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裡,夏夫人和夏老爺兩個活寶齊齊變臉,作出一副似乎在說活該的模樣,硬是看得紅蓮莫名其妙。
想這夏家已經少了個兒子,而且從誰都不提夏半清來看,此事大概頗爲嚴重,是家裡的禁忌。
如今只剩下一個老大夏半均,怎麼都得是要捧在手心裡的寶貝,紅蓮之前的所見所聞也確實如此,怎麼現在居然會變成這樣?
慈母多敗兒。
此刻慈母率先黑了臉,那冰窟窿究竟是幹了什麼好事?
早知如此,她方纔就該直接去偏院,或者那冰窟窿的房間。現在落得窘境又走不了,當真失策!
“老爺夫人,可以吃飯……!”
“紅紅紅、紅蓮小姐?!”曉梅推開門的瞬間差點嚇死,紅蓮趕緊捂上她的嘴,把人拖進屋裡。
卻是腳下還沒站穩,那神經兮兮的夏老爺和夏夫人就立馬湊到曉梅跟前,食指往嘴上一豎,動作相當整齊:
“噓噓——”
“噓——”曉梅不知是哪根筋壞了,也忙和兩個活寶一起豎着食指。
看着三個人面對面的噓,還近得連鼻子都快捱上,紅蓮真想搬起桌子砸過去,一擊把這些腦子不健全的神經全了結了!
“老爺,夫人,紅蓮委實是有很重要的事找半均商量,你們就別……”紅蓮的手一直沒法從桌子上離開,勉強擠出個笑容,才把性子耐下來。
“你們如此表情,該不會是半均出了什麼事,不在府上吧?”
“當然不是,少爺這幾天都在佛堂裡呢!”曉梅趕緊答了話,眼中賊亮。
“佛堂?”紅蓮眨眨眼,這夏府雖然不太大,但也不太小,有很多地方確實也沒去過。
八成是聽紅蓮喊兒子作半均,卻又不喊自己作乾爹乾孃,那兩個活寶心裡自是有些不高興,可現在人家不顧危險的夜闖進來,還明說是有事,糾正稱呼這茬兒,怎麼看都是要留到以後去了。
“哎呀,老爺……”夏夫人趕緊制止了夏老爺,想着要讓他這般不識輕重的說下去,怕是得叫紅蓮笑話,覺得他們夏家都是些無聊的大閒人。
殊不知紅蓮心裡,早是這般認定了八百回。
“小姐正好要去找少爺,現下又是晚膳的時候,不如叫人多準備一份碗筷送去佛堂,兩人可以好好敘上一敘?”
“順道還能讓少爺……幫小姐上上藥?”曉梅看了幾眼那鼻樑上的傷布和‘屎’,邊說又邊給兩活寶使眼色,他們立馬會意,點頭連連。
“是呀是呀,你專程來找半均,就順便兩個人一起在佛堂把飯吃了吧。”
“爲何要在佛堂吃飯?”紅蓮當真搞不懂這一家子人,即便是想讓她和冰窟窿單獨相處,也犯不着選在佛堂呀。
那冰窟窿已經夠沒情調了,再加上佛堂,這不是逼着她看泥菩薩的同時,還得對着個人面活雕像麼?
萬一到時候太黑認錯了,真給那冰窟窿上了柱香怎麼辦?
“小姐,你這幾天不在府上,所以不知道。少爺從宮裡回來之後,老爺爲丞相的事大發雷霆,說少爺自作主張,行事魯莽惹了禍事,把家法都給請
出來了!”
紅蓮見曉梅說的賊頭賊腦,一眼便看穿了是在添油加醋,想替那冰窟窿在她面前博取同情,叫她心疼心疼。
“哦,捱打和去佛堂有何關係?”紅蓮問的雲淡風輕,曉梅明顯噎了,夏夫人又是接過話頭,滿臉的悽苦。
“哎呀,我那可憐的兒子呀……他爹下手也太狠了,那手上、身上都腫了好些地方了。”夫人說着還擦眼淚,轉而狠推了老爺一把。
“你個毒心腸的,打了兒子就算了,還要罰他在佛堂面壁,說什麼夏家這關過不去,就永遠別想出來!”
“紅蓮呀,你知道咱們半均老實又聽話,他爹說什麼,便就是什麼,現在你來了,就去勸勸他吧,讓他別再這麼一板一眼了。這要事情三年都完不了,那還不關出病來?!”夫人拉着紅蓮的手,看上去也不像撒謊。
那夏老爺也是黑着臉,全然一副情況屬實、決不讓步的模樣。
究竟誰真誰假,紅蓮此刻也是辨不清楚了,只好打個哈哈,讓曉梅端上吃的,領着自己往佛堂去。
路上紅蓮還是有些糾結,便沒忍住,問了曉梅:“你們老爺真家法伺候了?”
“那還有假,全府上下都在旁邊看着呢,下手委實的重,看的大夥兒心都給揪起來了。”曉梅依然說的蹙眉擠眼,如真的一般。
紅蓮心裡雖清楚事情肯定不是這樣,但萬一他們沒有說謊糊弄她,那可怎麼辦?
