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息怒。”穆子君斂緊眉宇,恭敬而又不讓,“對王室血統無禮是水天姿在先,出言不遜渺視整個政治體系。出逃也不能算是背叛,分明是東陽的朱雀將軍的越禮放肆,不能冤枉了太子妃。”
提起那人柳靈鈴心頭還是一陣顫抖。政治風雲變幻不測,陰鷙血腥,難怪師父要放棄大將軍之位,若不放棄便帶走了她,只怕巫山就找了理由與東陽開戰了。
“哈哈哈。”大王子穆銀漢一陣諷笑,“若安太子的話說太子妃從頭到尾不是很冤枉。可是怒傷、畏罪潛逃卻是不爭的事實,太子這是要把活人說死,死人說話嗎?”
“王兄嚴重了。我也是就事論事,難道堂堂太子妃就隨便讓人冒犯嗎?”不管是父王還的大王子,穆子君都沒有絲毫讓步,他不再顧及什麼大局,不再顧及什麼往後,因爲這一讓便是妻子的性命,這一讓也許就沒有了往後。
“人會無故冒犯她?”穆銀漢斜視着太子,重聲道:“新婚女子嚮往丈夫能平攤的雨露,孕中女子情緒難免波動,這偌大的王宮誰不知道太子對太子妃偏愛有加。本該是太子妃多多疼愛妹妹的,卻仗着太子專寵眼裡容不得沙子,很下毒手。後又不思悔改,一錯再錯。太子你還執迷不悟?”
“太子何止是執迷不悟啊!”二王子也站了出來,他向來是隨大王子的,之前大王子和太子還是相敬如賓,他也只是偶爾端個二哥的架子。現大王子立場明確,他也不必顧及兄弟情分了。“水天姿雖爲偏妃,卻是巫山國堂堂長公主。太子傷她就是陷北古於不仁,逐她就是陷北古於不義,未告父王而先昭告天下就對父王的不敬。太子疏於管教在先,父王答應讓你接回太子妃免你之罪,只是你接連犯下不仁、不義、不敬的罪過,還不自行請罰。”
“兒臣願意請罰。”穆子君自知有人不會善罷甘休,水天姿一事也是出乎他的意料,若是想全身而退那是不可能的。柳靈鈴聽着條條罪名心頭一陣驚恐,立馬俯首,“請父王開恩。錯在兒臣,嫉妒水天姿出身高貴,生怕她生子篡位才失手傷她……”
“放肆。”穆子君一把拉住太子妃示意她不要說話,“我巫山國的律法寫的清清楚楚,初婚爲正,就算太子妃出身低微終生無子也是穩坐正位。請太子妃不要一時憂心,在父王面前混淆視聽。”
什麼混淆視聽,她什麼也不顧不得了。若連累穆子君也丟了性命,縱是萬劫不復也不能原諒自己。“父王,這不是太子的錯,在蒼天谷重傷水妃的人也是……”
“太子當死。”忽然有人怒吼截斷了她的話,八王子穆若天上前一步,稟告父王,“太子承江山社稷之大任,卻爲兒女情長所擾,不論情出何處,犯下大錯以爲事實。若以後處理國事都是這樣兒女情長,那我大好巫山且不是毀於一旦。爲警戒後人,兒臣以爲太子當廢,斬首示衆。”
太子當廢,斬首示衆!
頓時整個乾坤殿靜得能聽到呼吸的聲音。
襲軒王看着一個個翅膀漸硬的兒子們,眼底閃過一絲暗光,轉向另
一個沉默不語的人,“老七以爲?”
