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裡,沐月和周媽、香葉、香芷一併站在堂下,容琳獨坐於堂上,目似劍光,好象要將沐月千刀萬剮一般。
而沐月則星目含威,眸若清泉,擡頭看着不說話的容琳:“有什麼家法儘管使出來。”
容琳突然獰笑道:“如果你現在肯低頭求我,或許我會考慮放過你這一次。”其實她就是想要當衆下沐月的面子,讓她對自己服軟。
只是沐月完全不按她的思路走,不怒反笑道:“我沒有做錯任何事,爲什麼要求你?今天我跟你來這兒,完全是受了你的脅迫,不得已而爲之,你想要名正言順的動用家法,休想!
就算你今天強行對我用了家法又如何?等奶奶、父親和相公回來後一定會爲我主持公道,到時候誰的下場更難看現在就可想而知!即使他們都不站在我這邊,只要我受了一點點皮肉之傷,我們秦家也絕對不會善罷干休的。
更何況我與相公乃是皇后賜婚,你若在我們新婚第一天就傷了我,就等於不給皇后娘娘面子。而且相公是皇上的親外孫,那我就是皇上的外孫媳婦,乃是皇親國戚,你傷我也等於對皇室大不敬!
你最好想想清楚自己擔不擔得起這個罪名?你這個所謂的將軍夫人不過只有一個三品翁主的封號而已,既非皇親也非國戚,居然敢對皇室中人隨意擅用私刑,我看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
“你?!”容琳氣得騰一下站起來,擡手指着沐月說道:“沒想到所謂的書香閨秀居然是一個如此伶牙俐齒的刁蠻女子,好一個會裝的秦家大小姐!哼!就算你怎麼能言善辯都好,我今天就是要辦你。來人!上家法!”
“夫人,這?!”祠堂的執事嬤嬤猶豫了,剛纔沐月的話她們聽得清楚,夫人不在乎,她們可在意自己的小命,先不說對皇室不大敬她們擔不起,就是老夫人回來,知道她們動了大少奶奶的話,恐怕也有她們受的,更何況還有一個陰晴不定的大少爺呢!
容琳見她們一個個的遲遲不動,氣不打一處來,怒罵道:“怎麼着?連你們也反了不成?全都不拿我當主子看了,是嗎?還是想全都滾出將軍府去?恩?”
“回夫人的話,我們不敢違抗夫人,但大少奶奶剛纔說的沒錯,大少爺和她是皇室中人,我們平民百姓可不敢動她分毫,還請夫人體諒我們的難處!”其中一個帶頭的執事嬤嬤站出來回道。
“好,你們不敢對她下手是吧?成,我親自動手!”說完容琳就自己去拿家法鞭子。
“主子,不要!”慶嬤嬤趕快去攔她。
“怎麼?連你也不聽我的了嗎?”容琳瞪着慶嬤嬤。
慶嬤嬤低頭回道:“奴婢不敢!主子,您有身孕不宜大動,懲戒她們是小,萬一傷了胎兒是大,請您三思,莫要因小失大!奴婢不怕死,還是讓奴婢代勞吧!”
“你?”容琳思量了片刻,她不想讓慶嬤嬤去。
這時紅玉進言道:“等等,翁主,奴婢倒有個提議,既能不傷大少奶奶,還能起到懲罰的效果。”
“哦?鬼丫頭,說來聽聽!”容琳知道紅玉鬼主意多,便坐下來聽她怎麼說。
紅玉看了一眼沐月這邊,低頭俯耳對容琳說道:“翁主,您教訓大少奶奶何須親自動手?再說若真動了大少奶奶會有麻煩,對您不利,要給她下馬威那還不容易?
奴婢看大少奶奶很是維護她的下人,尤其是那個老媽子,剛纔奴婢聽大少奶奶管她叫奶孃,倒不如從她身上下手。打了她一舉雙得,不但下了大少奶奶的面子,而且還打在了大少奶奶的心尖上。
這樣一來就算是老夫人和大將軍回來問起,只不過教訓了幾個下人而已,您也不會有麻煩,您說是不是?”
