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沐月好眠到天亮,而容琳卻是一宿沒睡好,光想着怎麼對付沐月了。
容琳卯時四刻就起牀了,梳洗打扮之後,在自己房裡用完了早膳,到了辰時就到廳堂裡坐等沐月去給她敬媳婦茶,可惜她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足足半個時辰過去了,沐月連個人影都沒有。
“呯!”容琳一氣之下拍了桌子,起身命令道:“走,咱們去初雲苑瞧瞧這位不懂規矩的大少奶奶!”她這話幾乎是咬着牙縫說出來的。
初雲苑裡的新房裡,沐月還在睡懶覺,以前在秦府裡她向來都是到了巳時纔起來用早膳的,習慣問題外加昨天是真的把她給折騰的累着了,所以今天雖說換了新環境,但也沒能早起。
倒是周媽和香葉、香芷早早的就起來了,跟往常一樣,守在沐月的房門口,她們知道沐月的起牀氣重,怕這將軍府的下人不瞭解,有人在院子里弄出什麼動靜來吵了她睡覺,那就糟了!
別看沐月平時對下人們親如兄弟姐妹一般,但她的雷區就是不能吵她睡覺,否則誰的面子也不給,若是她沒睡飽,那麼後果很嚴重。
其實她們三人不知道的是這初雲苑裡一向只有夏侯燁和青楊、青松主僕三人住,連個丫環婆子都沒有,所以這院裡清靜得很。
而容琳一路風風火火的到了初雲苑裡,看到的情形就是一個老媽子和倆小丫頭守在新房外面優哉遊哉的放風!
“你們的主子呢?”容琳一句話成功惹來香葉三人憤怒的目光。
本來三人齊刷刷的手抵脣前示意來人禁聲:“噓!”
“瞎了你們的狗眼,在夫人面前也敢放肆,還不快過來回話!”趙嬤嬤狗腿先行,衝着香葉她們一嚷。
等到三人定睛仔細一看,差點沒嚇着,這不是昨天那個被姑爺氣得夠嗆的將軍夫人嗎?她來新房幹什麼?還敢瞎嚷嚷!三人互相看了看,由周媽領頭,帶着倆小的走過去。
“奴婢拜見夫人!”三人整齊化一的向容琳請安。
“秦府真是枉稱名門望族,書香門第裡調教出來的奴才怎麼個個都這麼沒規矩?”容琳打量着眼前的三人,神色不耐的說道。
香葉自是不服氣,直接嗆了回去:“夫人,不知奴婢們犯了什麼錯?招致夫人如此貶損秦府。”
“趙嬤嬤!”容琳盯着香葉,只喚了一聲身邊的奴才。
隨後就見趙嬤嬤往前一站,然後“啪!”的一聲過後,香葉的臉上立馬出現了一個五指掌印。
“你憑什麼打人?”香芷護在香葉的身前氣憤的質問趙嬤嬤。
“憑什麼?就憑她剛纔頂撞了夫人這一條,就足夠給她掌嘴的了!打她是在教她學規矩,懂嗎?”趙嬤嬤狗仗人勢的說道。
“你?!”香芷想要頂回去之時,被周媽一把按住,暗中給她使了一個眼色。
“夫人,她們年紀還小不懂事,請您大人有大量別跟她們一般見識!”周媽上前低頭求情道。
“哼!她們小,難道你也小不成?看你的年紀應該是個管事的,怎麼不知道管管她們?居然還跟着倆小的一起偷懶。我告訴你們,這裡可不是秦府,任你們這些下人偷懶打混。去,把你們主子給我叫出來!”容琳訓斥道。
香葉和香芷被氣得小臉鼓鼓的,就在周媽爲難之際,突然從新房裡傳來了沐月的聲音:“吵死了,都給我閉嘴!”
“這?這是誰在說話?這麼沒規矩?”容琳擡手指着新房的方向問道。
香芷上前挺直身板回道:“是我家小姐。”
容琳驚訝的搖着頭:“什麼?是她?哼,趙嬤嬤,走,咱們進去瞧瞧這位新進門的大少奶奶,看來這裡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全都有待調教!”
