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傳天界有四大神獸,魔界有四大邪獸,而靈州則有四大靈獸,協助四國,守護天界留下的伏神印。
然而百年前,赤國偶然得到一枚他國的伏神印,導致四國相互制衡的局面崩壞,亂世烽煙驟起,靈州大地戰火燎天,攻城屠殺觸目驚心。
四國靈獸皆爲守護伏神印而活,並不聽命於諸國王侯,一再爲奪回各自鎮守的伏神印廝殺纏鬥,最終四敗俱傷,都沒落下什麼好結果。於戰亂平息後銷聲匿跡,百年來都再無音訊,四王也就漸漸放棄了找尋,當作四靈獸已經各自重傷死去。
不說岑夜身爲世子,就是靈州任何一介百姓,都對四靈獸之事並不陌生。
可是爲何消失百年之久的白國靈獸,竟會就住在京城外的虎山裡?
難道白國發動一國之力尋了多年,還沒法在如此近的一座小山裡找出一隻麒麟?!
儘管曾看過這白國靈獸的壁畫,可現在親眼面對本尊,岑夜的精神狀態還是有些吃不消。畢竟這隻麒麟的眼神和態度,絲毫不是畫中那般的親切友好——
它好像很生氣,兩個鼻孔裡呼哧出的熱氣,簡直快要燒着了一般;
它好像很惱怒,映着岑夜的大眼瞳兇光凜冽,彷彿隨時都會張大嘴撕咬過來!
那一身五彩鱗片光華奪目,高大的身體幾乎佔據了半個洞穴,四肢粗壯如一人環抱住的樹,尖利爪子厚硬鋒銳,早在地上刨出來一道道凹坑。
吼——!
一聲粗獷低沉的鳴叫震耳欲聾,在這洞穴裡,差點沒把岑夜的耳膜震破。
它就站在一丈之外,光是頭顱就頂得上三個岑夜那麼大!
雖然如此,岑夜也沒有被嚇破了膽那般狼狽。
他是誰?
靈州裝模作樣第一人!
“你既爲靈獸,就應該能辨識人語,我乃當今白國世子,你爲何不回白國伏神殿,鎮守伏神印,而躲在這虎山的山坳中?”他故作從容的說着,腳下則是一步跨到了紅蓮旁邊,好隨時保護她。
吼吼——!
岑夜的態度裡沒有露出一點殺意,還投去了極爲好友的目光,但那麒麟竟當即噴出一道烈火,似乎完全沒懂他的意思。
好在岑夜反應夠快,帶起紅蓮一個點地,便是及時退到了篝火後面。
若是換成別的普通野獸,這篝火多多少少會起些作用,可現在這隻可是麒麟,玩火絕對是祖宗傳下來的天性,會怕纔怪!
篝火後面就是死路,那麒麟得意洋洋的呼哧呼哧甩着火星子,兩步就已經靠了過來,一爪子便踩滅了篝火。
周圍一黑,岑夜倒真有些慌了,畢竟黑暗裡還能清楚看到那兩隻發光的大眼睛,對方的視力分明不是他一個凡人可以匹敵的。
既然示好策略失敗,也就只能硬來了,但岑夜到底不是紅蓮那般厲害,可無法像她那樣,揹着個人邊打邊跑,何況他現在也有傷在身,弄不好,兩個人都要死在這裡。
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這場戰鬥必然只能智取,最重要的是,要先讓麒麟從山洞出去。
岑夜立刻伸手摸向紅蓮的衣領,忍痛稍提內力,就是折斷了幾根銅條,轉而腳下一蹬,從麒麟那碩大的爪子邊閃身而過,又速速抓了兩根還有餘熱的柴火,灼得手掌生疼。
他也顧不得吃痛,
咬牙忍耐着,快速反身於洞壁借力,跳到半空,下墜時將一根柴火借狠狠戳向了麒麟的一隻眼睛!
吼——!
麒麟一聲慘叫,亂動得厲害,岑夜則抓住它眼角旁邊的鱗片,翻身上了頭頂。一路順着脊樑爬到尾部,期間迅速提掌空打,用掌風將銅條紮在了它的背上,而後又對準那尾巴下面的菊花,把剩下的一根柴火狠狠捅了進去……
吼吼吼——!
儘管岑夜看不見,但從反應和叫聲判斷,這麒麟八成已要瘋了,全身猛地一顫,連鱗片都霍地立了起來!
岑夜此刻並非能夠偷笑的狀態,轉眼就被重重甩了下去,方纔一連串的動作,已然又令他開始嘔血,卻也沒有空閒喘息,當即便又是連串的點地翻身,纔沒有被踩成肉泥。
眼看麒麟已經掉頭過來,大嘴裡亮起火光,岑夜只得再調內力,腳下生風,速速逃出山洞,剛出去,一條巨大的火龍就是擦身而過!
“咳咳咳……咳咳……!”岑夜吐血連連,顯然內傷和假死後的病症更加嚴重,而麒麟已經徹底被他惹惱,到了誓死都不會放過他的地步,很快就閉着一隻眼衝了出來!
