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根這一上午都有些心神不寧,而心神不寧的原因主要還是來自於陸漸紅上午造訪時所說的那一番話。
洪山的生日事件確實是他給整出來的,這麼做的目的自然並不是爲了能夠搞倒陸漸紅,這種小事情他自然也搞不倒陸漸紅,他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把水搞混。
年前的這一段時間,對於他李家來說,發生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他不是一個沒有頭腦的人,或許在事件的一開始,他還不能夠弄清原委,但是綜合各方面的因素,他已經能夠察覺到,這一切都是周百鳴搞的鬼。雖然他並不能夠肯定,但是有沒有證據已經並不重要。
周百鳴既然玩陰的,面對做了“初一”的周百鳴,他李冬根自然不會忍氣吞聲,“十五”的事情那也是要做的。
事實上,真正跟邱禮讓關係不錯的是他,而不是周百鳴。從邱禮讓的嘴裡說出來,對陸漸紅玩陰的人是周百鳴,可以增加很高的可信度,其目的就是讓陸漸紅對周百鳴不爽,無論他們之間誰勝誰敗,對於他李冬根來說都不是件壞事。只是今天陸漸紅這一番話,雖然沒有明明白白地說什麼,但是李冬根隱隱感覺到,陸漸紅絕不會無緣無故地跑到門上來只是說什麼兩會的事情。
忽然間,李冬根有些擔心了,這個時候他不得不無奈地承認,陸漸紅對他的心理造成了一種不可否認的壓迫感,從而讓他從骨子裡感到畏懼,不知道爲什麼,李冬根竟生出一種放棄京城爭雄的念頭。只不過這個念頭只是在他的腦子裡一閃而過,不戰而退絕不是他的性格,況且戰鬥纔剛剛開始,還沒有正式打響。
“善信,請禮春市長過來一趟。”李冬根鎮定了一下心神,吩咐自己的秘書。
李冬根的判斷沒有錯,陸漸紅確實察覺到了貓膩所在,周百鳴的動作並不怎麼高明,雖然相對來說要隱蔽一些,但是根本是經不起推敲的,所以陸漸紅早就感覺到李冬根的兒子事件總是有一些陰謀的味道,不過考慮到穩定的因素,陸漸紅只是裝作不知道。但是這一次經過他的縝密考慮,他認爲周百鳴沒有那麼大的膽子這麼做,或者說不會做得如此拙劣。
原因有兩個,第一,周百鳴目前的處境早已比不上往昔,這就決定了他必須在陸與李之間尋找一個靠山。而他位置上的跌落又讓他不是太甘心,所以在尋求合作的同時,他也不會真心的合作,用暫避鋒芒來形容更爲貼切一些。這樣的環境裡他只能採取一些小動作,而事實也已經證明了,他確實是有一些小動作。第二,對市委書記下手,這種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別說這世上沒有真正的親信,即便是有,他恐怕也不會讓別人知道。畢竟這種行爲是一種卑劣的行爲,是見不得光的,除了他自己恐怕誰也不會讓知道,那麼他又怎麼可能託付邱禮讓呢?
所以陸漸紅判斷,邱禮讓說了假話。從這個角度延伸出去,他說的是周百鳴指使的,其目的大體上是讓自己對周百鳴心生惡感,那麼得益的人自然非李冬根莫屬了。
得出這個結論,陸漸紅的心頭是異常複雜的,他並不否定政治鬥爭,完全認可其存在,只是爲了鬥爭而處心積慮,雙方都在使用離間計,完全把他當成了一個白癡,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這讓陸漸紅有些無可奈何,難道在他們的心目中,自己這個市委書記就一點頭腦都沒有,聽任他們擺佈不成?
另外,陸漸紅也更加確定了一個事實,那就是邱禮讓這個人一塌糊塗,這傢伙深諳說謊之精髓,他跟陸漸紅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就是在最後說了句假話,若不是陸漸紅思維縝密,對兩位重要的政治人物事先做足了功課,搞不好還真被繞進去了。
不過陸漸紅並沒有打算有什麼動作,這兩個人雖然比較惹厭,但是好在自己對他們知根知底,換了另外的人,有好的情況,那也有可能是壞的結果,萬一走了個狼又來個虎,自己少不得又要麻煩,還不如維持這個現狀。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無論是李冬根還是周百鳴,他們對自己多少都有點忌憚,這對於陸漸紅來說是一件好事,他必須利用好這個有利條件,整合政治環境,所以陸漸紅決定按兵不動。
陸漸紅跟周琦峰還沒有對上話,卻是接到了中紀委的電話。
電話是曲書記親自打過到辦公室來的,這讓陸漸紅非常意外。
從電話裡陸漸紅聽不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曲書記約他去他的辦公室坐一坐,這讓陸漸紅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過他也沒有多想,正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坦蕩地接受了邀請。
陸漸紅上了專車,卻發現開車的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司機老馬,反而是他的老熟人張甲,不由微微愣了一下,問跟在他身側的成昌懷是怎麼回事。
成昌懷淡淡道:“老馬的愛人身體不好,需要人侍候,打了辭職報告,我已經批了。”
陸漸紅的目光中露出一絲除了成昌懷以外誰也看不懂的東西,陸漸紅髮現,成昌懷確實是一個非常棒的“管家”。其實他早就在懷疑老馬了,自從洪山的事情發生之後,他就一直在想,無論是周百鳴還是李冬根,他們是怎麼知道母親生日的事情的。
陸漸紅回憶,自問沒有在任何人面前提起過這件事情,就連成昌懷和游龍海都不知道,唯一一次是在車上接到安然的電話時說起過這件事情,當時車上除了老馬和他本人以外絕無二人,所以陸漸紅斷定是老馬。
陸漸紅並沒有去問詳細的經過,成昌懷不聲不響地把老馬換了,已經證明了他的判斷,所以他只是拍了拍成昌懷的手背,笑着道:“辛苦了。”
三個字,表示了陸漸紅對自己的肯定和信任,不過成昌懷的臉上還是那副愁容,垂着眉毛道:“是我的失職。”
陸漸紅笑了笑,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