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漸紅暫且拋開這個話題不談,淡淡問道:“那麼對此事盤龍縣打算如何處理?”
“盤龍製藥廠是招商引資企業,又是我縣乃至我市的納稅大戶,而村民們的行爲嚴重傷害了企業的感情……”曹絕剛說到這裡,便被陸漸紅打斷道,“直接說結果。”
曹絕尷尬地垂下了頭,道:“具體的結果還沒有出來,顏書記正在徵求市委市政府的意見。”
陸漸紅瞪了曹絕一眼,這個縣長還真夠滑頭的,把一切都推到縣委書記和市裡了,不過陸漸紅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道:“如果是你做決定,你會怎麼處理?”
曹絕不由呆了一下,心裡不由激盪了起來,眼前這是什麼人,可是分管人事的省委副書記啊,提拔自己這麼一個處級幹部那可是小兒科的事啊。他不由心動了起來,陸漸紅的話裡喻意很深,這麼說他是在懷疑整個衝突的內在原因了。
曹絕在猶豫,也在思考,是該如實回稟,拿出自己心中的答案,取得陸漸紅的認可,還是繼續違心地隱瞞下去呢?
半晌,曹絕才道:“法不責衆,我的處理意見是,追究領頭者的責任,其他的人還是以教育爲主。”
陸漸紅仍然是那副淡淡的口吻,道:“爲什麼?”
“衝突雖然很大,但是村民們這麼做也是被逼到了絕境,從根源來說,並不怨村民,如果說責任的話,縣委縣政府和盤龍製藥廠都要主要責任。”曹絕已經開了口,便不再隱瞞,一五一十地把來由說了個清楚。
原來製藥廠在陸漸紅離開的當晚就恢復了生產,百姓們原以爲製藥是真的停業整改了,可是當晚便有臭水再次流出,百姓們憤怒了,於是便發生了這次大規模的衝擊企業和政府事件。
“曹縣長,一起去醫院看看村民吧。”
村民們對於陸漸紅和曹絕的到來並不領情,雖然沒有過激的舉動,但是冷言相對冷言冷語在所難免,陸漸紅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道:“鄉親們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你們的行爲同樣觸犯了法律,曹縣長,傷者的藥費由縣財政承擔。”
“我們要求把抓起來的人都放回來!”一個年紀比較大的人喝道。
曹絕看了一眼陸漸紅,有這個巨無霸領導在,自己是完全沒有說話的餘地的。
陸漸紅道:“事情要分開來看。製藥廠的污染以及政府的不作爲直接引發了這次事件,所以對此我以人格向你們保證,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待,但是衝擊政府和打砸企業的行爲也是影響惡劣的犯罪行爲,政府會酌情處理。曹縣長,你立即與顏向鋒聯繫,我想知道處理結果。”
曹絕無奈,只得現場撥打了顏向鋒的手機,顏向鋒看了一眼號碼,直接掛斷了,此時的他正坐在遠化市市委書記浦清珊的辦公室裡,另外辦公室裡還有一個人,正是盤龍製藥廠的老闆範堅強。
範堅強道:“浦書記,這一次製藥廠得到這樣的待遇,讓我很心寒啊,我很是懷疑這裡的治安狀況。”
顏向鋒被範堅強落井下石,臉色很難看,道:“範總,你這麼說就不對了,得到消息,縣公安局可是第一時間就到現場了,再說了,如果不是企業污染太嚴重,在沒有整改好之前就連夜投入生產,也不會釀成這麼大的事故了。”
“這麼說,倒是我的不是了?”範堅強寒着臉道,“浦書記,這件事你得給我一個交待。”
浦清珊沉吟着道:“這件事情如果處理不好,非但盤龍縣委縣政府難辭其咎,市委市政府也會很被動啊,老範,我看這一次,你還是認點損失算了。”
範堅強不樂意了,道:“浦書記,我做這個冤大頭,是不是太不地道了?我每年給你們貢獻了多少稅收?現在說踢開就一腳踢開了?做人不是這樣的吧?”
範堅強的潛意思不僅僅是貢獻稅收,每年還進貢了不少,浦清珊和顏向鋒都有份,所以二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大自在。
顏向鋒笑道:“範總,這也是權宜之計嘛,等把事件平息了,縣政府會考慮到這一塊的。”
顏向鋒這麼說,浦清珊暗自點了一下頭,這小子還是很會做人的,不枉自己對他的提拔,便道:“老範,你好歹也是個有身份的人,跟那些村民們計較什麼,向鋒書記也說了,不會讓你白白受損的,會給你一個交待。”
範堅強的臉色這纔好了些,道:“我剛剛也就是一時衝動,才說出對二位領導不尊重的話來,二位領導大人有大量,別計較我這個粗人。”
浦清珊呵呵一笑,道:“都是老朋友了,不在乎這些,只是你那個污染要好好治一治才行啊,向鋒書記,看看縣裡有沒有專項的整改資金,另外市財政再出點,老範自己也拿一點,把污染給整好了。”
範堅強一聽到要自己拿錢,就有些不樂意,雖說市縣兩級財政都會拿一部分錢來,但那也只一部分而已,大頭還得自己出,那可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見範堅強面露爲難之色,浦清珊正色道:“老範,你可別犯糊塗,此時不比以往,你也知道,省委副書記陸漸紅已經盯上了製藥廠,如果不整改到位的話,省委省政府和環保局是不會放過你的,況且你也不想村民們再砸一次吧?”
浦清珊緊接着又道:“對於那些衝擊縣政府的不法分子,是一定要予以嚴厲打擊的,堂堂的政府專制機構被村民衝擊,若是不加以嚴懲,那還了得?”
這兩句話聽起來風馬牛不相及,但是浦清珊完全是打一棍子賞個甜棗,既點出了不整改的後果,又安慰範堅強,對製藥廠又打又砸的那幫人會以別的藉口懲治。
權衡了一下得失,範堅強強笑道:“那就依浦書記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