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子健默不作聲地將一根香菸遞了過去,道:“陸書記,時候不早了。”
陸漸紅這時才擡起頭道:“子健,說說你的看法。”
賀子健早已習慣了經常站在陸漸紅的角度去考慮問題,當下道:“昨天昨晚上的行動,抓了不少人,跟焦家不無關係,這其中最大一條魚就是焦書記的弟弟焦裕鵬,從公安局那邊得來的消息,經過初步審訊,這個焦裕鵬涉及到不少事情,控制出租車市場、壟斷沙石市場等等,都有他組織的黑惡勢力的影子。而且民間一直都在說,焦家在重安一手遮天,我想,這些如果沒有焦書記撐腰的話,焦家也不至於這麼猖獗,所以有理由相信,他不是乾淨的人。順着這個思路下去,我覺得涉黑這件事情值得深挖。當然,由於級別上的限制,重安的公安部門和紀檢部門還不夠資格去查他,所以我們只能做一做前期的準備,不過我想,上面的兩位是不可能就此罷休的,準備充足了,到時候可能就是水到渠成。另外,巡查組錢組長看上去跟這兩位交情應該很深,否則舒愛國也不可能跟着巡查組過來,我覺得這一點也值得利用一下。我想,錢組長對這事也有負疚心理,抓一個焦孟離,顯然不足以消除這份歉疚,那麼拔出兒子帶出爹就理所當然了,坑爹,不都是這樣的嗎?”
陸漸紅的眼睛眯了起來,賀子健的成熟令他驚訝,這些都是他所想的事情,想不到賀子健的思路跟他異常的一致,很是讚許地點了點頭,道:“走,我們去趟公安局,瞭解一下情況。”
賀子健很是伶俐,在下樓的時候,悄悄地打了個電話通知了一下付熙麟。
小高開着車,在經過那座雕像的時候,不知爲什麼,下意識地放緩了一下速度,燈光下,那座雕像顯得異常清晰,陸漸紅回過頭看着,心頭的彆扭油然而生。
很快到了市公安局,付熙麟親自坐陣,見陸漸紅到了,便迎上來將陸漸紅帶進了會議室,彙報了一下案件審理的情況。
正如賀子健所說的那樣,案件涉及到的人不少,一部分的背後有焦孟離的影子,一部分直指焦裕鵬,還有的正在審理之中,但是矛頭基本都直指焦家。
焦裕柱的心情差到了極點,這個時候他非常想找一個人說說話,可是找誰呢?誰都不合適,唯一一個合適的人——鬱美麗,卻是沒有接聽他的電話。
客廳裡已經是煙霧繚繞,他還在等。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等待了,不知道爲什麼,焦裕柱這個時候忽然想起了年輕時追求陳美珊時的事情,經常會在歌舞團對面的公園門口等她,只不過那時的等待是甜蜜的,而此時的等待卻是一種揪心的折磨。
忽然間,手機鈴聲大作。焦裕柱的手機大多數的時候都是設爲振動狀態的,他認爲鈴聲太吵,可是這一次他卻是把鈴聲調到了最大,因爲他怕漏接了電話。
抓過手機,卻是一條垃圾短信。焦裕柱滿懷的希望瞬間降到了冰點,剛要把手機放回去,就在這時,手機再一次響了起來。
這一次,他看到的是來自於京城打來的電話。
焦裕柱的心猛地懸了起來,他真的在害怕會聽到他不希望的結果,在電話響了兩聲之後,焦裕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盡力將自己的情緒穩定了下來,這才接通了電話。
對話很簡單,也很短。焦裕柱在放下電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悲是喜,但是從他倚倒在沙發上,而不是跌坐在沙發裡,便可以看出電話裡的內容應該不會太壞。
雖然得到兒子“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的消息時,他還是有些戚然,但是他也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畢竟他要侮辱的人是軍委副主席的孫女,如果不是首長念着一絲舊情,十個兒子也不夠人家一根手指頭的。
抹了抹額頭,居然有着一股冷汗,這時,門鈴的聲音響了起來。
透過貓眼一看,外面來的是一個女人,也是他最不情願見到的女人——弟媳婦汪思思。
別看她名字見得挺溫柔,但是性格卻是異常地潑辣,有一次喝醉酒的時候,他曾勸過焦裕鵬,換個老婆算了,這樣一個母老虎放在家裡,簡直就是一顆不定時炸彈。
開了門,汪思思腳還未進,眼淚先行,幾乎就撲倒在焦裕柱的懷裡了:“大哥,你可得想想辦法啊,那幫雜碎把裕鵬給抓進去了。”
焦裕柱這時纔想起焦裕鵬被抓的事情,向後退了一步,躲開汪思思的那一撲,道:“弟妹啊,你先坐下來,慢慢說,美珊,拿點紙巾給思思擦擦臉。”
陳美珊嘴角帶着些若有若無的笑容,——她居然還笑得出來,將一盒紙巾放到了桌子上,道:“不夠了叫我,那邊還有一箱。”
汪思思怔了一下,心裡卻是暗罵了一句“變態”,事實上她並不知道內情,瘋牛病是怎麼產生的?有一種說法,一天摸它三遍奶子,一年才辦幾次事,不瘋纔怪,而陳美珊僅限於對人情的冷漠,已經是相當不容易了。
焦裕柱還沒有完全搞定兒子的事情,又得煩弟弟的事,卻是有夠頭大,尤其是汪思思半不拉子就來一陣哭聲,如果不是陳美珊在家,別人還真以爲自己對自己的弟媳婦做什麼壞事了。
“思思啊,你就別哭了,他是我親弟弟,我會想辦法的,你先回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有消息了我會打電話給你。”實在受不了汪思思高亢如雞鳴的哭聲,焦裕柱趕緊打發她走。
“那大哥,我先走了,你一定得想辦法啊。”臨出了門,汪思思還不忘叮囑兩聲。
關上了門,陳美珊正在倒紙簍子裡的紙巾,淡淡道:“還真用了一盒抽紙啊,我真不敢想像,如果你倒了,焦家會是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