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爲什麼要我把三妹也帶過來?”
陸勇強不解的看着陸雪華,這裡是陸家的密室,只有陸家的兒子還有陸雪華這個家主才允許進入的。
“有些事情要問問她。”
陸雪華眼神銳利的盯着牀上睡着還沒有清醒的女兒。語氣陰測測的,聽的陸勇毅都皺起了眉。他焦躁的說:“爹現在妹妹都沒有找到,你叫我回來幹什麼?”
陸勇毅就不信三妹妹現在有什麼事情可以比如更重要。
陸勇堅和陸勇強對視一眼,目光集中在陸暖伊的身上。
也是巧的很,許是陸勇毅因爲焦急的過了頭,他的聲音實在是太大聲了,陸暖伊竟然竟然從昏睡當中醒了過來。
牛油燈很亮,亮的可以清晰的看見陸暖伊濃密的睫毛輕輕扇動了一下。然後慵懶的伸了一個懶腰,美麗的眼睛帶着一層朦朧的水澤,柔和的光顯得她更加的堪人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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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四個男人看的都是呆滯了一下,雖然他們都是陸暖伊的親人卻並不妨礙他們欣賞這樣的風情。
陸暖伊卻並沒有看他們的意思,她先是把自己所呆的地方打量了一番。此處只有一張牀一張圓桌,幾張小矮凳,一盞鑲嵌在牆上的牛油燈。除此之外,再無他物。怎麼看都像是一間密室。
他們看着她不說話,陸暖伊便也不說話。她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甲,並不去看他們的目光,只是覺得這樣的氣氛太凝滯,這讓她的心情變得很糟糕。
“你心虛了嗎?”
終歸陸雪華開口了。就只是那短短的五個字,陸暖伊卻病不答,她咬着嘴脣,不說有也不說沒有。陸勇堅陸勇強莫名的看着他,陸勇毅則顯得有些焦躁,他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
“要不然爲什麼要低着頭,把頭擡起來。”
最後一句是暴喝。乍響的聲音在這個靜謐的空間威力尤其大,一時之間,就只有陸雪華的聲音在這個靜靜的空間裡面迴響並且延綿不絕。他聲勢迫人,他咄咄相逼。
陸暖伊的頭顱如他所願的仰起來,高高的看着他,露出一截潔白瑩潤的頸項。陸暖伊的眼神驕傲又充滿了挑釁,她看着他的眼帶着傷人的尖刺,一下子扎進陸雪華的心底。
“雷暴你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說。”
說着陸雪華一掌下去把一整張圓桌拍了個稀爛,可見他氣到什麼地步了。
陸勇堅和陸勇強的眼裡透着一股瞭然,陸勇毅則訝異的看着她,陸暖伊的眼氤氳着霧氣看不明晰,她的身子卻死死的僵硬了。她臉上的表情瞬時變的陰暗,她的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容,她的嘴脣翕動,她說:“不、關、你、的、事。”
這是她醒來以後說的第一句話。這話裡透着濃濃的自我厭棄和自暴自棄。
陸勇強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沒有想到她對自己是帶着這樣的情緒的。陸暖伊沒有看見陸勇強的眼神也沒有看見陸雪華那一瞬間的驚怒,她現在只有一個人,就是陸勇毅
,她只看得見他眼中的驚痛,還有深入到骨子裡面的失望還有討厭。陸暖伊屏息看着他的眼,渾身變得冰冷,她的手無意識的抓住被角。
陸勇毅全然沒有看見她的害怕,他眼中燃氣憤怒的火焰,他聲音嘶啞的說:“三妹,真的是你做的嗎?”
陸暖伊死勁的咬了一下嘴脣,她的嘴脣被咬的紅豔的能滴出血,她聲音低低的攪和着某種壓抑的情緒,她說:“是。”
只有一個字,卻讓陸勇毅恨透了她,他現在失去理智,他口不擇言的說:“你說是,那你就不是我妹妹,沒有親妹妹會害自己的姐姐的。”
陸暖伊覺得此刻的她就像是置身最寒冷的冰窖,孤獨無助,她冷極了,嗓子和卡住了一樣,她什麼話也說不出。她被對他這麼好的三哥討厭了。因爲她害瞭如如。是,這就是她該得的,她活該。
看着陸暖伊受傷的染上水汽的眼,陸勇毅一下子就意識到他說得話太重了,重的足以傾覆他們之間的感情。可是他補救不了,覆水難收。此話一出,那傷害就再也彌合不了了的。
“是,我就是這麼歹毒。是,我就是這麼狠心。是,我就是會害自己的親身姐姐。是,我就是這麼污穢不堪。是,我就是這麼讓人討厭。”
陸暖伊這一番話,分明就是剜着她身上的血肉,徹底的踐踏她自己的尊嚴講出來的。她自己說的出口,卻讓在場的四個大男人都很難聽的下去。甚至是陸雪華。他身上的怒火奇蹟般得就那麼熄了。
或許是這些話太消耗力氣,陸暖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能接着往下說。她大聲吼道:“這都是你們逼的。這些年,夠了吧。”
這簡直就是她內心最深處的吶喊。陸勇毅想伸出手,想說我錯了,想像從前一樣安慰她,可是他的手卻終究只能懸浮在半空中,退縮的放了回去。
陸暖伊的心灰意冷的輕聲笑,嘴角勾起一個惡毒的笑容,斜眼看着陸雪華的眼,她啐道:“你們眼睜睜的看着我被陸暖姿那個賤人欺負,沒有人幫我,我不可以自己找回來嗎?”
