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燕楚有些驚愕,隨即生氣的怒斥,“你這混賬怎麼不早說!”
說罷,便即刻提步朝書房的方向拂袖而去。
徒留在原地沒有跟上的花想容一臉的委屈,“我也想早說啊……不是怕捱揍嘛……。”
“還不快點跟上來!”已經走的沒影的燕楚,怒氣衝衝的一句傳音入密突然襲來添。
被嚇了一大跳的花想容趕緊捂住了自己差點被震破耳膜的耳朵,一臉欲哭無淚的趕緊跟了上去屋。
由於加快了步伐,沒一會兒的功夫,燕楚就回到了書房,緊隨其後的花想容從窗戶一躍而進,終於可以現身在人前。
燕楚沒有急着一頭栽進密道,而是冷冷的斜了剛進來的花想容一眼,“說,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花想容自覺的往旁邊挪了挪,爭取不要和自家爺靠的太近,免得死的太快,“呃……根據姓程的土夫子說,在那條分支地道的最後關口,被一塊巨大的青石給堵了住,由於石塊太大太硬,挪開和粉碎都不大可能,所以呢……只好繞道開挖了。”
燕楚抿了抿脣,雙手撐在了書桌上,凝眉沉思,“火藥不可行?”
他現在就已經度日如年,要他再等五天,那簡直就等於是再等五年,不是要他老命嗎!
何況,時間也不多了……
花想容朝燕楚這方伸長了脖子,訕笑,“我的爺,您這是在挖密道,不是在愚公移山,搞那麼大動靜,您是想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啊!”
“……。”燕楚眯着眼睛,冷冷的斜睇花想容一眼。
花想容縮了縮脖子,繼續乖乖站好,裝出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就好像自己什麼也沒說過一樣。
“開密道,本王下去看看。”燕楚不耐煩的朝花想容大手一揮。
花想容應了一聲,趕緊屁顛屁顛的走到東南方的牆角,然後蹲下身,屈起手指在牆角的地面很有節奏感的敲了六下。
待第六下聲響一起時,地面豁然開了一方四方形的洞口。
洞口不大,大概能容一成人通過的大小,洞中黑乎乎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也根本不知深淺。
花想容正想扭頭喚自家王爺時,卻被突然飛來的一腳,就給踹進了洞口裡……
就聽他啊的一聲慘叫過後,緊接着就是一大團的肉,掉到了地上的悶響。
燕楚冷哼一聲,屈指彈了彈衣襬,隨後才縱身躍進洞口。
哪想到,隨之又傳來了某人的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
下到洞口裡之後,上方的地面又及時的自動合了上,待洞口合上時,黑漆漆的地下通道里,驟然就亮起了一片的火光。
原來,通道的四壁上,都插着一支支青銅火把。
趁着火把的光亮,燕楚雲淡風輕的掃了一眼被自己踩在腳下的某人,“算你還有用,這個肉墊就做的非常不錯。”
言罷,他這纔好心的從某人身上下來,那高貴優雅的舉手投足,就像在下雲梯一般。
被當成了人肉墊子的花想容再也沒忍住,手指瑟瑟發抖的指着燕楚優雅的離去背影,一口老血,終於沒忍住,給噴了出來……
這就是他的爺,他的好爺!
絕對的睚眥必報,絕對的針眼兒心!
不就是晚了一兩個時辰沒有據實以報嘛,至於這樣欺負他嗎,啊?
心酸委屈的花想容突然好想好想,趕緊跑到自家王妃面前好好的訴上一番苦……
雖然這些天沒有下來親自視察密道進度,但燕楚還是將每一條密道的分支,每一條密道通往的目的地,都記得非常的清楚。
書房下的這條地下通道統共有四條分支,一條通往前院,一條通往後院,第三條則是最長的一條,通往燕王府外,而這最後的第四條,則是他的私人專屬,通往隱園的特別分支。
這條分支略有些距離,燕楚老神在在的扶手走在前面,沉默片刻後,便又再度開了金口。
“這麼多天了,還沒有找到他嗎。”問這話時,也不知道是地道里的火光不夠明亮的關係,還是因爲別的原因,致使燕楚的臉色明暗莫辨,就像面孔被一半的陰霾所染,聲音在地道里被傳的很悠遠綿長,卻沒有什麼情緒的起伏。
扶着差點被自家爺踩斷的老腰,不得不爬
起來跟在後頭的花想容,在聽到前面的爺說這話後,嘴裡的碎碎念終於停止,且還有些驚愕的擡起頭和雙眼,看向了走在前面的自家王爺的高瘦背脊。
短暫的驚愕過後,唯恐前面的自家王爺發飆,花想容很快醒過了神,然後臉色難看的搖了搖頭,“沒,屬下沒有找到……這次,是屬下的失誤。”
走在前頭的燕楚發出一聲冷哼,鄙視意味十足,“這豈止是失誤,這根本就是你無能!好好的一個大活人,被人掉了包都還不自知,你和死人有什麼區別?!”
