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玩笑,她怎麼可能讓他這個帶傷的人上去查看情況呢?
“你都受傷了,等等,我去看看。”
“宋依依——”
“聽我的,你現在自顧都不暇了,還能幹什麼,我起碼沒受傷,該由我去查探纔是。窀”
說罷,宋依依便把他扶着在地上坐下,轉身拿着匕首就要過去。
“小心些,把這個拿着。”蕭清城開口,指了指他手中的劍。
“不行,你拿着吧,留着防身,我很快就回來的。”
宋依依一邊說着,轉身義無反顧地走進那院子裡。
這裡看樣子像是荒廢已久,不知道是之前什麼時候留下來的,這裡是否還是在上林苑的範圍內。
“有人嗎?”宋依依試探着喊了一聲,並沒有人回答。
她想了想,往前走了幾步,院子裡可見過去曾經留下的痕跡,只不過似乎這些瓶瓶罐罐都已經佈滿了灰塵和青苔,院中的地面是磚石鋪上的,石頭縫隙裡頑強地鑽出雜草,野草叢生,顯得越發荒涼。
那房屋西北角似乎塌陷了一個角落,門虛掩着,宋依依拿腳踢了踢,一下就被踢開了,一股奇怪難聞的味道傳來,裡面一些蟲蟻爬開,裡面倒奇怪地還留着些曾經人類活動留下的東西,看起來像是不久前還有人來過似的,左邊的房樑下懸掛着些許風乾的臘肉,看起來像是某隻野雞的樣子,地面上還有火堆燃燒過,只不過早就熄滅了。
她驚訝地看了看四周,檢查了一遍,見沒有什麼大問題,這裡的確沒人了,這才從房間裡出來。
“裡面沒人,不過看到還留着些痕跡,像是之前還有人來過。不知道咱們是不是出了上林苑了?”
“不清楚,上林苑佔地頗廣,實際上經常有附近的百姓上山打獵,官家也是睜隻眼閉隻眼,若如你所說,可能是最近有些獵人把這裡當成暫時停留的地點,夜間歇息在這裡。”
“倒也可能,我們先進去。”宋依依起身想扶住蕭清城,他擺了擺手,“無妨,我還能支撐。”
宋依依蹙眉道:“行了,就別硬撐了,在我面前裝什麼男子漢氣概?”
說罷,不管他拒絕,上前扶住他,一邊把蕭清城扶進這院子裡。
此時已經過了午時,之前一番爭鬥加上與他一路逃到這裡,二人都是又累又餓,外面太陽頗有些熱度,宋依依把屋子裡拿東西簡單收拾了一塊乾淨點的地方,想了想,把馬牽來,從裡面拿了塊本來是給馬披着身體的氈毯鋪在地上,又把他的披風拿過來鋪上,這才道:“你躺下我給你看看傷口,先處理一下,你這兒還有金瘡藥麼?”
“在馬上還有一瓶藥,還有瓶酒和布,你拿過來處理下便是。”
宋依依詫異道:“你平日都帶着這些東西?”
蕭清城挑眉道:“我這樣的壞人,出門難道不該帶着麼?若是不小心受傷了,便也能處理下。既然是狩獵,難免受傷,這些都是必備的。何況,酒能暖身,若是晚上天寒,也可以使用。”
宋依依頓時啞然,一時無言,到底人家是老.江湖了,她竟是無法反駁,嘀咕道:“我這就去拿就是。”
她轉身去馬鞍上的袋子裡尋找,找到一個封閉好的布包,打開來看,裡面放着瓶瓶罐罐,還有烈酒和白布,這東西放置整齊,跟個醫療包似的。
宋依依不由慚然,還是個現代人呢,連個急救箱都沒想起來準備,還不如這古人。
宋依依把布包拿進去,“我先幫你處理下傷口,待會你別叫痛啊。”
蕭清城臉色有些蒼白,半坐在地上,聞言卻是笑道:“若是痛了如何,宋依依?”
宋依依翻了個白眼:“哼,就算是還你之前做的事了,一報還一報。”
說罷把東西拿出來,要動手時卻犯難了,這廝是後背受傷了,不止後背,其他地方也可能有傷,可是兩人這麼……
“你先把外衣脫下來,我好給你看傷口。”宋依依說着,有些不自在。
蕭清城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淡淡道:“要是你覺得麻煩,我自己處理就好。”
“你——”宋依依擡頭看向他,上前伸出手凶神惡煞地道:“快點把衣服解開,本姑娘要給你治傷,乖點!”