她這句話一出,四個男人臉上都帶着深重的慚愧。
“她把我賣進窯子裡面。我不可以讓她毀容嗎?”
聽她這樣說,連他們都產生一種陸暖姿活該如此的心情。
“如果我說,我今晚只放了三顆暴雷,而且都是放在屋外的空地上,我只是想把陸暖姿逼出門再收拾她,你們會相信嗎?”
一說完陸暖伊就縮在牀腳,低聲的冷笑,她的表情掩映在陰影裡面看的並不真切,她彎着腰,後腦勺對着他們,她的肩膀微微的顫抖。
四個男人想說話,想說他們相信,可是一個都說不出口。
陸雪華是最清楚陸暖伊說的那些事情的。每一件都是因爲他的縱容纔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是,他恨陸暖伊的孃親。不管付出多少,始終不把他放在心上,至死不變。是,他看見陸暖伊那張長的那麼像她親孃的臉,就生不
出一點喜愛。是,他在放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陸暖姿欺負她。是,他在遷怒。別的孩子最後一名的時候從來沒有捱過板子,頂多被訓斥幾句,只有陸暖伊每次最後一名就會捱打。
他知道陸暖伊被陸暖姿陷害,呈現在他桌子上的情報說的清清楚楚,他當時卻覺得心裡的某種怨氣被釋放了,所以只是輕輕的懲罰陸暖姿。
他知道陸暖伊惹上了君主,明明他這顆深諳兵法謀略的腦袋有無數種辦法可以把陸暖伊拯救出來。可是他卻只是冷眼看着。
陸暖伊回來,他只是淡淡的任由君主那麼安排,雖然陸暖伊撕聖旨的時候他的心裡的確有一種這纔是我家孩兒的暢快感,可是他卻依舊沒有想辦法幫她徹底的甩脫君主的糾纏。
陸雪華才知道是他一手把陸暖伊逼到這個份上的。
陸勇毅終歸是心疼這個妹妹的,他低下頭,探過身子,就看見陸暖伊無聲無息之間已經滿臉都掛着淚,她的眼空茫到極致。
雖然很艱澀,但是他卻還是叫了一聲:“三妹妹,你彆氣,都是我這張嘴不會說話,三妹妹,你看我一眼啊。三妹妹,三哥心疼你這樣。”
不管陸勇毅怎麼說,陸暖伊都只一個勁的流眼淚。那模樣像看不見陸勇毅,也聽不見他說的話。梨花帶雨的樣子,好似整個世界都和她一樣寂寞。
陸勇毅抱着她的腰,她動也不動,陸勇強受不了她這樣,拿手帕給她擦眼淚,她就乖乖的讓他擦眼淚,整個人都變成了沒有知覺的搪瓷娃娃。
陸雪華大喝:“沒用的東西。”
陸暖伊看也不看他一眼。哪裡還有剛纔挑釁他的神氣。
陸勇堅試探的說:“春雪要找你。”
陸暖伊還是一點表情都沒有。
她的世界只有流不完的眼淚還有空茫的雙眼。
陸勇堅看這樣也不是看法,就提議說:“爹,還是先讓三妹去休息吧。畢竟後天就要嫁了。”
陸雪華惱怒的瞪他,罵道:“嫁什麼嫁,我說不嫁就不嫁。我陸雪華的女兒還能被姓單于的兄弟兩人給欺負不成。那兩個狗東西,沒有一個讓我瞧的上眼的,你三妹生病了在家裡養着不行嗎?”
陸雪華瞪着眼瞧着這個魁梧的兒子,心裡暗罵,沒眼色的東西。沒看見你妹剛纔都說成那個樣子了。這會兒還在這裡添什麼亂。
就連陸勇強都對他哥的不合時宜無語了。
陸勇毅直接脆巴巴的蹦出兩個字:“不嫁,這我妹,纔不嫁給他家糟踐。”
身上的血液似乎因爲陸勇毅的一句話回籠,可是陸暖伊嘴裡卻虛弱的吐出兩個字:“我嫁。”
陸勇毅眼睛裡寒光四射,他看着陸暖伊的眼說:“你說什麼?”
陸暖伊重複,這次聲音大多了,她說:“我嫁。”
原來,那雙眼變成一種絕望的死灰色。心若死,嫁與不嫁又有何區別。
今晚的這些話來得太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