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有三件大事,第一件事是中國男子國家足球隊世界盃出線了,第二件事是日本的GDP再一次大幅下跌,丟掉了老三的位置,第三件事就是高軒“從政”了。
南壩鄉政府的門寬寬大大的,伸縮門開了半扇,院子裡的草坪剛剛修剪過,一平如砥,散發出青澀的草香。院子中間的一個鑲着瓷磚的石基上樹着一根旗杆,鮮豔的五星紅旗隨風飄揚。
時間離上班還有點早,有不少人正在往食堂裡去吃早飯,這時只見院子外面駛進來一輛掛着本地牌照的上海大衆,從車上下來兩男一女三個年輕人。
這三人是新來的大學生村官。走在最前面那個一臉青春痘的叫於真,他身邊的那個女孩叫馮曉薇,而走在最後面手中提着個行李箱子的就是高軒。
在縣委組織部和縣黨校的培訓之後,全縣21個鄉鎮近百名大學生村官終於走上了自己的工作崗位。這幾年,大學生村官這個詞已經不再陌生,很多大學生都選擇了這條道路,一方面可以有效地緩解就業困難的問題,另一方面,大學生村官參加公務員考試的時候會有一定程度的便利。
昨天鄉里的組織委員李美鳳接到電話,去了一趟縣委組織部,領了他們三人,原本是打算今早去縣委黨校的宿舍接他們過來的,不過於真的家就住在縣城,他父親於從榮是秦南縣的縣城中心——黎城鎮的黨委書記,對整個秦南縣都非常熟悉,跟另兩位村官的關係不錯,說今早會帶他們一起過來,所以李美鳳也就沒有去接。
站在窗子前看到車上下來的三個人,李美鳳稍稍鬆了口氣,如果他們來遲了,自己恐怕又少不得挨黨委劉志國書記的一頓批了。
拿起桌子上擺着的三人簡歷,李美鳳快步走進了劉志國的辦公室:“劉書記,這是三個大學生村官的簡歷。”
“老於的兒子?”劉志國頭也不擡地看着簡歷,微微笑了一聲,拿起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很快電話接通,劉志國笑着道,“老於啊,你家公子來南壩這個窮鄉僻壤,你也真捨得啊。”
對面也在笑:“老劉啊,我也是剛剛纔知道,你可不要看着我的面子就給他開後門,該削的還是要削。”
八點,早點名正式開始。在點了名之後,很多人都不經意地目光飄向了新來的這位陌生面孔,李美鳳照本宣科地讀了三個人的簡歷和任職。於真,三江省江南大學畢業,擔任林里居委會副主任,黨政辦借用。馮曉薇,三江省化工大學畢業,擔任松樹村副主任,矛調中心借用。高軒,畢業於燕華農業大學,擔任梨花村副主任。
點名會散了之後,組織委員李美鳳帶着他們三人去了各自的宿舍,宿舍就在鄉政府的後院,向他們交待了一些日常的事宜,比如吃飯啊上班時間啊之類的東西,便先行離開。
高軒進了自己的宿舍,裡面已經打掃過了,牀上留着些灰塵的痕跡。宿舍裡空蕩蕩的,一張牀,一張破舊的桌子,還有一個很舊的櫥子,櫥子裡同樣空蕩蕩的,倒是墊着幾張發黃的報紙沒有抽掉。
放下行李箱,身後開着的門被人敲了敲,回過頭,是於真。
“宿舍裡髒死了,牆上也被畫得不成樣子了,打算去買點塗料刷一刷,再買點生活用品,一起?”於真有些懶洋洋的。
上班的頭一天便在忙碌中度過了,看着粉刷一新的宿舍,高軒有了點窩的感覺,只是隔壁那間屋子裡還有動靜,並且散發出一股油漆的味道,二甲苯的氣味薰得高軒想吐,跑過去一看,於真這丫正在刷漆,一面牆壁上一片蔚藍。
“高軒,你來得正好,幫我刷一刷,真他媽累死了,鄉政府這幫鳥人,也沒一個過來幫忙的。”於真氣喘吁吁地把刷子遞給高軒。
“喂,你們幾個,不吃晚飯嗎?”一個聲音在他們的身後響起。
高軒回頭一看就樂了,這傢伙不是程揚嗎?
“高軒?!”程揚也是驚訝得很,一拍高軒肩膀,“真是你小子,怎麼跑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當村官了,我剛剛聽他們說,還覺得驚訝呢。”
程揚也是燕農大的,家住蕭山市,比高軒高一屆,程揚畢業之後,學生會主席的位置就傳遞給了高軒,想不到會在這裡相遇。
於真很大氣:“兄弟,這牆還有一半的工程,一起幫個忙,搞定了我請你們吃飯。”
都是年輕人,動作挺快,雖然牆刷得顏色深淺不一,但重在過程,關上門,於真看了一眼馮曉薇的宿舍,顯得有些抓耳撓腮:“高軒,幫我個忙成不?”
“就你事多,追個女孩子都這麼麻煩。”高軒沒好氣地過去敲門,“馮曉薇,於真請客,一起吃飯去。”
馮曉薇開了門,露出半張清秀的臉來,只是這張臉上卻是寫着一絲痛楚之色:“你們去吧,我不想吃。”
高軒回頭看了一眼滿含期待的於真,勸道:“你的身材已經很好了,不需要再減肥了,於真一片心意呢。”
“我……我真的不想吃。”馮曉薇臉上的痛楚加重了。
“那就不勉強了。”高軒轉過身,於真很失落地看過去,門已經關上了,高軒扯了他一下,“走吧,她身體不舒服。”
“啊,那……那……”於真結結巴巴,意思顯然是不想放過這個英雄救美的機會。
“女人的秘密。”高軒聳了聳肩,“你要是想死,現在就去敲門。”
於真啊了一聲,恍然大悟,原來馮曉薇是痛經。
“你小子還真是什麼都懂啊。”於真大是歎服,走了幾步,問程揚,“程哥,街上有好飯店嗎?要不咱們去縣城吃去?”
“我是主,你們是客,今晚這頓我請。”程揚把下次請客的機會留給了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