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舒平的電話,既在陸漸紅的意料之中,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出了這件事之後,老嶽通過強硬手段只會把事情越鬧越大,最終難以收拾,所以他必須借力。雖然他是軍委副主席,但是陸漸紅跟他比起來,半斤八兩,況且軍政不是一家,誰也治不到誰,最重要的是,陸漸紅是有恃無恐的,因爲他佔着理,小高的一切行爲都是合乎情理的,至於最先引發衝突的原因,小高更是佔了很大的理。
舒平請陸漸紅過來一趟,卻是沒有多產什麼,陸漸紅感覺到舒平語氣的官方化,心中有數,估計他是當着首長的面打電話的。舒平已經很久沒有跟自己聯繫了,這個時候打來電話,又沒有說是什麼事情,多半是嶽老頭子跑到首長那邊告狀了。
這個情況是陸漸紅預想到的,便應了舒平的要求,說自己馬上過去。
見面並不是在首長或者舒平的辦公室,而是在首長私人的會客室,這是不是已經代表了首長的態度了呢?
在會客室裡,陸漸紅見到了嶽副主席。陸漸紅沒有跟他來往過,只是在大型的會議中遠遠見過一面,一看他四四方方的國字臉,就知道他年輕的時候是個脾氣火暴的人。
首長正在跟嶽副主席說着話,舒平將陸漸紅領了進來,兩人便停下了話頭,嶽副主席雖然沒有從鼻孔裡發出冷哼聲,但是臉色卻是不大好看,首長在這個場合裡顯得很是平易近人,微微笑着道:“漸紅來了,坐吧。”
自從感覺到首長對自己的另一種心態之後,今天還是兩人第一次面對面,陸漸紅的表面如同首長一般,一點異樣都沒有,笑着道:“三位首長好。”
伸手不打笑臉人,陸漸紅的表面文章做得還是很好的,道:“主席,不知道您召喚我有什麼事情。”
首長擺了擺手道:“有點事情隨便問問,嶽副主席的孫子你認識吧?”
陸漸紅決定嶽副主席不開口,他就不提那個茬,便道:“沒有人引薦,不熟悉。”
陸漸紅的話說得很有技巧,說不熟悉,也沒說不認識,這話裡的彎彎繞繞還是不少的。
嶽副主席的臉色就有些難看了,忍不住道:“陸書記,首長讓你過來,你就不要裝糊塗了。”
陸漸紅的涵養很好,淡淡道:“嶽副主席,您的孫子叫嶽霖吧?昨晚遇到一個叫嶽霖的,很是狂妄,不過我想應該跟您的孫子沒什麼關係,您老德高望重,門風極嚴,怎麼會有這麼離譜的孫子呢?您說是不是?”
舒平的嘴角抽了一下,心裡暗自好笑,這陸漸紅挖坑的本事倒是很強,不過嶽副主席既然已經來了,肯定不會被陸漸紅的話繞住,就這麼算了。
果然,嶽副主席強自壓着惱火道:“陸書記,明人不說暗話,你的司機把我孫子打進了醫院,這件事你要給我個交代。”
首長這時插了一句話:“漸紅,你說說吧,怎麼回事。”
陸漸紅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嘲諷,道:“這麼說,那個嶽霖就是嶽副主席的孫子了?”
嶽副主席冷哼了一聲表示默認。
“既然首長在,那我就跟您好好說道說道。”陸漸紅的口吻還是很客氣的,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是份量很足,“嶽副主席,您是否知道嶽霖爲什麼會跟我的司機起衝突嗎?”
嶽副主席冷冷道:“詳細的過程我不管,總之,我孫子受了傷,必須要給我一個交代。”
面對嶽副主席近似於蠻橫的態度,首長的眉頭微微蹙了一下,舒平也是挑了一下眉毛,換了是其他人,還真就被嶽副主席吃死了,可是陸漸紅是誰?有的時候連首長都敢頂牛的人逆天人物啊,會買你這一套?見首長不說話,舒平隱隱察覺出首長有些隔岸觀火的意思。不過顯然他的判斷有誤,首長不僅僅是隔岸觀火,還會火上澆油,淡淡道:“小嶽的胸骨斷了好幾根,再有什麼衝突,這下手也太重了一些。”
一絲欣喜在嶽副主席的眉宇之間一閃而過,首長顯然是在幫自己說話,跳過過程只看結果,且看陸漸紅怎麼應對。
陸漸紅的理解卻是與嶽副主席不一樣,在首長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有微微的錯愕,看待事情要透過現象看本質,首長似乎是傾向於嶽副主席,但這也只是似乎,因爲一切都要從“理”這一點來出發,現在的國家領導人可不是封建社會的君王,當下輕輕咳嗽了一聲,不緊不慢,緩緩道:“嶽副主席,請問,我是什麼級別?”
陸漸紅冷不丁地冒出這個問題,倒是讓嶽副主席怔了一下,不過心頭卻是在暗自冷笑,是的,事情的真實情況是,嶽霖和一些人衝到了陸漸紅的住處,但是一晚上的時間足夠統一口徑了,就連姚魯和那個夏侯芳也同樣被下了封口令,當然,夏侯芳那邊有點麻煩,最後被以執行秘密的軍事行動爲由,“暫時”與外界斷絕了聯繫。
“政治局委員嘛,副國。”嶽副主席淡淡道。
“那麼,我的住處受到歹徒攻擊,攻擊我的人應該受到什麼處罰?”陸漸紅的聲音嚴厲了起來,“嶽霖帶着一幫人到我的住處去,如果不是我的司機和兩名警衛,恐怕我和我的家人就不僅僅是被驚嚇那麼簡單了!”
不待嶽副主席有所反應,陸漸紅重重道:“在那種環境下,別說只是打傷人,就是打死人也不爲過吧?當時如果不是我認出了姚魯,事情恐怕比現在還要糟糕。我就想問一句,嶽副主席,您就是這樣教育您的孫子的嗎?衝擊市委書記的私住場所,這個罪名有多重,我想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嶽副主席被陸漸紅的一陣有道理的搶白搞得很沒有面子,不由反駁道:“他好好的爲什麼要去衝擊你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