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管嬪來給迴雪請安,雖說她心中對迴雪有隔閡,礙於迴雪替她求了賞賜,還是道了謝。
迴雪問她:“一個人住在承歡殿是否寂寞?”
管嬪何其聰明,立即領會了迴雪的意思:“鬱妃娘娘是要分派其它妃嬪到承歡殿?”
迴雪笑笑:“之前你雖跟枯心不和,但枯心已沒了,諾大的承歡殿,我想着,正好也能讓她去跟你說說話,你若不願意,那就算了,我另想住處。”
管嬪不好回絕,欠着身答應。
讓蔣玉住承歡殿,也不失是一個好法子,一來東西六宮如今住了不少妃嬪,剛爲北安宮興師動衆,不久三年一次的選秀就要來了,到時候新入了秀女,自然還需要空餘的宮殿,最重要的是,蔣玉如此跋扈,連自己這個鬱妃也不看在眼裡,若再給她分配等同的宮殿,怕是長了她的威風。
岑梨瀾吃着蘋果道:“依我的,就應該把蔣玉送去跟榮妃同住,讓她住承乾宮,榮妃自然能好好教她規矩。”
迴雪卻搖頭,好不容易剝了榮妃的勢力,怎麼能往她身邊送美人,萬一美人被她利用,反倒生事,二則,榮妃是妃位,是一宮之主,也不太好給她添人了。
爲了安撫西北王,皇上封了敏西爲安妃,不出所料,皇上告訴迴雪,封蔣玉爲玉妃。
宮裡同時多了兩位妃子。
蔣玉還在跟皇上撒嬌,滿臉的春色,倚在皇上身邊道:“皇上,那個西北來的,都是妃位了,我也是妃位,以後皇上疼她還是疼我?”
天下男人最怕回答這樣的問題。皇上笑笑:“當然是疼你。”
迴雪低頭冷笑。
“鬱妃,朕讓王福全傳旨,讓你給玉妃安排一個住處,你可安排好了?”
“臣妾安排好了,特來回皇上。”迴雪淡淡的,一點也沒看蔣玉,倒是蔣玉對皇上把自己住哪這件事交給迴雪去辦,十分不滿,卻又挑不出理來,只能等着迴雪的回稟。
“安排到哪個宮了?說出來。朕聽聽是不是合適。”皇上把案子上的摺子推到一邊,這些天的摺子他也沒有好好的批,堆了不少。積在案子上,急的幾個大臣在廊下直踱步。卻束手無策。
“臣妾想着,如今剛打過仗,皇上又賞賜了有功的將士不少金銀,所以後-宮用度。應該節儉,東西六宮,現下永和宮岑嬪性子極好,對人也有禮,臣妾本想着讓玉妃同住永和宮,也有人說說話。可五阿哥,皇上也知道,小阿哥總會啼哭。怕吵着玉妃,臣妾便覺得永和宮不妥。”
皇上點頭,直誇迴雪心思細密,玉妃卻嘟着嘴,以很大的敵意瞧着迴雪。
迴雪讓玉妃住永和宮。不過是一個幌子:“另外的幾處宮殿,有的妃嬪位份太低。跟玉妃一塊住,怕辱沒了玉妃的身份,別人看着也不像,現下只有兩個地方,臣妾反覆掂量,覺得合適,一個是北安宮安妃那裡,宮殿大,也是新的,院子裡鋪設的也好,她一個人從西北來,難免寂寞,若有玉妃說說話,怕是很好。第二個,便是管嬪的承歡殿,那也是個大殿,主殿現在空着,正好玉妃隨時可以搬過去,也不會辱沒身份。”
皇上略想了想,點頭。
玉妃卻很不滿意:“那個西北的戰俘,我纔不要跟她一塊住,我哥哥打了她哥哥,她說不準半夜偷偷殺了我呢。”
皇上搖頭直笑:“她不是戰俘,你若不選北安宮,選承歡殿好了,那裡離養心殿不遠,主殿空着,地方也大。眼瞧着御花園的花要開了,你搬過去,天天能聞着花香。”
玉妃卻還是不願意:“爲什麼安妃就自己有一處宮殿,爲什麼鬱妃也獨佔一處宮殿,我也是妃子,卻要跟別人合住?”