花想容不服氣的撇了撇嘴,“是,王爺說的是……。”
不過說到此事,他確實有夠生氣的。
要不是因爲這件事,他至於會被派到來挖地道這種髒活累活,天天和一羣盜墓的土夫子跟一隻灰不溜秋的老鼠一樣在地裡鑽來鑽去嗎!
想他花想容可是燕王的左右手啊,現在盡幹這等不入流的事情了,傳出去他以後還怎麼見人啊他!!
聽花想容回話的口吻,明顯是對此事不服,對自己的懲戒恐怕也很是不甘心,燕楚面露一絲邪笑,語氣又冷了三分,“別說本王不給你機會,三天,三天之內,你必須給本王把燕卿找出來,否則……哼,就給本王去青松山挖煤吧你!”
花想容頓時慘嚎一聲,“王爺不要啊啊啊——!”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時間過的倒是很快,沒多久的功夫,終於到了這條分支路徑的盡頭。
剛剛在距離不遠時,就已經聽到了盡頭處,有三三兩兩的說話聲和鐵鍬鋤頭挖土的吭哧聲。
到得時,便見兩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矮瘦男子,正紛紛拿着鋤頭和鐵鍬,對着兩壁的土層開鑿着。
兩人開挖的十分認真,連燕王和花想容都快走到面前了,卻都還沒有發現。
也是花想容先一步假咳嗽了幾聲,這才令挖鑿的兩名土夫子,終於發覺到了有人前來。
當看到花想容時,兩人只是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沒出過幾次面的主事居然會在這個時候突然過來。
正打算詢問是不是有什麼事時,兩人又不約而同的,同時看到了花想容身側那不容忽視的男子。
兩人定睛一看,看到居然是燕王,都不由得駭然變色,手裡沒拿穩的鐵鍬和鋤頭差點就砸了自己的腳。
“參……參見燕王千歲!”兩個人慌慌張張,趕緊對燕王行跪拜之禮。
燕楚擺了擺手,目光早就不在了兩人身上,而是早早落在了堵在通道里的那塊大石上,“不必拘禮。”
兩人戰戰兢兢的應是,卑躬屈膝的自覺站到了一邊,不敢多話。
花想容見到這番情形,不由得對這兩個土夫子翻了翻白眼,好歹也是生裡來死裡去的盜墓人,怎麼就這麼沒用,那麼大的肥膽到了自家王爺面前,居然都成了一個屁!
燕楚三步並兩步,到了那塊堵住通道的巨大青石前,伸了手輕撫了一把,頭也不回的開口便問,“這塊青石,初步估量有多厚,有多大?”
花想容見兩個土夫子傻傻的不答話,趕緊一腳踹了上去,“王爺問話,還不快答!”
還沒從見到戰神王爺這個震驚中恍過神來的兩個土夫子,終於在花想容的二踢腳下清醒過來,訕訕的對花想容討好的抱拳應是後,又戰戰兢兢的朝燕王一躬手,方回話,“回……回燕王,初步估計,此巨石長度在兩丈半,寬度在一丈半。”
燕楚還沒說話,花想容就已經驚愕的咋舌大叫,“這麼大!”
兩個土夫子也是一臉無奈的迴應,“是啊,要是小一些倒還好,把通道拓寬一點,就可以它挪掉,可現在……唉!”
花想容頭疼的扶額,偏頭看向了站在巨石前背對着自己的燕王,“爺,這要……。”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聲悶響的轟隆聲傳出,就打斷了他後面的話。
待三人循聲望去時,這才發現,那塊擋道的巨石,居然被燕王一掌就給拍碎了!
