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市政府大院很是清靜,向青松緩緩地走了進去,看着莊嚴肅穆的辦公大樓,心頭頗不寧靜。這自然不是他第一次到市政府來,但是這一次來的心情卻與往日不盡相同。在來之前,向青松與陸漸紅的秘書費江東聯繫了一下,費江東不知道昨天陸漸紅和衛佳琪談了些什麼,不過向青松是標準的正廳級幹部,而且陸漸紅事先也交待今天向青松有可能過來,所以費江東告訴他,陸漸紅正在辦公室。
腳踏上樓梯的時候,向青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當年給龍翔天做秘書的時候,自己也算是經歷了不少大風大浪,難道自己的神經就這麼脆弱?
所以在緩緩走上,一直到費江東辦公室的門口時,他的心已經徹底平靜了下來,輕輕敲了一下門,道:“費秘書。”
費江東見是費江東,趕緊起身笑道:“向局長,陸市長已經在等着了,你直接過去就行。”
門虛掩着,秘書出身的向青松自然知道該怎麼做,輕叩了一下門,在外面道:“陸市長,我是向青松。”
“進來。”陸漸紅今天的事情其實還是不少的,比如參加一個工商聯的會議,或者是接見某個投資考察團,陸漸紅一概都推掉了,由各自分管的副市長去參加,也給他們一些上電視露臉的機會,加上是週末,難得能夠清閒地在辦公室裡偷得半日之閒。
“陸市長,打擾您了。”向青松一進來,便把姿態放得很低。
“向局長來了,坐。”陸漸紅談不上對向青松有多大的關注,不過與向青松有過幾次來往,而且龍翔天對他的評價也很高,昨天跟副市長王海也曾簡單地瞭解了一下,看得出來,王海這個儒派副市長對於工作作風粗暴有點感冒,不過陸漸紅倒覺得,作爲一把手,最重要的就是氣勢,如果氣勢弱了,事倍都未必能功半,況且通過王海說的事情來看,向青松對於提升辦事效率,糾正工商行業的不正之風還是有所建樹的,行風評議獲得第二名就是一個證明,所以陸漸紅覺得有必要好好與向青松正面接觸一下,如果有大將之風的話,加以重用也未必不可。
向青松是給省委書記做過秘書的,對於禮節方面自然是沒有問題,所以陸漸紅也就沒有就這些方面有所考察,況且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見向青松正襟危坐,便笑道:“青松,不要太生分,咱們可是老朋友了,就當是朋友之間聊聊吧。”
話雖如此,向青松哪敢如此託大,在他的心裡,級別是無可逾越的鴻溝,況且還隔了兩個級別,再說了,他又不像衛佳琪那樣大大咧咧,所以只是笑了笑,雖然擺出了輕鬆的姿態,但是那腰板還是挺得直直的,道:“陸市長……”
只說出這三個字,費江東泡好了龍井茶進來,遞了過去。費江東這邊的茶葉品種自然不少,除了陸漸紅愛喝的烏溪和龍山茶,其他的四大名茶,不同級次都有,雖說費江東不是那種勢利小人,但是茶的等級相對來說也顯然出喝茶者在領導心目中的地位。
陸漸紅吩咐費江東,向青松來了讓他直接過來,證明他們之間還是有一定的關係基礎的,但是這個基礎有多牢靠,費江東不知道,暫時也無從判斷,所以他只泡了上好的龍井,而非陸漸紅愛喝的茶。
同樣秘書出身的向青松道了聲謝謝,僅憑遞過杯子時茶水飄出來的氣味,便已分辨出這是上好的龍井,這裡面的彎彎繞繞他自然明瞭得很,在這個方面,陸漸紅也未必都一一清楚。
有了這杯茶的暗示,向青松心頭稍定,待費江東從外面帶上了門,這才道:“陸市長,我是來向您道歉的。”
“道歉?”陸漸紅倒是沒想到向青松說出這句話來,不過他知道肯定是因爲昨天衛佳琪的事情,卻是沒有開口,豈看向青松如何說下去。
向青松微一點頭,道:“佳琪跑到您這裡胡說八道,這固然是她自己跑來的,但是我也有責任。”
陸漸紅笑了笑,向青松這話說得倒是有點委婉,既說明了衛佳琪之行他不知情,也適當地表達了他勇於承擔責任的心情。
“青松,我也認識佳琪不少年了,她的脾性我是略知一二的,心直口快。”
向青松自我批評道:“心直口快,看上去是直率的個性,但是在有時候就是缺心眼了,我沒有做好家屬的工作。”
“好了,你就別自責了,我不會計量她的。”陸漸紅不在意地道,“對了,有人反映過你的工作作風問題,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向青松微微怔了一下,苦笑了一聲,道:“我剛到康平的時候,工商局是被投訴最多的部門,主要表現在具體承辦業務的部門,很多人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認爲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對於來辦事的人,推諉、延時等不良現象很突出,在幾次會議上,考慮到同事的關係,我都是含蓄地指了出來,可是並沒有起到效果。這種陋習已經成爲了一種習慣,習慣是很難改的,只有下猛藥,只有將這些與他們的切身利益掛鉤,才能達到改變的效果,至於說我工作作風野蠻粗暴,說話不當,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只是現在的情況是,工商局行風評議的名次大大靠前,業務工作快捷及時,我認爲,無論是什麼樣的工作作風,只要能辦好事情,都是可以的。”
“不管是白貓黑貓,能抓到老鼠就是好貓。”陸漸紅笑了笑,道,“工作作風的問題向來沒有一個嚴格的標準,要因時制宜,一味地粗暴或者一味地含蓄都未必能起到好的任用,呵呵,青松,你以前是給龍書記做秘書的,肯定也學到了不少東西,看來,只要是有用的東西,放在哪裡都能用得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