“是!”趙嬤嬤瞪了一眼香芷她們,上前扶着容琳往裡走。
香芷跑上前突然擋住了她們的去路:“我家小姐在睡覺,不許外人打擾!”
容琳氣呼呼的指着她,又叫了一聲趙嬤嬤,不過這回趙嬤嬤才一擡手,就被香芷一把攥住她的手掌,稍微一用力,就痛得趙嬤嬤哇哇大叫:“哎喲,我的手快斷了,疼死我了!翁主,救命啊!……”
“你快開趙嬤嬤,聽到沒有?”容琳見趙嬤嬤痛的臉都變色,趕緊命令香芷放手。
只是這一放不要緊,香芷隨手一甩,趙嬤嬤就撲通一下坐在了地上,本來就痛的手掌情急之中一撐地,就聽到“咔嚓!”一聲,這下更熱鬧了,整個院子裡就只聽見趙嬤嬤的哭嚎聲。
“嬤嬤,你怎麼樣了?紅玉,快,快去請府醫過來!”容琳馬上吩咐丫環去找大夫。
沐月在屋裡衝着外面喊了一聲:“香葉,外面死人了嗎?”趙嬤嬤成功的吵得她睡不下去了。
香葉看到香芷爲自己報了剛纔那一巴掌之仇,正樂呵的看着趙嬤嬤哭爹喊孃的叫疼呢!結果自家小姐一聲吼,把她嚇了一跳。
“小姐醒了,怎麼辦?”香葉有點怕怕的,不爲別的,只怕小姐知道自己捱打了,恐怕這事難了,纔剛到將軍府,周媽就私下裡叮囑過她和香芷,凡事要注意,不要給小姐找麻煩。
香芷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她看看周媽對着自己搖頭,又看到香葉一臉爲難的樣子,感覺自己好象做錯事了。
“香葉!”又是沐月的聲音。
“先去看看小姐吧!”此刻周媽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先進去跟小姐說清楚纔好。
於是周媽帶着香葉和香芷一起推門進到新房裡,看到沐月正在翻箱倒櫃的找衣服。
其實沐月是想出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哪知一起來就看到自己只着了裡衣,就想要先穿好外衣再出去,可由於換了地方,她對這個新房並不熟悉,東西放在哪裡她也不清楚,就只好自己瞎找。
“小姐,你在找什麼呢?”周媽看到屋子亂七八糟的樣子,上前問道。
沐月擡頭問道:“奶孃,我平時穿的衣服呢?你放在哪個箱子裡了?”
周媽走到那邊,打開一隻箱籠從裡面拿出來一套新的淡粉色勾勒寶相輕羅百合裙。
香葉趕緊去收拾牀鋪,香芷則從外面提了熱水進來給沐月洗臉用。
沐月梳洗過後,換上了那套新衣,坐在梳妝檯前,周媽給她梳頭時,沐月聽着外面還有哭嚎聲便擰眉問道:“外面是誰在哭啊?一大早就擾人清夢。”
“是將軍夫人身邊的趙嬤嬤。”周媽手頓了一下回道。
“趙嬤嬤?她爲什麼在咱們院裡哭啊?是誰欺負了她不成?”沐月熱心的問道。
“只有她欺負人,別人哪能欺負她呀?”香芷把洗臉盆拿起來本想往外一潑,但看到容琳和趙嬤嬤還在那兒,爲了不給沐月找事兒,就端着盆倒去別處了。
香葉收拾完牀鋪,就出去把早膳端了進來:“小姐,用早膳吧!”
周媽給沐月梳了一個如意婦人髻,沐月走過去坐下來,擡頭正想叫她們一起吃時,就看到了香葉臉上的五指印,騰的一下就站起來了。
“告訴我,誰打你了?”沐月心疼的摸着香葉紅腫的小臉,聲音中帶了慍怒。
“小姐,我沒事。”香葉最是瞭解沐月的性格,她不想給沐月添麻煩。
“就是外面那個嚎喪的趙嬤嬤打的!”香芷心直口快,沒有顧慮太多就說出來了,香葉和周媽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沐月看向香芷問道:“她爲什麼打香葉?”