皇上不語。
“安妃是外邦,禮待外邦,便少戰爭,讓安妃住北安宮,是皇上的謀略,若不然,她的哥哥便可能挑起事端,玉妃的哥哥可不是這樣的人吧?”迴雪故意激她。
玉妃順口道:“她過的不好,她哥哥就會挑起事端,那我過的不好,我哥哥可是也……”玉妃沒說完話,就自知不妥,難道要說自己過的不好,自己的哥哥也會挑起事端?這不是逆反嗎?她雖不才,但也知道逆反會滅九族,於是只能抱着皇上的胳膊搖着:“皇上……我不願意跟什麼管嬪同住……”
迴雪看了看王福全,王福全識趣,清清嗓子,說是外面有大臣急着求見,爲的是宣國南部水災之事。
剛平了西北,又有內憂,皇上有些煩躁,便呵住了玉妃道:“鬱妃給你安排的住處,你就去住,也少不了什麼,如今國庫空虛,又要抗災,你們也得替朕想一想。”接着,便衝回雪努努嘴道:“玉妃的住處,今晚之前定下來,你定哪裡,她住哪裡。”
“那就住在管嬪的承歡殿吧。”迴雪當機立斷,玉妃的臉都綠了,可又沒有法子,誰讓迴雪主理着六宮呢。
當天下午,就有一行太監,宮女,收的收,擡的擡,桌椅板凳的,往承歡殿去了,管嬪一直住在承歡殿的偏殿,主殿本是枯心的房間,多日不住,裡面積了灰,天也熱了,屋子裡一股子黴味,宮女們擦洗,太監們擺東西,忙活到天黑,纔算弄好了。
迴雪去看過,應玉妃的要求,主殿的帷幕,牀帳,內室簾子全是暗黃色,桌子上的擺件,圖案也多半是暗黃色。
顏色分冷暖,綠色會安定人心,紅色讓人血脈噴張,而黃色易輕浮。配玉妃,倒也合適。
岑梨瀾見承歡殿又恢復了熱鬧,太監們連挑帶扛的,便笑着打趣:“你怎麼不把玉妃安排到北安宮住,那樣的話,安妃跟玉妃,便如同水火,玉妃應付安妃還來不及,哪裡還有時間顧及皇上呢。”
迴雪站在一棵桂花樹下,扶着一截子樹枝聞了聞,淺笑道:“如今六宮事務都在我身上,若讓她倆住一起,應該就沒清靜了,這纔剛進宮,若弄的大家難堪,皇上未免會質疑我。”
岑梨瀾點頭。
雖承歡殿內室鋪設的也冠冕堂皇,可玉妃卻高興不起來。
但不管她願意不願意,或是心裡有什麼想法,只能憋着。
次日一早,迴雪在院子裡剪花枝,因天暖了,一院子的花長勢喜人,稍不注意,那些枝枝岔岔便伸了出來,若枝葉太多,倒影響花兒的生長,王方從外面回來,給迴雪說了兩件事。
第一件,皇上昨晚上並沒有去承歡殿跟玉妃住,而是去了一個差不多被人遺忘的胡答應那裡。
第二件,玉妃昨晚上在承歡殿裡,說是見了鬼,嚇的鬼哭狼嚎,嚷嚷着不住那裡,說那裡太邪門。
迴雪聽了點頭,表示知道了,接着手裡的活計沒有停歇。
早上的露水打溼了她的裙襬,在一排花枝下,生長着幾棵雜草,雖不豔麗,但卻在努力的允吸着早晨的光陰,或許如胡答應那樣,被皇上冷落的妃嬪,後-宮裡到處都是,她們第一次見皇上,可能是十五歲,第二次見皇上,可能已滿頭白髮了。卻還在盼望着伺候,就像雜草盼望着露珠。
料想着相印殿肯定又有事要處理,迴雪沒剪完花枝,便洗了手,吃了早飯,坐在榻上翻看着書。
請安的人陸續來了,玉妃最後。好像沒睡醒似的,進來時還打着呵欠。
“玉妃真是好睡,年輕人到底愛熬夜些,這些天伺候皇上也辛苦。”榮妃笑着注視着玉妃。
玉妃沒理她,找了個位置坐了,又捂着嘴打呵欠,說是昨晚上遇見鬼啦,嚇的半夜睡不着。
這話的意思,明顯是在責備迴雪給她安排的住處不好。
迴雪不說話,看了眼管嬪,管嬪坐下首,喝了口茶道:“我在承歡殿住了許久了,若說有鬼,我是沒見的,或許是白天不做虧心事,晚上沒有鬼敲門吧。”
玉妃被這話給噎住了,狠狠的剜了管嬪一眼,正欲反駁,卻聽到迴雪呵道:“玉妃,你站起來。”
“爲何要站起來?”玉妃不情願。
“鬱妃娘娘讓你站起來,你就得站起來。”煙紫在邊上提醒了一句。
玉妃只得站了起來。
衆妃嬪很多人看她不順眼,見迴雪呵斥她站起來,個個心裡暗自高興。
“知道我爲什麼讓你站起來嗎?”迴雪盯着玉妃。
玉妃搖頭。
“不管你是什麼位份,連請安的禮儀也不懂嗎?你請安了嗎?我讓你坐下了嗎?”
玉妃在衆人面前失了面子,便分辨道:“我在府上是千金小姐,自然沒有請安一說,進了宮後,皇上喜歡我,日日留我在養心殿,我只學會了給皇上請安。”
這話有得意,有炫耀,還有示威。迴雪聽的出來。
岑梨瀾卻忍不得,冷笑了一聲接話道:“玉妃娘娘,不是我多嘴,你日日留在養心殿陪着皇上,這我們都知道,不用再說一遍,關鍵是,你現在不是也住到承歡殿了嗎?跟各宮妃嬪有何不同?”
玉妃臉一紅,不忍落下風,狡辯道:“我不知禮儀,一來是因我哥哥有功,皇上非得我陪着,所以我也不必學禮儀,二則,昨晚上承歡殿有鬼,我嚇的不行,今兒早上還有點失神,忘了請安也有情可原。”
玉妃當真會爲自己辯解。
迴雪淡淡的道:“若真是這樣,那我得告訴你一個法子,這樣,下回你就不會忘了請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