蕭清城咳嗽了一聲,似乎有些虛弱,苦笑道:“宋依依,再這麼搖我要被你搖掉半條命了。”
說罷伸出手解開外衫,只剩下裡面白色的中衣,那後背的血跡和傷痕因此越發觸目驚心地展露在宋依依面前,後背有些血肉模糊,鮮血淋漓,十分悽慘。
宋依依看得心驚,想起之前這廝把她護在身下,讓她沒有受到那驚天雷的傷害,自己卻是傷成這樣,一時間也有些震動。
她咬了咬嘴脣,看向他。
“蕭清城。”宋依依有些不解,又有些迷惘:“爲什麼,你當時爲什麼要救我?”
“爲什麼不救你?”他反問着,目光懾人。
“不要說你是喜歡我,難道你不是因爲夏侯策的緣故纔想接觸我的麼?蕭清城,你當時完全沒必要爲我擋住那炸彈的。我不懂,若說爲了拿我對付夏侯策,大可不必。”
蕭清城直直地凝視着她,忽然輕笑一聲,聲音有些自嘲,俊美的臉上那雙桃花眼兒彷彿幽深的潭水,帶着讓人沉溺的眼波。
“宋依依——”他的聲音彷彿輕柔,彷彿無奈:“在你眼中,我蕭清城就是這樣的人麼?就因爲跟夏侯策的爭鬥,就值得我放下身段***你這個女人?”
宋依依一愣,這個男人自身的本事讓他根本不用爲了夏侯策用這種手段去***一個不喜歡的女人。
什麼時候,蕭清城這個京城的金龜婿,無數少女的夢中情人需要這麼做了?
蕭清城波光流轉,目光彷彿變得勾魂攝魄,擡手,那修長的手指就那麼撫上她的面頰,輕聲細語:“宋依依,我救你,是因爲我想要救,因爲你值得我救。你可以對我非議,覺得我如何無恥,但是,這是第一次,我爲一個女人受傷,心甘情願,我願意。”
宋依依一時間竟被他的目光看得心跳忍不住加速,男人的話像是醉人的醇酒,會讓人不自覺地沉溺其中。
這個男人實在太知道如何取悅女人了,不愧是風.流倜儻的清城公子。
但是,她心中卻又有警惕,這個男人是蕭清城啊,他的手段,他的智謀都彷彿一條毒蛇,隨時能夠讓人萬劫不復,沉淪其間。
她怎麼敢全信他的話?
她沉聲道:“蕭清城,我謝謝你今天救我,但是,你之前做過的事情讓我實在不能對你放心。之前你威脅我的事情,你我都知道。”
蕭清城眸光暗了暗,他嘆了口氣,“你終究還是不信我。宋依依,你真的覺得我傷害過你麼?我威脅了你,可曾讓你受到什麼傷害麼?哪裡傷到過你?我跟夏侯策的事情或許牽連到你,但我並沒有傷你。”
宋依依愣了下,怎麼想起來,這廝跟她的關係怎麼看着怎麼曖昧,仔細想起來,好像這傢伙真的也沒傷到她哪裡,除了每次嘴上不饒人,看起來,他也就是一直在跟夏侯策互相算計。
宋依依張了張嘴,竟然無法反駁他的話。
蕭清城咳嗽了一聲,沉默片刻,聲道:“罷了,先給我上藥吧,其他的事情我們再說。”
宋依依握住瓶子,想了想,點頭道:“好,我先給你上藥。”
先不管別的了,先給他處理下傷口再說吧,這個傢伙怎麼說,今天畢竟是救了她!
他的中衣後面都染着血,宋依依乾脆拿匕首劃開了布料,有的地方血跡已經乾涸了,宋依依小心地用布蘸了酒給他擦拭着,把上面留下的彈片等等東西取下來。
烈酒擦在皮膚上,帶着強烈的痛感,蕭清城悶哼了一聲,宋依依問道:“要不要咬着布?”
蕭清城低笑起來,懶洋洋地趴在地上,雖然臉色慘白,還是調侃道:“真當我是什麼大少爺,這點痛還受不得。”
宋依依看了他一眼,“本來以爲你一貫養尊處優,肯定受不了的,這地方這麼髒,倒也沒見你皺個眉頭。真是奇怪,你不是宣王的世子麼,從小不是咬着金湯匙出生的麼?”
蕭清城竟是笑了起來,玩味道:“金湯匙?本世子可不曾含着那東西出世,否則怕是被父王當成妖孽了。你莫非真以爲我是什麼不知世事的公子哥麼?我去的地方比你走過的路還多,整個晉國,我大多去過。何況,我從小習武,這些如何受不住。”
“什麼,你真的去過那麼多地方?”宋依依奇怪道,撇撇嘴,“去周遊各地尋美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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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清城差點嗆着,目光微眯,帶了點兒邪魅:“我若要美人,自然有人奉上,何須去尋?依依,你這是吃醋了?”
