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去了三輛車。一輛是陸漸紅和常務副市長張森奎以及副市長江姍乘坐的,一輛是賀子健和宣傳部的工作人員以及記者修宇坐的,第三輛則是一輛警車,負責安全保衛工作。後兩輛全是越野車。
賀子健坐在第二輛車上,他有些不明白陸漸紅的這次安排,爲什麼張森奎也一起來了,看來他們在辦公室裡有了什麼交談,至於是什麼,賀子健自然無從得知。不過陸漸紅和張森奎能夠走到一起也是他願意看到的,這當然是基於當前重安政治局勢的判斷。
上了車後,賀子健便閉上了眼睛,把滿腹的心事都藏了起來,耳邊不時傳來修宇和宣傳部安排來的那位小夥子說話的聲音。不知道爲什麼,賀子健對這個叫左鬱星的小夥子極度沒有好感。
從市區到九子溝有幾個小時的時間,可以趁着這個空當睡睡休息一下,只是在這個時候,諸小倩無情地吐出的離婚的聲音總是在他的心裡閃現,讓他根本睡不着。在這種恍惚中,他也是昏頭昏腦地假寐着,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一個極大的笑聲驚醒了,原來坐在前排的左鬱星說了個什麼笑話,引起了修宇的放聲大笑。
賀子健忽然升起一股惱怒之氣,哼了一聲,見修宇回過頭來,向他吐了吐舌頭,道:“不好意思,我們的聲音太大了,驚醒了賀大主任。”
賀子健沒答話,偏過頭閉上了眼睛,卻聽那個左鬱星低聲嘟囔:“一個秘書,神氣什麼?”
不料修宇的聲音卻是一高:“秘書?你夠什麼資格瞧不起人,人家是副廳,你呢?”
左鬱星顯然沒想到剛剛還跟鄰家小妹一樣可愛的修宇有這麼大的反應,一時之間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時賀子健不耐煩地道:“背後說人壞話,聲音小一點行不行?”
車子沒有在烏蘇停留,直接趕到了九子溝。九子溝的路依然顛簸,小周的車開得很穩當,道:“領導,前面就是九子溝鄉政府了。”
“開過去吧。”陸漸紅淡然道,“張市長,你不要看現在的九子溝窮困潦倒,不出三年,這裡就會富起來,他們是抱着金磚哭窮啊。”
車子在鄉政府的門口停了下來,院子裡沒幾個人,張森奎的臉黑着,這個工作紀律也太差了吧?
黨政辦的秘書一看來了市裡的警車,跟着又有市委一號車,不由嚇了一跳,趕緊通知在家的副書記,這邊他的人也迎了出來。
“小馮,你們馬書記呢?”陸漸紅認識這個秘書,是個大學生村官兼任的。
“領……領導,馬書記他上……上山了。”馮春見市委書記居然能記得住他,激動的語無倫次,結結巴巴道,“領……領導,要不你們先到會議室坐一下,劉副書記馬上就到,我這……這去叫馬書記。”
這時,一個黑得放在晚上就看不清的漢子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人未到聲先至:“陸書記,您又搞突然襲擊!”
張森奎又是一愣,這個副書記忒牛逼了吧,跟市委書記說話居然是這種口吻?
陸漸紅倒是不以爲意,笑道:“森奎市長,他就是鄉里的黨委副書記馬二炮。”
張森奎簡直有點忍俊不禁了,馬大桂,馬二炮,這名字簡直是絕配啊。
陸漸紅笑道:“二炮,你來得正好,張市長聽說九子溝的景色非常迷人,到現在才抽出時間來,你帶張市長好好看一看。”
馬二炮一馬當先,張森奎跟在身後,悄悄看了一眼手機,信號那個差,再左右看着這個石鄉,還真對得起最窮之鄉這個光榮稱號,他真的很難相信陸漸紅所說的要不兩年,這個地方就能富起來,更不明白陸漸紅的信心來自於哪裡。是的,他知道九子溝正在策劃一個旅遊項目,可是一個地區,沒有工業支撐,僅僅是依賴於一個旅遊景點,能帶來多大的收益?
陸漸紅似乎看出了張森奎的疑惑,卻是沒有解釋,笑着道:“森奎,我還有點別的事情,上山就不陪你了,用你的眼睛親自去看,我相信你會有結論,等你看了之後,我們再交流。二炮,張市長就交給你了,一定要保護好張市長的安全!”
張森奎極爲奇怪,陸漸紅太讓他看不懂了,極力盅動自己來看一看,自己倒是臨陣脫逃,不過在知道自己要到重安任職的時候,他就去對陸漸紅和朱耀庭經過一番私下的瞭解,得到的答案還是比較令他吃驚的。他有不少朋友在各省市工作,其中不乏在陸漸紅工作過的地方,他們對陸漸紅的評價很高,總結起來是七個字,重情重義重事業。
這個評價如果只是一個人或者幾個人作出的,並不奇怪,可是很多人都這麼說,那就非同小可了,而這其中還有不少與陸漸紅不對路的人,甚至還是在陸漸紅任職期間的對頭和死敵,往往敵人的評價纔是更中肯的,這裡面也有對陸漸紅負面的評價,諸如強勢、手段狠毒。這些評論綜合起來,讓張森奎對陸漸紅有一個全面的認識,對友真誠,對敵狠辣,這是一個非常符合市委書記的性格,倘若沒有區分,那便不可能坐穩一把手的位置。
記得在即將任職的前一晚,與自己的領導有過一番徹夜長談,有對人物的分析,也有對工作的要求和理想的展望。在提到陸漸紅的時候,領導是這麼說的。
“陸漸紅既是一個很規矩的人,也是一個不守規矩的人。守規矩表現在他的大局觀上。這個人很懂得人的心理,在不守規矩的同時他會把他的行爲控制在一個能讓主要領導接受的範疇之內,而不守規矩的時候,更是讓人目瞪口呆。前些日子,老喻去了一趟重安,沒佔到什麼便宜,灰溜溜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