容琳聽了紅玉的話眯着眼點點頭:“恩,好主意!就這麼辦!”她坐直身子對下面的祠堂執事嬤嬤命道:“大少奶奶打不得,就讓那幾個奴婢代她受罰,每人各打二十大板,那個老媽子替大少奶奶受家法鞭刑。”
“是!”幾個執事嬤嬤不敢有違。
眼看周媽和香葉、香芷被人按在了木凳上要挨板子了,沐月想要衝上去,卻被慶嬤嬤死死的扣住。
沐月一時氣急大罵道:“你混蛋!有種就衝我來,別牽連無辜的人!”
“什麼大家閨秀?哼,我看你就是個市井刁民,居然敢當衆辱罵婆婆!這個老媽子是你的奶孃,你犯錯打不得,自然就得由她代你受過,誰叫她沒有教好你呢!”容琳見沐月如此着急,更堅定了打周媽她們幾個的決心。
“你們還在等什麼?先給我打那個老媽子,讓大少奶奶好好看看!”容琳一聲令下,執鞭嬤嬤揮起鞭子。
沐月情急之下,狠狠的咬了一口慶嬤嬤,又狠踩了他一腳,痛得她不得不撒了手。
“不要啊!”就在鞭子要落在周媽身上的時候,沐月趴在了周媽的身上,香葉和香芷大叫,執事嬤嬤來不及反應。
眼看鞭子要打到沐月的後背上,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股劍氣掃過來,震開了鞭子,由於力量太強,執鞭嬤嬤控制不住那鞭子的走向直接打向了容琳這邊,幸好慶嬤嬤眼急手快,擋在容琳身前受了那一鞭。
“啊!”慶嬤嬤一聲叫,足見那一鞭的力道。
“慶嬤嬤!”容琳驚道。
院中一下子出現好幾個身影,有夏侯燁、齊洪(大仙兒裝扮)、怡軒、青楊、青松和隨後趕來的夏侯墨。
“娘子,你怎麼樣?”夏侯燁急問。
沐月見有人來相救,趕緊站起來,先扶起周媽關切道:“奶孃,你沒事吧?”
周媽搖着頭心驚肉跳的說道:“我沒事,小姐,你怎麼能趴在我背上呢?萬一你受了那鞭刑可如何是好啊?我死不足惜啊!”
沐月抱着被感動哭了的周媽稍微安慰了她一下:“沒事了,沒事了,我去看看香葉她們。”
這時怡軒已經帶着青松和青楊把倆小丫頭鬆了綁,解救出來。
“小姐,周媽,你們怎麼樣?有沒有傷着?”倆丫頭手腳一得自由馬上就跑過來。
“我們很好,沒事,你們有沒有傷着?”沐月上下仔細瞧着倆丫頭。
倆丫頭紛紛搖頭,香葉哇的一下就哭了:“小姐,我們沒事,剛纔真是嚇死我了,萬一那鞭子傷着你怎麼辦啊?你從小到大都沒受過這麼大的委屈?要是老太爺和夫人知道了,肯定會怪我們沒保護好小姐!嗚嗚……”
沐月心裡真想爲香葉叫聲好,不愧是跟了她多年的好丫頭,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現在有主持公道的人來了,咱們索性就鬧得容琳下不了臺,沐月暗中衝香葉投去了一個讚賞的眼神。
嘴上卻是配合着香葉,和周媽她們哭成一團:“打在兒身,痛在娘心,我娘若是知道我在將軍府受虐捱打,一定不會讓我嫁過來的,我這就回孃家去,讓祖父進宮去向皇上呈情,這將軍府猶如人間煉獄,我若再待下去,只怕沒命見到明天的太陽了,咱們走!”
沐月哭哭啼啼的帶着周媽和香葉、香芷她們往外走,夏侯燁一急縱身上前握住沐月的手不放她走:“娘子,是我不好,我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求你,別走,好嗎?”
