,窺一葉而知全貌,僅僅一件事情,便足以反映出整個甘嶺的精神風貌了。
電話忽然響了起來,喬初一接了電話,道:“請稍待。”
“陸書記,是湯省長的電話。”
湯聞天?陸漸紅微微笑了笑,他在甘嶺的時候,湯聞天還是省紀委書記,他們之間的合作還是很愉快的,只是當時自己還是省委副書記,兩人之間談不上有特別深厚的感情,屬於那種戰略伙伴的關係。這麼多年下來,他也算是熬出了頭,從紀委書記到省委副書記,又任了甘嶺的省長,可以說他這一輩子都在甘嶺紮根發芽開花結果,這也是很少見的。
今天的接待上,陸漸紅並沒有見到湯聞天,據符志航說,他帶隊去康平考察工作了。
接過電話,陸漸紅便聽到了湯聞天的聲音:“老領導,聽說來甘嶺了?”
陸漸紅笑道:“來是來了,就是沒見着你,看來你對我是有意見啊。”
湯聞天便叫起了屈:“要是知道你來,打死我也不離開甘嶺啊。聽說要待幾天,我明天考察就結束了,最遲明晚趕回,到時候咱們再好好敘敘舊。”
陸漸紅笑道:“那我明晚訂好位置爲你接風。”
“呵呵,你這是標準的反客爲主啊,行,反正這裡也是你的故鄉。那明晚見。”
回房後的陸漸紅洗了個澡,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之中,他對喬初一用了物是人非這個詞,也確實如此,這麼多年下來,昔年的一幫同事,無論是合作還是對立的,都沒有幾個還留下來的了,魯寒星等人早已退出了政治舞臺,現在只剩下湯聞天了。對了,還有林玉清的弟弟林玉浦,現在混得也不錯,是雙皇市市委書記了。
提到雙皇市委書記,陸漸紅不免又想起了昔年與他搭檔的市長潘順利,他也早已退休了,據說是從省人大副主任的位置上退下去的,不由拿出手機,翻到了他的電話,嘗試着打了過去。
令陸漸紅驚喜的是,電話居然通了,響了好一陣子纔有人接聽,陸漸紅正要說話,卻是聽到裡面傳來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操,你他媽誰啊,這麼晚打電話來,是不是有毛病?”
陸漸紅怔了一下,不由道:“你哪位?”
“滾你媽那個逼,你他媽打電話給我問我是誰?”對方又是一陣臭罵。
陸漸紅一聽不對,估計是潘順利不用這個號碼很久被移動公司收回重新放了號,立即掛了電話。
令他意外的是,這個電話很快回撥了過來,依然是那個粗俗不堪的聲音:“操你媽的,攪了老子的覺,老子不順,告訴老子你是誰,老子砍死你。”
陸漸紅鬱悶之極,一個電話怎麼就招惹上了這個混賬東西呢?他自然是不屑於跟這種人計較的,直接掐斷電話,爲了避免這傢伙再打電話過來,把他拖進了黑名單。
第二天一早,依着陸漸紅的計劃是不去做任何視察工作的,但是韋之仁卻是親自過了來,說陸漸紅曾在甘嶺任過職,無論是雙皇的發展還是任省委副書記期間經濟的提升,都有他的一份功勞,無論如何也要請陸漸紅一起參與視察。
陸漸紅無奈得很,只得打消了去雙皇看看的念頭,答應了韋之仁的請求。
這一天走下來,陸漸紅確實看到了不少東西,甘嶺的發展也不像他想像中的那樣緩慢,但是在財政收入、城鎮建設以及公益設施的提升同時,他也注意到物價的高昂,特別是省城近四萬每平米的房價,確實讓普通人吃不消。
當然,陸漸紅只是看在心裡,並不會說出來,他的意見只是參考,況且他曾在這裡任職,說多了會讓人覺得他擺老資格,而且這裡畢竟是總理的根據地,揭露太多未免也不大妥當。
在省委會議室裡,符志航作了詳細的介紹,雖然沒有用匯報的口氣,但是看得出來,符志航還是比較重視的,畢竟韋之仁是代表總理來的,琦峰總理是否滿意,韋之仁回去後的彙報將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正式的介紹之後,符志航提到了省內最大的一家集團公司——浩翰集團。這是一家綜合性的公司,業務涉及到很多領域,已經成爲甘嶺的企業標杆了。
韋之仁在任現職之前,也是市長出身,對抓經濟很有一套,提到這些,他委婉地引用了琦峰總理說過的一段話,無論是內資還是外資,無論是大公司還是小企業,只要能創造出利潤,創造出價值,都值得扶持。
符志航便笑了起來:“甘嶺省委省政府一直響應中央號召,緊密團結在黨中央周圍,保持高度一致,嚴格執行相關政策……”
陸漸紅坐在邊上,心頭暗暗好笑,符志航說話的時候,彷彿坐在眼前的不是韋之仁,而是總理親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