七王子穆覺宇向來是沉默寡言的,性格孤僻,與繼位王子都沒什麼交際,整日都呆在王子府上。多年來說話做事無功、也無過。上前行了一禮,緩聲道,“兒臣以爲太子死罪可逃,活罪難免。太子妃,日後若與東陽國開戰,有用,囚之即可。”
言語簡單卻有幾分道理,襲軒王點了點頭。鷹一般尖銳的眼神裡多了幾分認同。根據他在兒子身邊佈置的眼線,七王子穆覺宇並沒有駭人的力量,處理事務不及穆子君得體,毒辣也不及穆銀漢,唯有一提的就只剩下孤僻的性格了。讓他不容易輕易的站在哪一邊,所以哪一邊出了事都牽扯不到他。
只是太子之位的爭搶已經非常明顯,還在位卻已經岌岌可危的穆子君爲一個勢力,不在位卻勝券在握的大王子穆銀漢爲另一個勢力。大部分人已經倒戈大王子,而七王子穆覺宇還保持着中立。
——真是有看頭。
“父王,兒臣贊同八弟的想法。”大王子穆銀漢任是不甘,極力將自己的兄弟推向懸崖,“太子妃和太子罪過有目共睹,況且都有人命在手,就這麼輕饒只怕難以服衆。”
“贊同我的意見?我的意見還沒說完了。”穆若天哼哼笑着,幾位王子也算是一個不服一個,王室爭位歷來活下來的就很少,倒戈反噬存屬正常,何來同謀之說。穆銀漢心狠手辣,和父王的作風有過之而不及,父王繼位兄弟唯剩他一人,前車之鑑不得不防。
誰繼位都無所謂,能活下去便是好的,“父王,兒臣還有話說。”
“說!”王座上的人擡手一指。穆若天心下寬了許多,這一指可不是光許他說話那麼簡單,太子也當了多年的太子,說殺就殺難免一場政治浩劫,這一指足以說明王座上的人還是很有顧及的。“父王,太子在位多年,包攬朝中大小事務,有些更是全權處理,設計周邊國家。多少年來,同謀的黨羽明裡暗裡埋下不少。若廢太子,那些也就成了政治裡的毒瘤,必須清除。只是突然廢殺太子,那些毒瘤定被埋得更深,難以拔除,早晚壞事。不如先將太子關入大牢,放出風聲,爲保靠山,那些黨羽便會迫不及待的露出水面,到時連根拔起,易如反掌。”
話落,整個乾坤殿又陷入一片安靜,不同於之前的肅靜,此刻是一陣沉靜。
穆漢銀琢磨着八王子說的話也不無道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將那些站在穆子君身後的勢力一併除去,免得日後夜長夢多。思緒着便不再出聲反對,就算默認了八弟的看法,大王子不出聲二王子自然也不多話,哼笑着看了看跪地的太子,不管哪種結果都有利於他們了。
王座上的人呼吸沉重,哼聲點了點頭。穆若天說得很有道理,太子不是一個人,而是一股勢力。六王子可以不顧太子之名休掉水天姿,但他不能不顧及自己的利益廢殺太子,因爲他的利益是整個北古國。
穆子君的太子還得先留着!
太子極喜愛太子妃,以防太子狗急跳牆的造反,她的小命也得留着。
沉靜片刻,王座上的人站起了身,威武難當,“太子重罪,壓入大牢,太子妃依舊關禁在太子宮的冷宮。太子的大小事務暫有大王子穆漢銀處理,太子之位明年開春在議。”
話語擲地有聲,在整個乾坤殿來回撞擊。對殿下的人而言,這大概是最好不過的結局吧。
“多謝父王。”穆漢銀行禮謝恩。
離太子之位還剩一步之遙了,這次他還真要多謝水天姿和青空了。
再擡首,殿中王座上的人已經拂袖離去,他不由得直起身子胸膛又高了幾分,一旁的二王子連忙上前道喜。
此刻殿外的侍衛已經上前,穆子君衣袖一揮阻礙了侍衛伸向柳靈鈴的手,他親自將妻子扶起。看着穆漢銀的冷笑,他也鬆了口氣——好歹事情的走向沒有脫離他的預算。
走到殿外分離處,穆子君握住妻子的手,滿心不捨,“鈴兒,你被父王的人看着我還能放些心,只有我不死,父王就不會爲難你。大王子只打我的主意,也不會注意被囚禁的你,而且我也派人時刻注意你的安全,你不要擔心。”
“我知道你的安排。”此刻能爭取幾個月的時間,保住柳靈鈴的周全已是最好的局面了,只是……
“父王不會爲難我,卻會爲難你,大王子和二王子心懷不軌,你在牢裡也要萬分小心。”
“你放心吧。”穆子君吻了吻太子妃的額頭,在侍衛的跟隨下依依不捨的離去。柳靈鈴默立片刻被待衛往太子宮。
四位王子也跟着出了乾坤殿。
看着淪爲階下囚的二人某些人心中大塊。襲軒王命令的下達,意味着太子位之爭成了白熱化問題,而且勝負已有苗頭。
穆漢銀又看了看穆覺宇和穆若天,冷眼哼笑。不僅僅是穆子君,有些人還是必須要除了。穆覺宇性格怪癖不好掌握,穆若天狡詐內斂,倒現在也看出來要站自己這邊,說不定還想坐收漁翁之利。
連穆子君都能被除掉,他還不信收拾不了他們兩個。
立場分明,曾經的好兄弟也不用繼續虛假歡顏了。穆漢銀大手一揮,便邀了二王子走了,也不管剩下的兩位弟弟。
八王子撓了撓頭,苦笑道,“七哥,你看這下可好,我們都被孤立了。”
穆覺宇看着八弟面無波瀾,淡定道,“被孤立的只有我。”
“恩?”穆若天彎着眉毛,攤開手掌,“七哥是什麼意思?”
“跟着太子也不錯。”穆覺宇輕哼了弟弟的裝傻,自顧自的轉身離去,說道,“置之死地而後生,太子好計策。”
完了!
自己已經很花心思的隱藏立場了,好讓人疏於防範,必要時也可以出其不意的幫太子一把,比如剛纔。
“把太子壓入大牢可是我的主意,他怎麼就看出我是太子黨的。”穆若天拖着下巴邊走邊琢磨着,“看來我的黑名單裡又要多一個人了。不行,往後要多拎幾隻燒鵝往七哥府裡走動,就算拉不過來也要誤導大哥以爲我跟他結黨了。恩,這主意不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