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想想有沒有別的辦法。”老爺子擺了擺手,示意讓他自己先靜一靜。
陸漸紅起了身,此時說他心情平穩,那是假的。他還做不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也沒有到那個境界,出了來,小高正站在外面,見陸漸紅出來,向陸漸紅伸了根大拇指,陸漸紅不明其意,不過他也懶得猜測,笑了笑,扔了根菸過去。
小高笑道:“其實你也沒有什麼遺憾,與很多人相比,你算是人上之人了,三十五歲便是副部,盡享豔福,資產千萬,還有什麼不可滿足的呢?”
他只是隨口說的一句話,陸漸紅聽在耳朵裡卻是完全不同的感覺,這個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太計較個人得失了,升又如何,降也怎樣,爲百姓幹一些實事,也並非一定要當官。當然,從政只是一個平臺,可是生活中不乏那些默默無聞地貢獻自己光熱的人,他們的生活也未必如得了自己。
人貴在知足,慾望是永遠也填不滿的。沒有錢的時候,希望能家財萬貫。有了錢,又希望能得到太多美女的垂青。當了官,還想不斷地向上爬,可是人生苦短,什麼時候纔會是慾望的盡頭?答案是沒有。或許只有雙眼一閉兩腿一伸的那一天,纔會什麼都不去想。
人活着的意義到底是什麼?這個問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陸漸紅忽然覺得自己已經實現了人生的意義,起碼,他爲他任職之地的一方百姓和當地發展作出了努力,起碼,他讓一些貪官污吏落了馬。
他沒有愧對任何人!
想到這裡,陸漸紅的臉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道:“小高,謝謝你。”
小高當然不知道自己隨口所說的話讓陸漸紅的心態快速地轉變了過來,不由呆了一下,道:“謝我什麼?”
陸漸紅自然不會去解釋,回頭看了一眼沉思中的老爺子,問道:“小高,老爺子的碧玉菸斗呢?”
小高的臉上顯出奇怪的神色道:“前晚,我陪任主席去了首長那裡,出來之後,他很生氣,後來又去一趟總理那兒,回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他隨身帶着的碧玉菸斗不見了,當時還以爲是落下了,後來才知道,是在他震怒的時候摜碎了。”
陸漸紅不由呆了一下,眼睛有點熱熱的,他能夠想像得到老爺大爲自己的事情大動肝火,不由再次回對,正遇上老爺子看過來的目光,忍不住走了過去,道:“爺爺,您別再想了,我無所謂,真的,政協主席也好,調離甘嶺也罷,我倒是想能夠有時間多到您這裡來陪陪您。”
沒想到老爺子的眼睛亮了起來,猛擊了一下手掌,道:“對,調離!”
陸漸紅看着老爺子,心情很是異樣,道:“爺爺……”
老爺子擺了擺手,道:“我有辦法了。”
爲陸漸紅的事操心的並非只有任老爺子一個人,還有一個,非但陸漸紅想不到,連任老爺子也想不到。
這個人居然是江東省省委書記龍翔天。
他的消息也是很靈通的,加上重新獲得了總理的信任,最近在江東的日子好過了不少,加上陸漸紅特意爲他送過來景珊這個“生力軍”,而他跟陸漸紅又是不折不扣的親戚,何況甘嶺又出了省委書記落馬的大事,所以龍翔天對陸漸紅的關注便是理所當然了。
在京城的時候,龍翔天遇到一個令他頗有些尷尬的人——副總理周琦峰。
周琦峰剛剛從總理那裡回來,他也是爲陸漸紅的事而去的,不過他沒有任老爺子那麼牛逼,還不敢在總理面前摜東西,只是道:“陸漸紅在經濟發展的能力上無可欠缺,甘嶺省的工業發展可以說是他一手帶動發展壯大的,這麼年輕富有活力富有創新和冒險精神富有衝動的幹部如果早早隕落了,無疑是一個損失。”
“會綜合考慮的。”六個字便將周琦峰打發走了。
周琦峰無奈得很,他所做的也僅限於此了,其箇中原因,他自然是再清楚不過。其實陸漸紅的所作所爲無可厚非,只是選擇的時機不對,若是在換屆結束之後,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
遇到龍翔天,揚眉吐氣的感覺早已不在,他與龍翔天之間的關係,猶如舊中國時代的軍閥之爭,當面對外敵時,那是一致對外的,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們雖然代表的是不同人的利益,但是這個利益是殊途同歸的。
“龍書記,怎麼有空到京城來?”周琦峰熱情而客氣地與龍翔天握了握手。
龍翔天知道陸漸紅在甘嶺頗受周琦峰的重用,不過他倒是不會明說是替陸漸紅說話來的,笑了笑道:“有點事。”
周琦峰問道:“如果沒有什麼急事,晚上一起喝兩杯?”
“現在還不清楚,到時候再說吧。”想要龍翔天跟周琦峰坐在一起把酒言歡,確實有點難爲他,這倒不是他小氣,而是因爲曾經的過往。
龍翔天這一晚並沒有跟周琦峰在一起吃飯,但同時他也沒有能見得到總理,而是因爲發生了一件事情。
——江東省省委副書記彭江出事了。
據查明,彭江酒後駕車,在回家的路途中撞在了地下隧道牆壁,由於車速很快,當場車被起火炸燬,當場身亡。
這是一個意外,後經查,駕車的並非他本人,而是他的兒子,而那部車也是他的專用車,其中緣由無從得知,但現實情況是,彭江死了。
在惋惜的同時,龍翔天倒是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彭江是個很圓滑的人,並沒有旗幟鮮明地支持龍翔天,作爲協助自己工作的副書記跟自己不是一條心,那麼在掌控組織部這一重要喉舌的時候難免會遇到困難,他早就想把他弄走了,可是他當時在不得信任又受駱賓王壓制的情況下,想搞走一個省委副書記,無異於水中撈月。他的這麼一死倒是讓他生了把陸漸紅調回來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