“表嫂,你不能因爲別人之過就否定了我表哥呀!你別看他身在陳府,卻一直心繫於你,本來他是想帶你一塊兒過去的,但老夫人說怕紅白喜事相沖,這纔沒帶你去,你嫁的是我表哥,又不是那位將軍夫人。”怡軒也上前勸說。
沐月卻不爲所動:“反正你娶我只是爲了沖喜,現在你的病已經好了,我的使命也完成了,再留在將軍府裡我害怕隨時會被人拉到這祠堂裡受家法鞭刑!還好你我沒有洞房,你就發發善心,放了我吧!”
聽到沐月的請求,夏侯燁一時愣住,他沒想到沐月這麼快就向他提出來要離開,他不知該如何回答她,更準確的說他現在心裡很矛盾,既捨不得放開她的手,卻又不忍心讓她留下跟自己一起面對麻煩事。
就在夏侯燁爲難之際,夏侯墨走上前對沐月鄭重說道:“兒媳,你已經嫁給了燁兒,就是他一輩子的妻,你安心留在將軍府裡生活,我夏侯墨向你保證,今日之事以後絕不會再發生,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待!”
說完夏侯墨冷冷的走到堂前,容琳見到他顧不得關心慶嬤嬤了,趕緊站起來有些心虛的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夏侯墨一撩袍子往那兒一坐,很有威嚴的說道:“我若再不回來,只怕你那鞭子就要落到兒媳婦的身上去了,咱們將軍府也就大禍臨頭了!而你,頭一個跑不了!”
“相公,我不過是要打幾個下人好好管教一下而已,你何必如此危言聳聽?再說是大少奶奶自己跑上去救那個老媽子,又不是我要讓打她,與我何干?”容琳死不認錯。
“你?!要不是看你有懷有身孕的份上,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哼!”夏侯墨瞪了一眼容琳不再看她,他站到前面,大聲對在場的所有人說道:“你們全都給我聽着,從現在開始,將軍府的中饋就交給大少奶奶打理。”
“你說什麼?”容琳一聽驚問道。
夏侯墨沒有理會她,繼續對大家說:“以後大少奶奶就是我夏侯府的當家主母,你們所有人都要聽大少奶奶的調派。聽好嘍!誰若敢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背地裡偷懶打混、沒事找事、挑撥離間者,一律杖責二十軍棍,不是家生子的,則逐出將軍府,永不錄用!”
他這一番話下來,使得所有下人都緊了緊菊花,感覺後背涼嗖嗖的,也有慶幸剛纔沒敢對沐月動粗的人。
沐月聽得有點頭皮發麻:什麼?讓我當主母管事!不要啊,大叔!您另請高明如何?
當然這也只是她在心裡的吶喊,表面上她可不敢這麼說。見到夏侯墨又走到自己面前,大將軍身上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壓下來,她只能乖乖的低頭聽他說話。
“兒媳,從今天開始,我就把夏侯家交給你了,你務必要幫燁兒管好這個家,誰要是不聽你的話,你儘管小懲大戒,不必看任何人的臉色,在將軍府裡,也不會再有人敢對你不敬,請你爲了燁兒留下來,就當爲父求你了!”
一個多次征戰沙場的大將軍居然爲了兒子低頭求她,沐月不那麼淡定了,拒絕也不是,答應又不甘。夏侯燁皺緊眉頭看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就正在她爲難之時,突然齊洪一掌劈暈了夏侯燁,怡軒驚呼:“表哥,暈了!”
所有人一下子全都圍了上去,大少爺要是個好歹,老夫人回來可不會輕饒了今天在場的一干人等。
大哥,對不住了,爲了幫你留住大嫂,相信你不會怪我的,對吧?齊洪站在旁邊看着被自己打暈的夏侯燁在心裡默唸着。
夏侯墨親自抱起了兒子送回初雲苑,大叫着:“快傳府醫過來!”
頭上的烏鴉飛過:府醫今天好忙哦!
怡軒極其佩服的看了一眼齊洪,叫喚道:“姨丈,仙人在此,還叫什麼府醫呀?就請仙人給大哥看看吧!仙人,請!”
