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沉默已極,小高輕車熟路,不需要再作指引,直接將車開到了高福海的住處。
這麼一鬧騰,已經是十一點多了,不過屋裡的燈還亮着,進門的時候,杜冰潔和高蘭這孃兒倆正坐在客廳聊着天。
衆人進來的時候,孃兒倆見老爺子和高福海的臉色都不大好看,心下均覺奇怪,當目光落在了最後進來的陸漸紅時,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杜冰潔的臉色不由也難看了起來。
老爺子也真夠直接的,一進來,便向杜冰潔道:“外甥媳婦,你表個態,同不同意蘭丫頭跟了陸漸紅。”
杜冰潔的眼睛忽然睜大了,高蘭手中的蘋果也掉到了地上。
陸漸紅見衆人的目光都集聚到了自己的身上,大有無地自容之感,老爺子啊老爺子,真不知道你以前是怎麼做軍委副主席的,委婉一點會死啊。
“這個……”杜冰潔很是措手不及,一時間腦子裡一片空白。
“給你們兩個選擇,一是同意,二就是蘭丫頭不再是你們的女兒了。哼哼,你們不疼,我老頭子來疼。”任老爺子咄咄逼人道。
高蘭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局面,目瞪口呆。
任秋湘不滿地看了任老爺子一眼,道:“都坐下來說話。”
見陸漸紅一個人傻愣愣地站着,任秋湘很客氣地說:“小夥子,你也坐。”
陸漸紅左右看了看,還是老爺子慈眉目善一些,不像高福海那麼面目可憎,便靠着老爺子坐了下來。
任秋湘這時纔看清陸漸紅的樣子,不由心裡暗讚了一聲,還真是個好面相。
“冰潔,他就是我跟你說起來過的,失散多年的大哥,也是你舅舅。”
親人相見,原本是件很開心的事,可是因爲涉及到高蘭的問題,杜冰潔也只是叫了聲舅舅,便不好開口了。
任老爺子卻是一點也不緩和,道:“我剛纔問你話呢,怎麼講?”
杜冰潔明顯看到高福海的額頭有一條黑線,趕緊道:“這個還是由福海做主吧。”
任老爺子的眼睛盯着高福海,道:“你表態。”
“高蘭,你先回房。”高福海不想當着她的面談論這個問題,實在是太尷尬了。
高蘭剛剛站起來,任老爺子道:“這事關係到蘭丫頭的幸福,爲什麼要她迴避?蘭丫頭,你過來,坐爺爺身邊。”
“這事我不表態,高蘭,你自己決定吧。”高福海氣生生地撂下這麼一句話,便坐在茶几前抽起了悶煙。
“我……還是你們長輩做主吧。”高蘭不是瞎子,很明顯,因爲自己的事,老爺子跟爸爸的意見大有分歧。
高福海和杜冰潔都覺得難堪得很,當着陸漸紅這個有婦之夫的面,居然要討論是不是同意自己的女兒跟他生活,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蘭丫頭,你有權發言,把你的真心話說出來,爺爺替你做主,我倒是想看看,誰敢強迫你!”任老爺子一番話說得大義凜然,瘋勁上來,果然氣度非凡。
看得出來,父母是不會同意的。如果照實說出來,這對夫婦當場吐血都是輕的。
垂着頭,高蘭的眼淚就掉下來了,陸漸紅看着心疼,可是卻是無可奈何,老爺子啊,你又何必叫高蘭爲難啊!
“爺爺,我知道您對我好,可是,爸爸媽媽對我有養育之恩,我一輩子都償還不了。所以,漸紅,你還是走吧。”
這番話一說出來,完全在陸漸紅的意料之中,他對高蘭實在是太瞭解了。
高福海夫婦也鬆了一口氣,道:“舅,您也看到了,這可是蘭蘭親口說出來的。”
任老爺子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厲色,不怒反笑道:“好,好丫頭,爲了孝順父母,寧願放棄自己的幸福,不愧是我的孫女。高福海,你拿自己跟蘭丫頭比比吧,誰的風格高,誰更自私!”
“爺爺,我求您了,別說了。”高蘭的眼淚奪眶而出,道,“陸漸紅,你還待在這裡幹什麼?”
陸漸紅的眼睛裡也沁出了淚光,緩緩站了起來,道:“高蘭,我知道,你是不快樂的。所以,祝你幸福快樂的話,我不說。我理解你,但是,我等你!”
看着陸漸紅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高蘭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掩面奔進了房裡。
“蘭丫頭的懂事你們都看到了,我告訴你們,蘭丫頭要是有個好歹,別以爲是我外甥和外甥媳婦我就會放過你們!”老爺子猛地站了起來,“秋湘,我們走。”
“媽,舅舅,還沒吃飯,留下來吃過飯再走吧。”杜冰潔挽留道。
老爺子轉過身,道:“你還能吃得下飯?”
一句話差點沒把杜冰潔給噎死,任秋湘嘆了一聲,道:“福海,你們自己吃吧,我跟你舅多年不見,有不少話要說。”
家裡忽然冷清了下來,房間裡有高蘭壓抑的哭聲,高福海和杜冰潔的心裡都有些不好過,高蘭是他們的心頭肉,他們自然捨不得她痛苦傷心,可是這件事在他們看來的確有傷風化啊。
夫妻倆關上門,在客廳裡沉默着,半晌,杜冰潔在猶豫着道:“福海,我們是不是真的太自私了?”
高福海很是傷腦筋,高蘭的哭聲讓他也很是心疼,此時的他有些茫然,到底是面子重要,還是女兒的幸福重要?關鍵問題是,讓女兒這麼不清不白地跟陸漸紅在一起,她就會幸福嗎?
有史以來的,杜冰潔並沒有反對高福海抽菸,一根菸抽完,高福海緩緩站了起來,敲了敲高蘭的房門,道:“蘭蘭,爸爸有話跟你說。”
杜冰潔也跟了進去,高蘭哭得很傷心,夫妻倆本來想問問高蘭對陸漸紅的感情的,但是高蘭的傷心欲絕已經是個證明,已經不需要再用語言來描述。
默默出了房門,高福海長嘆了一聲,道:“造孽,真是造孽啊。”
長嘆聲中,高福海拿起了手機,撥了個電話,惡狠狠地道:“陸漸紅,你在哪?立即給我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