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心話,陸漸紅是有些瞧不起邱向前的。
再說句實心話,陸漸紅對於藏江的幾大常委以及蒙城的一些現任幹部都有些瞧不起。
這並不是陸漸紅恃才自傲,或者認爲自己能力超人,而是陸漸紅認爲這些幹部的態度有問題。藏江就是再難,蒙城就是再落後,也不至於落後到這種地步,這雖然與地理位置有着極大的關係,但是陸漸紅認爲,更大的原因在於這些幹部尸位素餐。
當然,陸漸紅沒有能力也沒有必要去要求每一位領導幹部都像他這樣,事實上,像他這樣的奇葩又能有多少呢?他只是在想,如果領導幹部都能有一點點責任心,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一個地區的發展也會像模像樣。難怪有很多百姓私下裡這樣評價如今的官員,什麼事都做,就是不做人事。
蒯志成的目光沒有在邱向前身上作半秒的停留,徑直走向陸漸紅身前,從一名侍者的手中接過一杯酒,笑道:“漸紅書記,外商來了,也不跟我打個招呼?”
蒯志成對邱向前的無視與對陸漸紅的熱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讓邱向前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在難堪的同時,他也意識到自己確實做了不符合身份的事情,書記和市長都在,什麼時候輪得到他上前打招呼了,不過幸好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蒯志成和陸漸紅身上,沒有人注意到他,他便不聲不響地向後挪了挪步子,藏在了別人身後。
陸漸紅笑着迎上前道:“蒯書記批評我了,在我解釋之前,我先介紹一下。這位是美國的企業家奧拉朱旺先生,奧拉朱旺先生,這位是我省省委蒯書記。”
“你好你好。”蒯志成當先伸出了手。
奧拉朱旺是個生意人,見多識廣,這種場合自然不會做出失禮之事,也是用力地握了握手。
介紹了一下便算是熟悉了,陸漸紅介紹了一下投資的情況,然後才解釋道:“蒯書記,由於這個合同一直沒能落實下來,所以不敢驚動領導,萬一出了岔子,領導批評我辦事不牢,那麻煩就大了。”
蒯志成笑道:“好你個漸紅書記,心眼挺多的。說來也巧,我在汴城市調研工作回來,經過蒙城的時候,便順道來看看你。你一直住在招待所我是知道的,沒想到撲了個空。問了金秘書長才知道來了外商,在這裡設宴,就不請自來了,說起來,我還擔心會不會打擾到你們呢。”
陸漸紅笑道:“蒯書記這麼說,我就無地自容了,領導可是請都請不來的。我提議,大家共同乾一杯,請蒯書記爲蒙城與奧拉朱旺先生的合作作個見證。”
乾了這杯紅酒,蒯志成又單獨敬了奧拉朱旺一杯,便先行離開了。離開的時候,他與奧拉朱旺熱情地握手:“我說三個希望,希望貴方與蒙城能雙贏,希望蒙城能夠成爲你的第二個家鄉,希望貴方能夠帶更多的客商來投資。蒙城還是有很多美不勝收的地方的,漸紅書記,你可一定要招待好服務好貴賓啊。”
“保證完成任務。”陸漸紅笑着和奧拉朱旺一起將蒯志成送到了門口,看着他上了車這才折了回來。
第二天,陸漸紅去省委單獨彙報了投資事宜,上億美元的投資的不算大也不算小,不過對於蒙城來說,確實是一筆不小的投資,況且這只是初定的數字,具體的投資額有可能還會進一步增加。
蒯志成對此事非常重視,要求分管工業的副省長韓青進一步跟進,做到最好的服務,務必讓草簽的合同變成正式的合同,讓正式的合同變成實實在在的投資,讓實實在在的投資變成效益。
爲此,陸漸紅在回蒙城的時候,韓青便一起跟着來了。
路上,韓青並沒有坐到他的專車上,而是上了陸漸紅的車子。他問到了邵陽東案的事情,陸漸紅告訴他,案子已經查得七七八八,雖然真兇還沒有落入法網,但至少已經有了比較明確的線索,相信會有一個更好的結果。
韓青道:“這樣也算是對得起陽東了。”
陸漸紅側過頭看了韓青一眼,道:“你在省裡有沒有聽到什麼風聲?”
韓青怔了一下,道:“什麼風聲?”
“邵陽東案以及在蒙城發生的不少案子都涉及到一個叫做‘東尹動’的組織,有人跟我說,這個組織的核心人物極有可能是省委或者省政府的某位重要官員。”
韓青沉默了一陣子道:“這個傳言也未必就不是真的。最近省裡和蒙城都有官員落馬,而你的秘書也死於非命,如果說這些人是受其他人的指揮,我有點不信,一個或許有可能,但這麼多的官員,不可能。”
陸漸紅道:“你來得比我早,有沒有發現有什麼人不妥?”
韓青苦笑了一聲道:“這個我倒真沒在意。”
說到這裡,韓青向開車的小高瞅了一眼,才道:“我打心眼裡是排斥到藏江來工作的,所以那一陣子……”
陸漸紅表示理解,韓青或許是因爲話題隱隱提及到了重安的事情,關心了一下道:“我聽說你秘書的死是因爲你對東尹動的打擊讓其蒙受了不小的損失,而對你進行的一次警告報復行動。我是知道你的性格的,有名的護犢子,自己的秘書因爲這件事情而死,你不可能善罷甘休,所以,你自己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陸漸紅笑了笑道:“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韓青道:“漸紅,你的這個說法雖然很大義,但是同時也是一種自私的表現啊。”
陸漸紅道:“爲什麼這麼說?”
“愛國者說,舍小家爲大家。可是不要忘了,小家也是家。你愛你的人民,愛你的羣衆,愛你的事業,這沒有錯,但是你的妻子兒女親人也同樣是百姓中的一員,你可以無私,但是你不能強求他們也無私。他們可以接受你忘我的工作,但是不能接受你從肉體到精神上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