“還不是受將軍夫人之命,她說咱們秦府的奴婢沒規矩欠調教,香葉不服氣就問了句我們錯在何處,結果就被打了一耳光!”香芷如實回道。
“疼嗎?”沐月把目光又轉向香葉。
“不疼。”香葉知道小姐心疼自己,不敢喊疼,怕她生氣難過。
沐月拉着香葉坐下來,將早餐中的一個雞蛋撥開,用自己的帕子給香葉敷了敷臉:“忍着點兒,這樣才能消腫。”
“小姐,讓我來給香葉弄吧,你先用早膳。”周媽上前說道。
“不用,一會兒就好。”沐月堅持給香葉揉了一會兒,見印子消了些才停下來說道:“全都坐下來,陪我用早膳。”
“小姐,你還是自己吃吧,我們已經吃過了。”周說回道。
“哦?可是今天一大早就被瘋狗吵醒,我實在是沒什麼胃口一個人吃飯,你們要是不坐下來陪我一起吃的話,那今天我就不吃了!”沐月明白她們顧慮容琳的心情,但她偏不信這個邪。
“這?!”三人對看了一眼,最後只好坐下來一起陪沐月用早膳。
外面趙嬤嬤的哭聲小了很多,香芷看了一眼向沐月回道:“是大夫來了,正在給趙嬤嬤治傷呢!”
“別管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快吃!”沐月連眼都沒擡一下,只管低頭喝粥。
看沐月吃飽後,香芷給她倒了水漱口,香葉又給她上了一杯紅茶,她才小飲了兩口茶,就聽到外面老府醫說趙嬤嬤並無大礙,只是右手戳了一下,傷到了筋骨,百天之內不可動手提重物,給她打了吊帶把手拖了起來。
容琳先叫小丫環扶趙嬤嬤回去了,她帶着紅玉進得新房來,看見沐月悠閒自在的坐在那兒喝茶呢!就氣不打一處來,上前訓責道:“你?!你聾了嗎?明知道我在外面,而你的丫頭傷了趙嬤嬤,你居然都不露面出來道歉認錯!”
“錯?敢問夫人,我又沒錯,哪裡需要道歉啊?”沐月不急不慌的反問道。
“你?!居然敢頂撞於我?看來秦家對你是疏於管教,來人,送大少奶奶去祠堂面壁思過,什麼時候認錯了,什麼時候帶她出來見我!”
周媽一聽這話心急之下正要上前求情時,被沐月拉住,她自己上前淺笑道:“喲,敢問這位夫人,您是哪位啊?憑什麼罰我去祠堂?”
“就憑我是將軍夫人,是你的婆婆,自然有權力罰你!”容琳瞪着沐月說道。
沐月點點頭,似是明白過來的樣子:“哦!想起來了,原來你就是昨天在婚禮上遲到了的將軍夫人啊!不過我好象記得相公他說,你的確是這將軍府的夫人,卻不是他的孃親,換言之你就不是我的婆婆,我不需要聽你的。”
容琳聽了沐月這話,氣呼呼的指着她:“你?!在你出嫁前,你娘沒有教過你《女德》嗎?居然敢公然頂撞長輩,即是大錯。成親後第一天本應該向公婆請安侍禮,跪敬媳婦茶,而你貪睡起晚不算,還縱容你的丫環動手傷了我的趙嬤嬤。就算我不是夏侯燁的親孃,但名義上我還是他的繼母,是你的婆婆,你如此不孝,我就有權利罰你!”
沐月眨巴着無辜的大眼睛說道:“這位夫人,我也不想頂撞你的,可是你說的話難以讓我心服口服呀!”
她把香葉拉到容琳的面前,指着香葉的小臉說道:“你自個兒瞧瞧,是我的丫環先被你的人呼了巴掌,怎麼你反過來說我的人傷了她呢?凡事都有個前因後果,也不能單憑你一人之言就斷定是非曲直呀!”
