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墨並不知道沐月也到了北嵩,這乍一見沐月的面不由得驚詫萬分。
“月兒,你也被他們擄來了?!”
見到夏侯墨驟然攏緊一雙濃濃的劍眉,沐月擡起右手來一擺,那些看守夏侯墨的鷹衛就聽命退下,這讓夏侯墨臉又有些不解。
沐月走上前俯下身將鎖住夏侯墨的手銬腳鐐一一卸掉,和坐下來說話。
“父親,五年前我和相公是被他們擄來的不假,但這一回不是。”
夏侯墨一時摸不着頭腦,充滿疑惑的眼神望着沐月:“那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沐月親手倒好一杯熱茶端給夏侯墨,然後緩緩說道:“父親,我答應過相公要守護好夏侯家,可禹源皇帝下旨賜毒酒給你們,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們被賜死。於是我便託怡軒在你們喝下毒酒之前服下可以保命的藥丸,讓你們假死以騙過皇上的耳目,將你們安葬之後又移花接木趁夜把你們救出送到北嵩來。”
聽聞此事的夏侯墨吃驚地看着兒媳婦,滿臉的不解:“原來是你把我們送到北嵩來的!那麼說青楊也是受你之命了,可爲什麼那個北嵩三公主威脅我呢?還有,剛纔那些守衛對你聽命,是不是你……”
不用他說出來,沐月也明白他心中的疑惑,便直接了當的說:“五年前我滯留北嵩之時,爲了清清白白地養活自己便在這都城裡開了一間寶祥商號……”
當夏侯墨聽沐月說完她是如何成爲北嵩逍遙侯的事後,驚詫地一時間語頓。
沐月見狀怕他再沒顧慮而爲保自己的清譽而求死,便鄭重地對他言道:“父親,我知道你不怕死,更不想留在北嵩受昔日之敵的照拂,但是不來這裡又能去哪裡呢?南滄戰事未停不可能去那邊,留在禹源隨時可能被發現而招來殺身之禍,唯有選擇我比較熟悉又有把握保證你們安全的這裡了!
等過幾年人們漸漸淡忘了夏侯家,到那時如果您還是不願留在這兒,我就派人護送你們回禹源北疆邊城定居。無論怎樣,現在你們只能暫時屈居在這侯府裡先解了眼前之困要緊。爲了相公,我是絕對不會讓您和夏侯家任何一個人再出事的,否則百年之後我無顏去黃泉之下見相公。”
夏侯墨歎服沐月一個女子流落敵國竟然能夠不卑不亢地保全自己清白又始終心繫禹源,而且還憑自己的能力贏得北嵩爵位,深得北皇的尊重和信任以及北嵩朝臣的認可,這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難怪燁兒那孩子對你情深似海,我實是沒想到自己的兒媳婦會是北嵩的侯爺!昔日的敵國成了如今的避難之所,這世間之事真是出乎意料!月兒,謝謝你救了咱們全家人,也請你以後代我好好照顧他們。”
話音剛落,夏侯墨便閃身一躍離開了屋子。
而沐月一沒喊人二沒急追,而是極爲淡定地起身走到門外,不出意料地看到鷹衛把夏侯墨圍在中間,雙方似是要動手的架勢。於是她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對夏侯墨說道:“父親,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回去送死的!”
“哦?那若是我一定要回去呢?”夏侯墨認爲沐月阻止不了他。
豈料沐月眼神微沉,向前一步走到對方的面前,斬釘截鐵地說道:“您的命是相公拿自己的命換來的,您不珍惜,但我不能讓相公白死!若是父親執意回禹源求死,那麼我秦沐月對天立誓,在你踏進禹源國土的那一刻,就是咱們一家子歸西之時!”
“你!……”夏侯墨沒想到沐月會這麼決絕。
沐月一雙清澈的水眸中透出來是無比堅定:“父親若不信,您大可以試試看!”
此時夏侯墨有種感覺,那就是眼前這個尚不滿二十歲的女子強勢到她決定的事沒人可以改變,這與之前那個溫婉恭順的兒媳婦形象簡直是判若兩人啊!
見他半天沒哼聲,沐月便軟硬兼施,又言道:“父親,雖說在北嵩我是逍遙侯,但畢竟我只是一介女流,以後會有很多事情力不從心,誰又能預知將來咱們會不會因故離開這個暫時的棲身之所呢?何況現在正兒和三弟、五弟都還小,祖母年紀也大了,他們需要您這個主心骨啊!萬一我在北嵩出了什麼意外,至少還有你可以救他們於水火呀!”
沐月的勸說之辭真是發自肺腑,這些話並不是她憑空扯出來的,而是早就預想過留在北嵩也未必就萬無一失,必須未雨綢繆才行!
看夏侯墨的眼神還是猶豫不決,沐月只好給他下最後通牒:“父親,兒媳言盡於此,是去是留您自個兒掂量。您最好不要置疑我的誓言和決心,否則就算你打敗了這些侍衛,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你就休想走出這侯府半步。
您是長輩,對您動武是大不敬,而且我也打不過您,那麼只有自行了斷到黃泉之下與相公團聚。倘若沒有你我支撐這個家,祖母和三弟、五弟還有梅姨娘自然也就沒了照拂,他們將來何以爲生?我希望父親能夠平心靜氣地想想清楚。”
顯然夏侯墨已經被沐月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服了,可他心裡還有是有所顧慮的:“身爲禹源的戰將如今卻要留在北嵩苟且偷生,受昔日之敵的庇佑,於我而言真是最大的諷刺了!
