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木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拘謹,反倒是放鬆得很,一進來便笑道:“陸書記,在忙着呢。”
陸漸紅只是微微擡了擡屁股,這個姿態讓林子木有些詫異,他的放鬆來自於當時彭江的無能,加上陸漸紅年紀輕,見過的幾次面也都是和和氣氣,所以他的態度也不是那麼太恭敬。
他一進來的這副樣子讓陸漸紅立即意識到,自己還沒有那份威嚴,而且林子木這一趟來,也不是來拉親近走關係,只是過來走一走,以表他這個組織部長的重要性,所以陸漸紅淡淡地給了他一個軟釘子碰一碰,道:“請坐,小孟,倒杯水。”
林子木吃了一驚,這句話裡至少透露了兩個信息,第一,自己進辦公室來,這個招呼打得有點隨便,是不對了,第二,只讓秘書倒杯水,而不是泡杯茶。這兩層意思集中到一起,便傳遞了一個信息,我陸漸紅不是彭江,把以前對彭江的那一套收收疊疊裝起來吧。
林子木意識到陸漸紅不是看起來的那麼隨和,可以把他當作第二個彭江來看待,趕緊道:“陸書記,我就是來彙報工作,不用客氣。”
林子木態度間的微妙變化陸漸紅看得清楚,這時才起身道:“林部長,坐啊。”
說着陸漸紅已經坐到林子木的身邊,道:“林部長,我對江東的人事一片漆黑,還指望你給我提供確切的情報啊。”
林子木出陸漸紅的辦公室時,感覺後心略有些溼,這個時候,他才感覺到,陸漸紅真的不簡單,其手腕之老到與他的年齡相比極不相稱,先是給了自己一個下馬威,而後又塞甜棗,雖然手段俗套,但是可以看得出,這個省委副書記絕不一般,不過從今天來看,他的分寸拿捏得很到位,畢竟如他所說,剛到江東,還是需要支持的。不過是不是支持,等等看吧。
下了一天的雨,陸漸紅出行的計劃自然不能成功,當然在得知龍翔天近期不準哪天就要離開,這個時候下去,也不合時宜,反觀景珊倒是鎮定得很,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陸漸紅髮現,景珊比之一年前時成熟內斂了很多。
駱賓王坐在辦公室裡,緊緊皺着眉,副省長鐵剛剛剛從他的辦公室離開,他是來跟他商量關於駱仁忠的案子的,因爲案件發生在俊嶺,建議此案就在俊嶺判決,不過駱賓王卻是沒有表態。駱賓王在採取拖的方法,就等宣佈人事變動,只要龍翔天一走,整個江東還不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到時候想怎麼操作怎麼操作,不過鐵剛並不知道內情,馬屁拍在馬腿上也就勢所難免了。
駱賓王皺眉的原因是,距談話已經有幾天了,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動靜呢?他當然不知道,之所以遲遲未能宣佈,主要還是因爲省長人選的問題。
在這個問題上,還是有分歧和質疑的。焦點自然是景珊。前面說過,景珊被提名有着強烈的政治色彩。從級別本身來說,省委常委、副部級,都有上任代省長的資格,只是景珊並沒有什麼基層工作經驗,這一點確實有其詬病之處。不過江東的政治格局有他的特殊性,隨着換屆在即,她的上任有着很明顯的制衡因素在內,可以說,她是爲陸漸紅打掩護的。這裡面有着不少人的推動作用。龍翔天在陸漸紅面前沒有透露過多的信息,其實他是有舉薦的。舉薦景珊,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其出發點自然是爲了轉移矛盾,不至於讓陸漸紅成爲矛盾的突出點。而因爲汪含韻的關係,直接導致了陸漸紅的平調,這讓周琦峰的心裡也不舒坦,所以龍翔天提出來的這個方案,很快得到了他的認可。再加上老爺子的助力,景珊這個代省長的人選便出爐了。這幾天質疑聲不斷,這自然都是反對派的動作,他們也不難看出景珊上任的真實用意,陸漸紅這幾年所表現出來的鋒芒有目共睹,雖然景珊本身難有作爲,但以她省長的身份再加上陸漸紅的助力,足以與駱賓王平分秋色,況且現在要求的就是平穩過渡,而非爭個你高我低,這對於控制江東來說,非常不利,因爲換屆之後,肯定還有後手,只是內閣大多人認爲,景珊任代省長雖然破例,但這個例破得也在情理之中。
而從陸漸紅的角度來說,他倒不至於成爲決定勝負的重要帥統,頂多也就是一記伏兵,雖然首長和總理對他的印象不錯,老爺子也鼎力支持,但其重要性還達不到那個高度,之所以有不少人爲其考慮,還是人力的原因。所以說,人終究是感情動物,雖然這裡面也有很強的政治因素在內。
司常在對陸漸紅是恨之入骨的,其原因自然是因爲駱仁忠事件沒有處理好,而給駱賓王留下了一個無能的印象,這讓他頗爲糾結。這麼多年來,他向來以能幹自居,沒想到在這件事上栽了跟頭,這個時候他終於體會到,秘書終究是秘書,不管是誰的秘書,在權力面前,他都無法抗爭。只有獲得了很大的權力,才能讓自己變得更強。
“小司。”裡面的駱賓王叫了一聲。
司常在今年三十七歲,兼着省政府辦公廳副主任的職務,在省政府這一塊還是很能吃得開的。由於其服務於駱賓王,所以就連省政府秘書長杜凡也得讓他一籌。在聽到駱賓王這麼叫他時,趕緊應了一聲,迅速進了來,道:“領導,有什麼指示?”
駱賓王淡淡道:“你跟俊嶺那邊聯繫一下,看看仁忠的宣判能不能再輕一些。”
駱賓王說得很直接,這讓司常在覺得駱賓王對自己還是很信任的,否則他肯定會轉彎抹角地表達自己的意願,甚至於讓別人去幹這件事,他也意識到這是個改變印象的好機會,便道:“駱省長,我還是親自去一趟吧。”
駱賓王垂着眼皮道:“你看着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