“你?!你的丫環跟你一樣,目中無人頂撞於我,趙嬤嬤是受我之命教訓於她,那是她應該受的。”容琳又指向香芷:“可你這個丫環,居然敢對趙嬤嬤下手,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沒一個好東西。”
“我沒有,趙嬤嬤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到地上的,不關我的事。”香芷解釋道。
“我親眼所見,你還敢狡辯,來人把這個丫頭跟大少奶奶一起送去祠堂罰跪,餓她兩頓看看她的嘴是不是還這麼硬?”容琳吩咐着跟在她身後的一衆丫環婆子。
沐月斂下眼簾,就在容琳以爲她服軟的時候,沐月突然拍掌叫好:“香芷,做得好,不愧是我的好丫頭,知道胳膊肘往裡彎,護着自己人,別說你今天根本沒想傷那個狗仗人勢的趙嬤嬤,就算是真的傷了她,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活該!”
“你?!”容琳氣得臉都綠了:“你們幾個還在等什麼?現在就把她們倆給我送進祠堂裡去。”
一衆丫環婆圍過來,周媽見狀忙上前跪求道:“夫人,求您開恩,不要處罰我家小姐和香芷,她們年輕不懂事,我代她們跟你賠禮認錯,好不好?”
“奶孃,你起來,不許求她!”沐月欲把周媽扶起來。
“小姐,忍一時風平浪靜,你這何必呢?”周媽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沐月,希望她忍忍。
容琳並沒有因爲周媽的求情而放過沐月,給婆子們一個眼色,好幾個人圍上去,香芷和香葉護在沐月身前,只是力量懸殊,香芷一手一個將兩個壯實的婆子撂倒在地,她看香葉被兩個婆子摁在了地上,直接上去一腳踢翻了一個婆子,再用手一拎另一個婆子的後脖領,往後一扔。
沐月和周媽回頭看到的情形就是四個婆子全都趴在了地上哎喲聲不斷,容琳氣得臉色鐵青,指着沐月和香芷說:“反了,你們全反了,竟然如此不服管教。紅玉,去把侍衛給我調過來,今天我非得辦她們不可。”
“想辦我,還要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這裡是我的房間,請你們現在都出去,否則別怪我不客氣!”沐月怒瞪容琳氣憤的說道。
不一會兒府中的侍衛就過來了,容琳底氣十足的想要逼沐月就範,可惜沐月根本不吃她那套,雙方僵持不下之際,眼看就要動手了,這時一身大仙兒裝扮的齊洪出現了。
“無量天尊,此院乃喜氣祥和之所,不容兵戎相見,還請諸位收起銳氣!”齊洪在將軍府迫於大仙兒的身份沒法痛快的喝酒,晚上就與怡軒去了茗月軒喝酒,哪知早上一回來就撞見了沐月和容琳劍拔弩張的精彩場面。
要不是在將軍府裡,他完全可以一劍解決掉容琳的人,可這是在將軍府裡,他得爲夏侯燁着想,不能輕舉妄動,於是只能以大仙兒的身份來勸和。
只是眼前的兩個盛怒相對的女人沒一個聽他的,甚至還異口同聲的怒瞪他:“滾!”
丫地,放眼整個江湖,有誰敢對他說這個字?今天居然被兩個女人這麼鄙視,齊洪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的:“你們?!居然敢對貧道如此無禮,真是不知所謂!”
齊洪知道容琳來者不善,而沐月也不是好惹的,現在是針尖對上了麥芒,這可如何是好啊?眼看這一老一小鬧得不可開交,偏巧這時候將軍府能壓得這事兒的人一個都沒在,他只好轉身離開,去了陳府找夏侯燁。
陳老將軍是夏侯老夫人的親哥哥,夏侯墨當年之所以從戎多半兒是受了舅舅的影響。老人家自己沒有兒子,夏侯墨的父親又去世的早,所以老人家對夏侯墨視如己出、悉心栽培,終於夏侯墨青出於蘭,成爲禹源國的鎮國大將軍,老人家與有榮焉,而且他對夏侯燁也很疼愛。
老人家彌留之際,夏侯燁陪着奶奶和父親留在陳府,直到老人家今天早晨嚥了氣,他們父子陪着奶奶打理陳老將軍的後事。
齊洪到秦府時,正好在門口遇見了得到陳老將軍去世的消息前來弔唁的怡軒,他立刻跟怡軒一起進了陳府找夏侯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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