“呸,我還吃酸呢!”宋依依嗤之以鼻,把手上的烈酒加多了點,蕭清城頓時嘶地低哼了一聲,無奈道:“每次遇到你,似乎總是沒有好事,宋依依,你這是要弄死我麼?”
宋依依哼了一聲,不滿道:“明明是每次遇到你我纔沒有好事,我發現我每次倒黴都要碰見你,莫非你是煞星,我們是不是犯衝?”
蕭清城愣了下,宋依依把傷口處理好,拿金瘡藥小心地塗着,一邊道:“別動,等下我包紮好再說。”
不多時,她把金瘡藥大半都用上了,這藥似乎很是不錯,灑上之後很快蕭清城的傷口凝結了,看得宋依依嘖嘖稱奇。
她拿了紗布來,想給他包紮住,卻一時犯難了,“這怎麼包紮?”
她看了眼蕭清城,開口道:“你可別亂動,我讓你動彈就動彈,我給你包紮上。”
不管怎麼說,今天多虧了他,她才能逃脫,這恩情她記着了,把紗布纏在了背上,只是手卻要從他胸膛前面穿過,她只能讓蕭清城微微擡起來把紗布穿過去。
一來二去二人難免肢體接觸,氣氛莫名有些古怪,等她把紗布纏好,二人都竟是出了一身的汗,空氣有些悶熱。
“依依。”蕭清城開口,聲音有些暗啞,看着她的目光更是深沉幽暗,忽然伸出手抓住她的手。
“你——”
“你纔是我的煞星,命中註定的。哪怕逆天改命,我也在所不惜。我知道你對我有偏見,可是那只是因爲你從來沒有了解我。今天,我就在這裡,我實話實說,之前我的確還受了內傷,如今我的功力十不存一,若你當真那麼討厭我,大可以現在動手殺了我——”
宋依依一愣,雙目圓睜,殺了他?
之前她一直討厭他,這個傢伙做的事情的確有很多讓她恨不得掐死他,他歹毒,陰狠,手段心機都讓人懼怕,對她也是各種手段,但是仔細想來,對她,他除了一直曖昧地示好,之前似乎存了點利用她的心思,仔細想來,他對她的確談不上如何傷害。
殺了他?替夏侯策除了他?
她看着面前受傷的男人,他身上還綁着繃帶,氣色蒼白,那張俊美的臉龐透着幾分平日慵懶之外的堅決,深深地凝視着她,那樣的目光,讓她竟有些無法對視。
宋依依苦笑,她不是什麼狠心的人,他跟夏侯策的爭鬥,她管不着,只希望之後他不要再糾纏就好。
“別開玩笑了。”
“不,我不是開玩笑,宋依依,若我要死,也情願死在我心愛的女人手上,那麼,你便能一輩子記着我,永遠,我也要佔着你的心。”男人的聲音陰狠中卻帶着幾分讓人瘋狂的沉迷,他的雙目彷彿燃燒了起來。
這話如此蠱惑人心,即便是宋依依,也不由得被這霸道的話語弄得有些無法自持。
被這麼一個優秀至極的男人表白,還是這麼狂熱直白的話,便是宋依依也有些無法承受了。
“蕭清城,你……別說了。我不會殺你了,畢竟你今天救了我,之前的事情就算了,一筆勾銷,我不計較你之前利用威脅我的事情了,只希望你以後不要再這麼做。”
“是因爲捨不得我麼?”他的臉龐彷彿瞬間被點亮了一般,靠近過來,臉龐上的笑容那般燦爛,像是璀璨妖冶的幽曇,迷惑人心:“依依,你捨不得我。”
“不是,我——”宋依依剛想開口,下一刻卻被他忽然伸出手擁入懷中,他的腦袋搭在她的肩膀上,喟嘆着:“別說拒絕,依依,給我個機會好嗎?”
那聲音彷彿帶了幾分哀求一般。
宋依依卻不管這些,略帶些羞惱地推開他,男人悶哼一聲,似乎碰到了傷口,捂着胸口咳嗽起來。
“哎,你——”她臉色陣青陣白,想上前又停下,又氣又惱道:“蕭清城,夠了吧,我不計較不代表我就能忘記之前的事情。我是夏侯策的未婚妻,之前就曾經打主意要拿我的事威脅過我,這事兒我可還記得呢。再說,我是夏侯策的未婚妻,我給你什麼機會?”
蕭清城嘆了口氣,帶着幾分苦笑道:“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呢。那件事,是我做錯了,我承認,我自以爲是,我曾經以爲自己能夠掌控一切,可是,宋依依,你卻完全不在我掌控之中,因爲那之後我才發現自己對你動了心思。我知道你忌憚,是我做錯了,我承認,我願意接受你任何的懲罰,只想你不要拒絕我。”
宋依依愣了下,面前男人的目光如此真誠,讓她竟是隱隱覺得他說的是真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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