齊洪覺得怡軒怎麼就那麼怪呢!他心裡有點突突,還是跟了過去。
夏侯燁暈的莫名其妙,除了怡軒以後,所有人都不知道是齊洪出的手,沐月和周媽她們也是被弄得一愣一愣的,只好也跟着回了初雲苑。
“仙人,我兒子到底怎麼樣啊?有沒有事?”夏侯墨擔心的問道。
“這個嘛,身體並不大礙,只不過夫人差一點傷了大少爺的天乙貴人,這也直接導致了大少爺的暈厥不醒,幸好大少奶奶沒有離開將軍府,否則大少爺就岌岌可危了。”齊洪捋着山羊鬍子裝着一本正經的說着,還時不時偷瞄一下沐月的表情。
“那你的意思是,只是兒媳婦留在燁兒身邊,就可保他平安,是不是?”夏侯墨問道。
“沒錯,正是如此。”齊洪回完,轉向沐月說道:“大少奶奶,你和大少爺乃是天作之合,你們在一起可以互相消災解難,況且今日之事並非大少爺的錯,望你珍惜眼前人啊!”
沐月打量着齊洪,怎麼看怎麼覺得有點兒眼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齊洪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只好揮了揮拂塵,嘴裡開始唸叨:“無量天尊,善哉善哉!”就轉身背對她了。
夏侯墨見沐月不說話,便又言道:“兒媳婦,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留下吧,燁兒他需要你,容琳那裡我會重重的警告她,如果她再敢找你的麻煩,我就送她回孃家休養!如何?”
怡軒也幫腔道:“姨丈都這樣保證了,表嫂,你就答應了吧!表哥他真的是離不開你呀!你總不會見死不救吧?”
“我?!”沐月很是爲難。
周媽是守舊之人,上前勸道:“小姐,既然大將軍如此保證,你就答應了吧!正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看來你跟大少爺的緣分不淺啊!”
沐月又看了一眼香葉和香芷,她們都是善良的人,不忍心看着夏侯燁沒了沐月就死翹翹了,更何況剛纔看這位大少爺還是很在乎沐月的,所以她們對着沐月點了點頭。
“好吧,我留下!”沐月對夏侯墨說道。
這一句讓所有人提着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怡軒高興的叫着:“哦,太好了,表哥這下有救了,表嫂,謝謝你!你放心,表哥他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他一定是全天下最好的相公!哈哈……”
沐月覺得怡軒有點怪,怎麼他這個表弟會這麼熱心的幫夏侯燁啊?
不僅是他怪,整個將軍府都怪,夏侯燁動不動的就暈是一回事,看夏侯墨和容琳的關係似乎是很不好,那爲毛他還讓容琳懷了孩子呢?
夏侯燁沒有大礙,夏侯墨和怡軒就帶着衆人出去了,把他留給沐月來照顧,沐月本身就是一個醫者,她想上前給夏侯燁把把脈,看看他到底有什麼病?
結果她的手纔剛探上夏侯燁的脈,夏侯燁就突然坐起來開口嚷道:“娘子,不要走!”
他嚇了沐月一跳:“你?!你醒了?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啊?”
夏侯燁見沐月就坐在自己眼前,他激動之下一把抱住沐月懇切的說道:“娘子,不要扔下我一個人!”
沐月沒想到他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求自己不要離開,不過,等等,據說他不是雙手殘廢嗎?怎麼現在能把她抱得這麼緊啊?還有剛纔在祠堂裡他用手握着自己時也是那麼很有力,一點不像傳說中的連吃飯都需要人喂的樣子啊?難道這其中有什麼貓膩不成?
見沐月半天不說話,夏侯燁放開她:“娘子?”二人眼神交匯,沐月從夏侯燁的眼眸中看到真誠、膽怯和渴望。
“我,不走,你再躺會兒,我留在這兒陪你!”沐月不忍拒絕他。
“真的嗎?”夏侯燁興奮的問道。
“恩,真的,你乖乖的躺下,好不好?”沐月像哄小孩子似的哄着他。
“好!”夏侯燁真的就聽了她的話,重新躺下,但依然握着沐月的手,甚至不敢閤眼,生怕她消失不見似的。
而夏侯墨從初雲苑裡出來後,就直奔琳琅閣而去,他必須找容琳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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