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過了今年的元日就該四十五歲了,已見衰老。
一日秋風掃落葉,他突然無限感嘆地和婉兒說道:“朕老了,已經開始長白髮了……”
婉兒心想,平時皇上長白髮時,梳頭太監都會悄悄地拔去藏着,現在終於已經遮掩不住了嗎?於是不由得也跟着感到一陣悲涼之意。
呈現老態的皇上突然對親情表現出眷戀,他說:“朕在宮中太寂寞了,朕多想有兒孫們,好好享受天倫之樂。”末了,他又嘆了口氣,
繼續說道:“可是朕膝下竟無一雙兒女,就連死了都沒有可以繼承大業的人選……”
就在皇上說完這話時,婉兒卻是猝不及防的乾嘔了起來,惹得皇上慌了手腳。
連忙傳來太醫爲婉兒診治,婉兒本以爲是厭食引起的噁心,便也沒有多加在意。
當太醫確認是喜脈時,婉兒着實吃了一驚。皇上掩蓋不住的則是欣喜。
“愛妃,朕有後了……”皇上欣喜的像個孩子。
婉兒在心中一驚,想起皇上剛纔的感慨,隨即輕輕地拉過皇上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喃喃地說:“皇上,現在您不是一個人了,有臣妾,還有我們的孩子……”
皇上一愣,隨後便是滿臉的感動。
身爲皇上的寵妃,又喜懷唯一的龍脈,身份是何等尊貴。
婉兒躺靠着,手輕撫小腹,半眯着眼睛愜意地聽着衆妃嬪奉承的話。
突然婉兒睜開眼睛,問坐在下面的妃嬪說道:“本宮甚喜酸食,姑姑們都說會是皇子,不知什麼酸食最是爽口。”
下面的妃嬪們明顯一驚,臉上有些尷尬,卻不知怎麼回答。
沉默了好一會兒香嬪回答說:“長興本地盛產的青梅倒是不錯,只是現在還不是時節……”
“聽香嬪這麼一說,倒真是饞的很呢,等有時機了,本宮可一定要好好嚐嚐呢”婉兒說完便笑了笑,突然止不住地乾嘔了起來,急忙拿出帕子掩嘴,下面連忙傳來一片關心慰問之聲。
等稍稍安穩下來,婉兒揮手吩咐道:“你們先退下吧。”
待她們都離去後,婉兒感到
渾身疲憊無力,於是病懨懨地躺下去,臉貼着席子,感到一陣清涼,才稍稍好過了些。
這時菟絲端着食盤進來了,她才稍稍靠近,婉兒便開始反起胃來,連忙厭惡地命令道:“快拿走,我聞着味道就想吐。”
菟絲遲疑地看向連翹,連翹過來勸說:“娘娘,您一天都沒吃東西了,這樣對身體不行啊……”
婉兒搖了搖頭說:“我吃不下……”然後胃中又是一陣翻涌,連忙又俯身下去,嘔出些許酸水來。
宮人們面面相覷,一籌莫展而又束手無策。
好難受……
突然,婉兒又想起了什麼,強撐着吩咐菟絲說:“去,快去把王姑姑叫來。”
宮人們不敢怠慢,不一會兒王姑姑就被帶到了婉兒面前。
王姑姑首先就是溫軟地勸導:“娘娘不吃東西是不行的,您不關心自己,也要疼惜您腹中的胎兒啊……”
婉兒伸出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卻單刀直入地問道:“這個孩子,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
王姑姑一旺,然後爲難地回答說:“娘娘現在才懷孕三個月,暫時還看不出來呢……”
婉兒強忍住身上種種的不適,惡狠狠地說:“若是女孩,我就打掉她!”
宮人們萬萬料不到婉兒會說出此番話來,皆大驚失色。
連翹上前勸說:“娘娘怎麼說出如此任性之話呢……無論皇子還是公主都是娘娘的骨血呀。”
“不……我討厭她,如此地折磨我……”
王姑姑笑着解圍說:“娘娘這是在說氣話呢……自個兒的孩子哪有不心疼的。”
婉兒只無力地躺着,想起了自己死去的承恩,臉色發白,喃喃地說:“不,只能是男孩,,只能是……”
那樣自己還能尋求一絲安慰,許是承恩捨不得孃親,投胎來了呢。
懷孕之後,婉兒的脾氣日益驕縱暴躁起來。
因爲對氣味敏感,於是着令宮中上下三個月不許薰香。
卻在一天聞到一常在身上有香氣,心下不悅,伸出手指冷冷地指着她說:“杖斃。”
左右太
監不敢怠慢,就上前去綁她。
那常在一臉驚恐,連忙解釋說:“娘娘,臣妾沒有薰香……臣妾沒有……”
婉兒不願聽她狡辯,不耐煩地揮揮手,那些太監就毫不留情地操起木杖向那常在細折的腰身打下去。
那常在一聲慘叫,太監們接着又落下一杖,又是一陣哀呼。
木杖與那慘烈的叫聲此起彼伏,不一會兒那常在衣背上就滲出斑斑血跡來。
連翹與菟絲不忍再看,就勸我道:“娘娘,此景慘烈,於娘娘胎兒不利,咱們還是迴避吧。”
婉兒冷笑了一聲,說道:“我聞此聲甚是欣喜。”然後又威儀地吩咐太監們:“接着打!”
那常在痛得直在地上打滾,求饒之聲不絕於耳:“娘娘,臣妾真的沒有……饒了臣妾吧,臣妾就要死了……”然後她突然想起了什麼,急切地說:“皇后娘娘,臣妾剛剛只是去御花園採花,許是沾染了香氣,臣妾真的沒有薰香…
婉兒這才輕哼一聲收了命令,攜衆宮人冷漠而去。
後來,那常在還來不及醫治就已經喪命,至此衆妃嬪不敢踏人御花園半步。
又有一天用膳時,發現了一小塊兒薑末,大怒,將廚子拉出去斬首。
又因爲甚喜酸食,遂命安吉、長興等地將青梅源源不斷送入皇宮,從浙江山中到京城路途艱險,足足需要跋涉一月餘。
於是勞民傷財,怨聲載道,民生疾苦,比起當初大唐爲楊貴妃運荔枝有過之而無不及。
當香嬪小聲地問婉兒說:“妹妹就不怕怨氣太重嗎……”
婉兒眉毛微挑,不在乎地說:“我懷有皇室唯一的血脈,難道想吃點青梅都不行嗎?這青梅還是姐姐推薦的不是……”
香嬪沒有再說什麼,便離開了。
對於上述種種,皇上採取了縱容的態度,甚至連他也減少了薰香的用度,還細細囑咐宮人悉心照料,不準惹婉兒氣惱等。
婉兒知道他是怎樣的,他對這個孩子有隱隱的愧疚和無限的希望,而婉兒對這個孩子卻有無可名狀的憎惡。
所以婉兒嬌縱,皇上縱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