既然成功出了山洞,岑夜心裡也少了紅蓮這個包袱,何況外面天還沒黑,不像在洞裡那麼被動。只是大雨雖還沒停,但要雷電引到這地勢偏低的山坳,着實得冒一番風險。
岑夜本想靠輕功飛到較高的一塊山石上,而終是敗給傷勢的疼痛,只猴子般在樹林中快速移動,便已盡了全力。連續的閃身後,才終於從麒麟的追擊下逃脫,躲在草叢裡強壓着咳血的衝動。
那麒麟就站在不遠處,還尋找着少年的蹤影,雷雨多少影響了它的感官,否則定不會如此麻煩。
驀地,天空再次涌動起一陣雷鳴閃電,岑夜抓住瞬間機會,不要命的催動十層功力,以從未在人前展示過極好輕功,從樹林裡飛身而出——
他一隻手中握着僅剩的一根銅條,另一手上則纏着一根樹藤。那樹藤雖是枯老,可在他手中居然成了道道生風的厲器,雖打不破靈獸的硬鱗,但勁道足能使它如受重擊。
麒麟一聲怒吼,四腳火焰驟生,騰空便是直追岑夜。
岑夜凌空一擊,巧借反力躲過噴來的火焰,眨眼立即棄了樹藤,借力點踩,瞬間躍上了麒麟頭頂,蹲身就是一記虎爪,五指深深扣入了鱗片裡!
那麒麟爲了甩掉岑夜,在空中一路翻江倒海,越飛越高,而岑夜全身被雨淋溼,儼然成了它頭上的一根引雷針,卻是在雷電最爲兇猛的一刻,他將僅剩的那根銅條擲向半空,同時縱身跳下。
便是見那閃電依空中銅條做橋,直通事先留在麒麟背上的那些,狠狠來了一記重創!
然而岑夜再快也快不過閃電,最終還是在落下途中受了電流牽連,好在轉眼落地,散了電流。可他全力迎戰,已然導致原本的內傷和假死後遺症嚴重惡化,現下不光是吐血那麼簡單,連命都只剩了半條。
至於筋脈……估計也都斷得差不多了。
岑夜迷迷糊糊的躺在地上,已經感覺不到雨水淋在身上的冰涼,只隱約看見那麒麟在半空抽搐翻滾了幾下,落到了一塊高聳的山壁後面。雖不指望它能被雷劈死,但至少也要受了教訓,暫時別回來報仇纔好。
“女人……快點……醒……快點…
…”他呢喃着,聲音輕到自己都聽不見,意識就這麼沉入到黑暗裡,再沒了知覺。
白國京城的這場雨,下了一天一夜,之後兩天都是豔陽高照,所以第三天紅蓮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喉乾舌燥,身體倒是沒有大礙。依賴戰魂的神效,哪怕是氣血逆流、走火入魔,最終也還是完全恢復了活力。
不過那戰魂之力也同樣還原成了老樣子,依然無法順利催動。
“唉,又被打回原形了麼。”紅蓮喃喃嘆息,這纔想起沒有看到岑夜。
她納悶在空蕩蕩的山洞轉了一圈,瞧那堆熄滅了多天的篝火,斷定此處根本沒有人呆過。
“莫不是被容司他們給抓到了?!”紅蓮一驚,腳下生風便是去洞外,才飛身掠起,餘光就是在夕陽下的草叢裡看到個又黑又紅、一動不動的身影。
岑夜?!
她一眼認出了那髒的不成樣子的白衣,到跟前才瞧清楚那身已然變黑的血污,還慘白鐵青的臉,和乾燥翻卷的脣。
紅蓮心裡一個揪緊,去探他鼻息。
沒有?!
他的身體全然冷得像個死人,甚至比服下假死之後還要像。
紅蓮瞬間急了,忙是把手指按在脖子上。
還是沒有?!
紅蓮愣了一會兒,手忙腳亂扯開他的衣服,將耳朵貼上心口,強行令自己保持冷靜後,才終於聽見一道極其微弱的心跳,便立刻點了幾處穴道,替他護住這最後的一線生機。
她所有修煉的內功太霸道,根本無法輸內力替他續命,可他現在連半條命都不剩,她又不敢隨意移動他,卻也不能就這樣去找大夫,繼續把他獨自丟在這荒山野嶺。
眼看着夕陽西下,紅蓮急得快要跳腳,卻是夕陽照到她眼瞳的一刻,纔想起自己有仙氣護體,曾在軍中靠血氣救活過一個傷兵!
“你等着,我馬上救你!”紅蓮說着就是運氣,直接在自己心脈中注入一道熱度,便是頓時從胸臆裡翻上血腥氣,掰開岑夜的嘴就急急湊了上去。
紅蓮一連迫着他嚥了好幾大口,才終於從他口鼻中感覺到有氣吐出。
“咳咳……”岑夜隱約恢復了些許意識,只覺得有某種溫軟溼潤的觸感堵在嘴裡,奮力擠開眼睛,就是瞧見少女近在遲尺的臉,當下就懂了她在幹什麼。
“……你、你……咳!”
他十分虛弱,卻還是企圖掙扎,直接就被紅蓮壓制住了:“聽話,吞下去。”
紅蓮的一聲低語甚是溫柔,又稍稍帶着些急切。
岑夜自當是傷重,聽得朦朦朧朧,原本就沒有抵抗力氣,現在更覺得骨頭都要化了一般,便是什麼也管不得了,閉眼由着紅蓮繼續。
等這少年的氣息明顯順暢,紅蓮才停了下來,額頭已是隱隱出了層細汗。
再看岑夜,早是又沉沉昏睡過去。
“唉。”紅蓮終於鬆了口氣,擦擦汗,纔是替他把了把脈,發現竟是傷到了令人束手無策的境地,非得去找個好大夫不可,但是……
如今好不容易在京城演了出詐死的戲,現在若貿然將重傷的岑夜帶回城中,必然危機重重,何況義賊幫的人已經不可再信,究竟還有什麼法子能夠救回岑夜一命?
一瞬間,紅蓮腦子的答案只有三個字:夏半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