月兒,你有沒有想過北皇真的能容下我這個曾經在戰場上打退他的宿敵嗎?就算他有容人之量,可難保他不會通威逼利誘用盡各種手段來從我身上探究禹源的軍事兵防。必定寧死不從的我到時依然無路可退唯有一死,倘若北皇震怒,到那時還會連累全家人。北嵩不比禹源,你們真的能活着逃出去嗎?”
夏侯墨的話,沐月早就心裡有數,她揮退那些圍着夏侯墨的鷹衛後便平心靜地說道:“五年前我和父親有過一樣的想法,當時我和相公被他們擄來後分開關押,目的就是用我們彼此來要挾對方,故而我們纔不敢輕舉妄動受制於人。
後來我誤信他們說相公已死的謊言,自己想過各種辦法逃跑都未成功。我越是想逃,他們看得我就越緊,最後我明白自己是逃不出去了。既然如此,我乾脆放棄了逃跑的想法。
爲了能夠清清白白地養活自己,我女扮男裝從商,又與北嵩三公主化敵爲友。後來開鹽礦幫北嵩掘鹽,北皇見我另有利用價值方纔沒有爲難勉強於我。不得不說他是一個重視江山的明君,即使明知我不會投效北嵩,但他爲了留住人才,破例給我冊封侯爵之位。”
夏侯墨雖是武將,但腦瓜不比文臣差,反而聰明得很,有些話一點就通,他挑眉看向沐月:“你的意思是北皇不會威逼我嗎?”
“父親之前乃是禹源的鎮國大將軍,又曾戰勝過北嵩鐵騎,您對於北皇而言又豈是我這個小小婦孺可以比擬的?想必北皇自然會在父親身上投注更多的精力,不過就算是那樣,只要我手上有足夠的籌碼,相信他左右衡量之後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夏侯墨一副求知的神情:“什麼籌碼?”
沐月爲了讓夏侯墨徹底安心,便告訴他道:“自然是鹽礦。”
夏侯墨並不瞭解北嵩鹽礦的事,他不懂人家已經擁有了鹽礦,根本不需要沐月了,這算什麼籌碼?
沐月清楚他心中所想,便對他說了五年前地震過後爲了安撫驚恐的百姓北皇下旨關閉鹽礦之事。
夏侯墨這才明白過來,點頭道:“原來如此。可是鹽礦五年前就關了,如今想要重開怕是不易,北皇會不顧百姓的情緒嗎?”
沐月遠比夏侯墨瞭解北堂傲:“您有所不知,我雖然離開了北嵩五年,但我的寶祥商號依然還是北嵩第一大皇商,吃穿住行均有涉及。這幾年南滄國將鹽價一提再提,北嵩的鐵騎和百姓都需要吃鹽,求人不如求己,北皇早就動了重開鹽礦的心思。”
“鹽礦是否重開不過就是他一道旨意的事,於你有何干系?”夏侯墨不明白。
沐月只好耐心地向他解釋道:“您有所不知,其實鹽礦早在兩年前就秘密重開了。只不過那座鹽礦還是我五年前給他們找到的,如今眼看就要掘不出鹽來了,他們又沒人可以發現第二座鹽礦,如此一來,北皇可不就有求於我了嗎?!”
“你是怎麼知道的?難道皇宮裡和鹽礦上都有你的眼線不成?”夏侯墨突然覺得沐月也太牛了。
沐月的脣畔微微翹起,笑着說:“您忘了?北堂雪可是我的金蘭姐妹!再說北皇是個講信用的人,這兩年鹽礦重開分文未少我那兩成紅利,想必他自己也早就預見到日後還會有求於我吧!今天入宮北皇已經跟我提了再尋新鹽礦的事。”
夏侯墨相信沐月,這才終於點頭答應暫時留在逍遙侯府裡。
沐月很是欣慰這位固執的長輩能聽自己的,忙命青楊給他燒熱水梳洗一下,又讓香芷找了一套她們從禹源帶過來的新衣裳給他換上。
見到一身清爽的夏侯墨,老夫人和梅姨娘這心裡別提多高興了,夏侯羽和夏侯琥更是嘚嘚地衝上前圍抱着父親。
老夫人走到沐月身前,握住孫媳的手道:“月兒,要不是有你,咱們這一家子如今也不會喜樂團聚。以前奶奶爲了燁兒的子嗣讓你受了不少委屈,對不起!請你原諒我這個老糊塗吧!”
聽到老夫人真心誠意地親口向自己道歉,沐月自是不會計較過去那點兒不愉快,便主動上前抱住老夫人,在她的耳邊輕聲應道:“奶奶,咱們是一家人,過去的事我早就忘了!”
老夫人感動得回抱着沐月,手掌輕輕地拍着孫媳的背部:“好孩子!”
就這樣夏侯家的人安心在沐月的逍遙府裡住下來,一轉眼六年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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