“……。”早知道這麼容易解決的三人,集體無語。
這塊巨石不小,當它化成碎塊的那一刻,位於上方位置的隱園某處,頓時禁不住的一陣地面晃動。
而這某處,正是胭脂雪睡覺的寢屋。
此刻正值早膳時分。
雖然喝了杜嬤嬤的雞湯後,就已經覺得有些半飽了,可現在的胭脂雪畢竟是七個多月的孕婦,早就已經養成了一隻大胃,只是喝了一些湯水,怎麼可能抵得上一個早上的飢餓?
如此,而後又讓白茶几個擺上了一大桌子的美味佳餚。
比起前期的以清淡爲主,現在的主食,稍偏的有些油膩和重點的口味。
什麼紅燒蹄膀東坡肉,麻婆豆腐醋溜白菜等等……還有各色的小點心。
可謂真是各種口味應有盡有。
這個時候,胭脂雪正在優雅的咬着一隻被切的比較小塊了些的紅燒蹄膀,豈料地面突來一陣晃動,搖的她差點以爲是自己又動了胎氣,連忙扔了手裡的紅燒蹄膀,雙手扶住了桌邊,免得又像昨晚一樣,毫無意識的昏倒過去。
然而等了許久,也不見暈眩感傳來,倒是搖晃的感覺,也漸漸的消散了下去。
她這才發現,原來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問題,而是腳下的地面突然發生顫動……
這個現象,被稱之爲地震。
只是她很奇怪,“嘶……這地震,不是素來只有四面環山的地方纔有麼。大燕地處平原,怎麼會……。”
還沒等她想明白,突然桌下傳來一陣挖掘聲,猝不及防的把她嚇了一跳,本能躲避危險的從凳子上站起,腳步向後倒退,做出防禦姿勢。
“誰!”她藍眸一眯,冷聲低喝。
沒有人回答她,不過不多大的功夫後,她就聽到了地面似乎被什麼戳穿了的聲音。
就在她精神一繃,準備要喊人之際,那桌子下,便傳來了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娘子!”
聲音喊得愉快而清甜,很快,聲音剛落,桌底下就有一顆滿是土渣的頭從桌布長長的流蘇下鑽了出來,以及,一張花貓似的臉,以及一口雪白的大白牙。
“……。”胭脂雪自是認得這張臉的,以至於令她懵了一瞬。
在這一個瞬間,她彷彿好像又回到了剛嫁入燕王府的時候。
燕楚終於見到自己才離開不過一個晚上的心愛娘子,心裡自是歡喜的緊,可瞧到自家娘子卻是發愣的反應,且毫無半點見到自己的愉悅之色,不免有些不高興,從桌底下剛開鑿出的洞爬出以後,就撅着嘴往自家娘子走去。
“娘子你見到爲夫,怎的不高興……。”他的語氣忿忿的,加之忍不住撅嘴的小動作,就像一個正在鬧彆扭的大男孩兒。
胭脂雪被他的聲音和逐漸逼近的高大身影拉回了思緒,見到他這般模樣,又有那副花貓似的樣子做陪襯,端的就像剛從外頭嬉鬧回來而受了委屈向她訴苦的孩子,要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雖然總是把可愛這兩個專用來形容小傢伙的詞彙用在一個大男人身上,會是一件很怪異的念頭,且這大男人還是她的丈夫,又是一個陰晴不定性格惡劣的傢伙,可她從來都沒有覺得有任何的違合感,相反,還一味的令她忍不住的生笑,“噗……。”
燕楚見自己的問話確實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可是……他怎麼就覺得自家娘子這反應是不是過頭了點?
