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爾敏開始是不服氣的,今天早上一出來就找老刀要去尋金靜研的晦氣,可是幾個電話之後才知道老刀已經進局子了,而且是市公安局親自辦的事,再經小高這麼一說,頓時膽寒了,再怎麼樣,她也就是個孩子,雖然沾染了些惡習,也並非不能改正,況且是由於感情上的糾葛,也算事出有因,因此小高說話雖然不留情面,不過也並不打算對她怎麼樣。
在這種前提下,陸漸紅跟柯察金纔有了這番私下的談話。
陸漸紅的記憶力非常好,看到這個電話號碼,雖然沒有存在手機之中,也讀得出是張森奎的私人號碼,心頭略有些詫異,他打電話來幹什麼?
陸漸紅將手機放到一邊並沒有接,由它輕震,向柯察金道:“柯市長,教育子女是門很大的學問,也是門藝術,我們在政治上雖然比較成功,但這不代表就能成爲一位好父親啊,有時間的話,我們可以私下探討。”
陸漸紅已經知道柯察金是劉克明的人,在施展威風之後,自然也要表達一些善意,柯察金當下喜道:“日後請教陸書記爲父之道的地方會有很多,就怕陸書記到時候嫌我煩。”
陸漸紅哈哈一笑,拿出一張私人名片遞過去,道:“有空跟我聯繫。”
這是一張製作素雅之極的名片,上面只有個名字和手機號碼,柯察金如獲至寶,雙手接過,小心翼翼地裝進了包裡,道:“陸書記,那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陸漸紅之前已經跟焦作林私下說過話,柯察金是放在最後的,將其送到門口,柯察金連聲說“留步”,離了去。
陸漸紅微微搖了搖頭,小高從隔壁的房間裡走出來,掃了一眼柯察金離開的方向,道:“哥,就這樣了?”
陸漸紅笑了笑:“做人留有幾分餘地,他畢竟是位領導幹部,沒那個必要。”
小高也笑了笑,兩人輕描淡寫間,柯察金已在生死邊緣上走了一遭。
“那我先去睡了,明早的機票已經訂好了,六點半的。”小高說了這話,回了房間。
陸漸紅走回,這纔拿起手機,回撥了過去,電話一接通便笑道:“森奎書記請恕罪,剛剛洗澡沒聽見。”
張森奎笑着道:“那是我選擇的電話時機不對啊。”
陸漸紅呵呵笑着道:“森奎書記這麼說,我心裡倒是難過了。”
張森奎笑了笑道:“老領導不夠意思,到康平了也不招呼一聲,不把我當朋友是不是?”
陸漸紅當即道:“哪敢啊,聽朋友說,你這個大書記是個工作狂,我要是找你,豈不是影響到你工作了。”
“什麼工作狂,亂彈琴,我這不就有時間嗎。”張森奎笑着道,“明天留一天?聚聚?”
陸漸紅婉拒道:“其實回康平是處理點事情,明天的機票都訂好了,多謝你的好意。”
張森奎笑着道:“你是在替我省錢啊。”
陸漸紅道:“我的根就在這裡,跟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總有被你逮着的時候嘛,除非你又高升了。”
兩人沒營養地說了幾句,相互邀請之後,便掛斷了電話。
對於張森奎的這個電話,陸漸紅有些摸不着頭腦,不過人就是虛僞的,尤其是官場中,更是虛僞到了極致,縱然是對手,有時候也表現得如同多年老友一般,不過陸漸紅倒是感覺到張森奎似乎有一絲壓抑,這是種感覺,沒憑沒據。
張森奎放下電話之後,也是搖了搖頭,陸漸紅給他的感覺更加油滑了,話裡總有着些弦外之音,身在局中,立場對立自然不是秘密,其實他的壓抑來自於很多方面,前面提到的只是其中的一些因素,更重要的是,魏系最近動作減緩,就像是進入冬眠的蛇,可以預見魏系在這一輪鬥爭中沒有佔到什麼便宜,魏老更是要他把目光放在工作上,其他的事情因時而動,這也更加證實了他的猜測。特別是中央巡查組高福海前天連夜趕到康平,在跟自己進行了官方的接觸之後,便開始了正式的巡查和約談,據得到的消息,他們走街串巷,與百姓接觸甚多,希望不要找出問題來。
按理說,高福海曾任康平書記,現在負責康平的巡查,這是有些不合規定的,但是上頭偏偏這麼做了,這讓張森奎心頭大生警惕。
想到日後,張森奎不由握了一拳頭,給自己打氣,將來,還有時間。
在一場小雨中,陸漸紅踏上了飛往京城的飛機。
今天已是週二,耽誤了一天的工作,案頭的文件堆積如山,這還是經過游龍海梳理篩除了一些不重要的文件,批閱了十幾份,陸漸紅手腕有些發酸,甩了甩手,覺得自己真有些老了。
游龍海剛剛來換水的時候,不經意地提起昨天市委柳書記來了兩趟,都沒找到他,也不知道有什麼事。
陸漸紅沒說話,這個時候停下筆,心裡就想開了。柳建仁也算是窩心,一個不察,就惹出桃色事件,幸好補救得快,纔沒有引發災難性的後果,但饒是如此,威信和信任都受到了重創,這對於他的心態會有一個沉重的打擊吧?
京城的兩次人事調整,在半年後被陸漸紅一一理順,初步實現了他團結內部放眼全國的構想,他自己是萬分滿意的,市委的兩根刺,柳建仁已經沒了鋒芒,而吉桐在掃毒案之後,也是夾起了尾巴做人,如今的市委市政府的整體氛圍還是比較不錯的,再加上魏系休戰,一切都在向預想的方向發展。
陸漸紅現在考慮的是加快發展步伐,加快世界城市的建設,他雖然身居高位,但是政績仍然是需要的,畢竟將來的前進,還需要依賴於所有委員們的認同。
他並沒有想到,隨着游龍海進來通報柳建仁來了之後,一場新的風暴緩緩拉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