萬一夏老爺真打了冰窟窿,還打得很嚴重,還要關在佛堂裡……
“前面就是佛堂吧,我自己端過去就行了,你回去吃飯吧。”紅蓮看了看不遠處的房間,便是接過了曉梅手裡的大托盤。
等曉梅那丫頭賊笑着走了,才做了個深呼吸,慢慢朝着佛堂去。
本想豎着耳朵聽聽動靜,誰知那冰窟窿根本沒動靜可聽,連呼吸都穩得不行。
“紅蓮,你此行可是來辦正事的,別亂想!”她提醒了自己一句,就是上前敲了敲門。
“進來。”
簡單的兩個字並無特別,還是一如既往的冷,卻是紅蓮心裡莫名的緊張了。
推開門,過了道梨花木雕制的屏風,就看見閃動的燭光中,那清麗的人背對這邊,坐在在佛龕前的蒲團上。
紅蓮放好碗筷菜餚,不禁覺得此刻此刻,有種平常夫妻過小日子的感覺。
回神時已經在桌邊坐下,看着夏半均的背影許久。
約是聽來送飯的人還沒出去,那冰窟窿便是詫異轉了頭,愣住:“你怎麼……?”
隨後目光停在她鼻樑的傷布上,盯着看了一會兒,才確定那是金創藥,不是屎。
紅蓮自是不清楚他在看這些,心裡一緊張,有些亂了方寸,脫口便是一句:“聽說你被家法伺候,我過來瞧瞧。”
夏半均思量了片刻,顯然不太能理解她的意思,臉上的驚訝早是消失,恢復如常。
“你在宮裡,如何知道此事?”他冷冷問道,起身過來,卻是換紅蓮驚訝。
“他們沒有胡謅,你爹真打你了?!”紅蓮說着急了,連忙拽住他的衣服,推起兩邊袖子,來回的看。
“這皮肉全好好的,究竟是打哪……不會是,打在屁股上吧?!”
紅蓮也不知這話是怎麼說出來的,纔講完就捂了嘴,萬分尷尬的盯着那冰山臉。不得不說,她這會兒着急得實在明顯。
夏半均盯着她紅一陣白一陣的臉瞧了一會兒,竟是輕聲笑了,然後朝她伸出一隻手掌:“這裡。”
紅蓮看看那掌,上面確實有道淺淺的紅印。隔了這些天還有印子,可見當時打的時候,確實不輕,不過……
“呵呵。”紅蓮乾笑兩聲,終於承認還是被夏家那羣無聊人給算計,心甘情願的掉進了陷阱裡。
“我那天離開的時候,你身上並未受傷。”夏半均冷涼說了一句,紅蓮纔想起那坨‘屎’還在臉上,頓時恨不得宰了岑夜,卻是轉念想起曉梅的話。
沒錯!
這‘屎’在臉上沾了一天,作爲補償,何不此刻就讓這冰窟窿給自己抹點藥?!
“今天在宮裡不小心給磕到了,岑夜找的藥黑乎乎的,塗在臉上不好看,不知你這裡有沒有無色無味的……”
“沒有。”夏半均直截了當的否決,還相當老實的補充,“金創藥都是如此顏色。”
紅蓮自覺已把意圖表現得十分清楚,稍微有點腦子之人,都能看出她是想讓夏半均趕緊來關心關心自己,卻是這冰窟窿完全不解風情!
難不成非得讓她一個女子,主動說出來才知道?
“其實我的意思是……”紅蓮心裡還在想,嘴巴已經擅自打開了,回神之後又趕緊閉上。
夏半均見她欲言又止,眉目間似有矛盾,想了想便問:“可是上次的傷還沒好?”
“我看你當時像是中毒,本打算留下細診,但世子與我說,你睡上三天便可痊癒,難道沒有?”
那冰山臉還是一貫的認真,甚至蹙了眉,說着還伸手探了探紅蓮的額頭,轉而便是開始把脈,接着有些奇怪的看了過來,又是拿手去探脖子上的脈。
“你心跳很快,身體發熱,可有頭暈或者噁心,或是其他餘毒未清的症狀?”
夏半均看着紅蓮,兩人此刻離得非常近,紅蓮甚至能感覺到他呼出的鼻息,自是‘症狀’越發嚴重了。
那冰窟窿見她臉上又紅一倍,眉頭頓時蹙得更緊,更湊得近了些,正要伸手去碰她的臉,竟陡地被她抓住,然後一拽,整個人就跌了過去!
也不知這紅蓮的力氣是多大,居然一個男人撲在她身上都不疼不癢,更是小手一環,就把他摟得動彈不得,然後……
紅透的臉蛋直接俯下,一張小嘴,在他脣角邊輕輕啄了一下!
那聲脆響很輕,卻足夠迴響在夏半均的耳邊。
她剛剛是……親了他?
紅蓮看着愣在懷裡的人,那清麗而涼薄的眉目盡是俊逸,淡淡的藥香彷彿致幻迷藥,抱起來的手感更是相當舒適,只令她完全捨不得放開。
少女能感受到胸臆裡難以抑制的鼓譟,一雙星亮的眸中已是柔情繾倦,轉而櫻色的脣瓣微微開啓,帶着些許的羞澀字字句句:
“夏半均,我喜歡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