與其說是高興,倒還不如說是她在嘲笑自己……
這個認知令他有些着惱了,腳下的步子下意識的加快起來,於是三步並兩步,飛速一般的到得胭脂雪的面前,伸手便捏起她的下巴,憤憤的低頭在她脣上一咬。
他這一系列的舉動不過只是眨眼之間的事情,胭脂雪根本就是猝不及防的,等反應過來時,已經是某人把自己的嘴脣咬疼了的時候。
“嘶……。”胭脂雪疼得吸了一口冷氣,惱怒的瞪着近在咫尺的某人放大的一張玉容,“你這個混……唔……。”
張嘴想喝罵幾句,沒想到又落了個被趁虛而入的結果。
這使她瞪着某人的眼睛裡,越發的有了惱意。
可某人卻是得意的很。
恐怕再沒有比一大早就能得自家娘子香吻,來的更愜意的事情了……
彼時,原想一路跟上自家王爺上去的花想容,在從洞口爬出,掀開桌上垂下的桌布流蘇時,卻見自家王爺和王妃正打得火熱的畫面,便立時很
是識相的又退了回去。
退回到洞下的密道里,他是好一番的長吁短嘆。
要不是還想多苟延殘喘個幾年,他還真是想留下欣賞欣賞啊……
三個土夫子面面相覷,一個個都是茫然的表情,也沒有打算去探查和詢問的意思,很快就開始繼續幹起了自己手上的活計。
這他們的行走之道,畢竟挖密道這種活兒就是須得保密的事情,本就得了這種不能泄露的秘密已經令他們壓力十足,再多些其它不該知道的事情,他們心裡都很清楚,那隻會令他們的腦袋搬家的更快。
所以說,幹這種活兒,銀錢確實來得快,可若是遇上心狠手辣的主兒,只怕是更容易身首異處。
故而啊,不怪乎古人常言道——富貴險中求。
一番不長不短的熱吻結束後,燕楚與胭脂雪均已是臉紅心跳。
未免兩人繼續下去會一發不可收拾,於是,兩人很有默契的趕緊將這張熱吻草草結束。
燕楚將身子有些發軟的胭脂雪攬在懷裡,兩人交頸而擁,耳鬢廝磨,他更是戀戀不捨的輕吻着她的面頰,她的耳朵,“有沒有仔細的問明瞭,何時才能臨盆……。”
對於自己身子越發敏.感這種事,胭脂雪心裡有千萬個不愉快,倒在他的懷裡,微微的輕喘着氣息,“恐怕要在十月初……。”
“怎的這般的慢?”燕楚微微蹙眉,臉上有一絲不耐閃過。
爲此,胭脂雪也有些惆悵,“這有什麼辦法,天下女人十月懷胎,不都是如此……。”
言及此,她話鋒一轉,攀在燕楚領口的小手,驀地緊張的拽住了領口,“是不是,最近有什麼異動?”
“暫時還能應付。”燕楚面無波瀾的淡淡說道,目光垂下,視線不知情緒的落在了她圓滾滾的肚子上,“只是……。”
“呀!”胭脂雪忽然面色大變的發出一聲驚呼。
燕楚還以爲她又是哪裡不舒服了,連忙緊張的攬緊了她,“怎麼了!”
胭脂雪驀地仰起小臉,出乎燕楚意料的並非蒼白難看的臉色,而是滿臉的笑容,尤其是那雙眼睛,都綻放出了燕楚從來沒有見過的華彩,熠熠生輝的好生奪目絢爛。
“孩子在動了,孩子在動了……。”胭脂雪很激動,是一向從容沉穩的她,從未有過的小女孩般的激動。
在燕楚爲她如今的模樣心生悸動驚豔時,激動的不能自已的她,竟然一把拽下了燕楚攬在她腰上的右手,並將燕楚的右手,擱到了自己圓鼓鼓的肚子上,並繼續對燕楚笑靨如花,“你來感覺一下,是不是他在動了?”
這一刻的燕楚也不知道自己是魔怔了還是怎的,在她這般模樣下,竟鬼使神差的,真的聽話的將自己的手掌輕輕按在了她的肚皮上,當掌心清楚的感覺到了那被輕輕踢了一下的感覺時,他的一顆心,也忍不住的跳動了一下。
這種感覺很怪異,怪異的令他覺得心跳加速,覺得很舒服,覺得很愉快,“真……真的!”
他忍不住也對懷裡的胭脂雪粲然一笑,發自內心的愉悅,像個大男孩一樣。
當胭脂雪見到他這笑容時,在這一刻,胭脂雪只覺得,懷上這個孩子的一切辛苦,那都是值得的。
然而笑容過後,燕楚的臉色就漸漸的僵硬了,擱在胭脂雪肚皮上的手,也立刻收回了袖子裡,眼底跳躍着懊惱的情緒。
他這是怎麼了,居然會爲了別人的孩子而心生愉悅,自己腦子進水了?
但是他又不可否認,剛剛那一刻的喜悅和滿足,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就好像……初爲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