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你就先動了。”
顧錦年鬱悶極了,她仰躺着,看着病牀上方的吊瓶,在透明的輸液管中,藥水正一點一滴的往下滴着,源源不斷的流進了她的身體裡。
雖然頗有種劫後餘生的恍然感,但好歹短暫的休息也爲她補充上了一定體力。
顧錦年長嘆一口氣之後,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自從回國以後,她真的是倒黴連連啊,看樣子她真得去找個什麼廟去拜拜菩薩了,去去黴什麼的。
慕流光就在她身邊,看着顧錦年醒來他固然很開心,但開心之餘,他着實是有些尷尬的。
就在他們一起被困在電梯中時,慕流光是真的以爲他們死定了的,因此什麼不該說的話都直截了當的說了,甚至還肉麻的坦白他愛她。
既然他都說了要好好對待顧錦年了,自然是要身體力行去做的啊,然而他在面對着顧錦年的時候卻頗有些頭疼,因爲顧錦年的表現看起來似乎是對他的表白無動於衷。
不僅如此,她好像……還有些抗拒?
“你有哪裡不舒服嗎?餓不餓?”慕流光立即問,起身端起了擺在牀頭的一杯水,“來,先喝點水潤潤嗓子吧?”
他態度之謙卑,簡直連慕家的傭人都要歎爲觀止。
然而顧錦年並不想喝水,現在的她完全沒有半點心情接受他的好意。
如果不是因爲慕流光,她也不會變成這個鬼樣子,這新仇舊恨的全部都加在一起了,所以顧錦年的臉色難看極了。
她都成這鬼樣子了,慕流光竟然還有臉笑嘻嘻的在這看着她,露出那種燦爛笑容,這更就是火上澆油。
“慕流光,你笑什麼笑?我弄成這樣,你覺得很可笑?”顧錦年氣鼓鼓地說。
慕流光一下子握住她那隻沒打針的那隻小手,柔聲道:“沒,我不是覺得你可笑,也不是幸災樂禍,我是想着你沒什麼大礙就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嘛,有句老話就是這麼說的。那個,你現在沒哪裡不舒服吧?”
“去你的,我看你笑的那樣兒跟朵花似的,分明就是在嘲笑我!”顧錦年默默地把手抽了出來,推開杯子然後把手塞進了被子裡,冷淡地看着他說:“我哪裡都不舒服!”
顧錦年的潛臺詞是,看見你,我哪裡都不舒服。
所以,你最好是滾開,別礙着我的眼。
但是慕流光的理解是,她真的哪裡都不舒服,好可憐啊,需要趕緊讓專業的人來處理。
他一聽就急了,立即起身去按了牀頭的呼叫器。
護士小姐的聲音很快從裡面穿傳來:“你好,有什麼情況?”
“護士小姐,麻煩趕快叫醫生來,病人醒了,還說哪裡都不舒服!動作快點,情況很嚴重!”慕流光的語氣,倒是真的很嚴重,或者說他是真的這麼覺得的。
“好的,請稍等,我現在就通知醫生!”護士小姐說罷,把通話結束了。
緊接着慕流光又緊張兮兮的低頭問顧錦年:“到底是哪裡不舒服啊?頭疼?胸悶嗎?心慌?剛纔你睡了好一會兒,是不是也做了噩夢什麼的?”
他那緊張的樣子簡直比超級奶爸還要婆婆媽媽,顧錦年現在是看見他就來氣,立即拒絕他的好心,咬牙道:“慕流光,你別出現在我面前行不行?我真是一看見你就哪裡都不好了!”
她這拒人千里的態度,讓慕流光覺得很不爽。
他都跟她告白了啊,還說好了下輩子還要在一起的,怎麼現在他們大難不死了她的態度就完全變了?
“誒,顧錦年,你說話怎麼這麼衝啊?我又沒惹你,還好心好意的關心你,你幹嘛對我這麼兇啊?”慕流光很是無奈,現在他真的是覺得顧錦年讓他有心無力。
他根本就搞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麼,而且他也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能招致她這麼大的火氣。
顧錦年一下子坐起來。
她動作很大,因此整個護理牀都因爲她的用力過猛而搖晃起來。
在這個單人間的病房內,她不擔心有什麼話會被人聽到,反正這裡也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她覺得有些話,她現在必須說了。
不說,她真的是忍不了。
她立即衝慕流光發泄般的怒吼起來:“慕流光,你給我閉嘴!如果不是你,誰能把我害成這樣?我說了我不想給你做伴娘,你就非要讓我做!現在好了,把我害成這樣,你舒服了是嗎?你就非要把我整死了你才能放過我嗎?我真是倒黴倒大發了這輩子碰見你了,你能不要這麼坑我行嗎?但凡是跟你扯上點關係的事情,簡直是一件比一件倒黴!你除了讓我心煩,你還能幹嘛?我警告你,以後你不許碰我一下,也不許出現在我面前!麻煩你快點跟夏雲嬌搬出去住,好嗎?如果你不搬出去,那行,那我搬出去!對了,還有慕子軒,他得跟我一起走!”
顧錦年真的是氣炸了,發泄似的把心裡的話一股腦的都衝慕流光喊了出來,就差沒抄起什麼往慕流光那張好看得挑不出任何瑕疵的帥氣臉龐上砸去了。
慕流光沒吭聲,但眸光復雜。
顧錦年罵他,是應該的。
如果不是他弄出這麼多的事情來,也不會差點害了顧錦年,還要他們命大,逃過了一劫,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他現在沒有任何的脾氣,就一心覺得她生氣是應該的,就算她有天大的脾氣他都得受着。
只是,現在並不是吵架的好時候,因爲這病房中並不是只有他們兩個人。
“好了,你別多說了,情緒不要那麼激動……”他企圖讓顧錦年安靜下來,休息一會兒,再繼續說下去,恐怕什麼事情都要說出來了。
可顧錦年卻不準備休息,因爲她心底就像是有一座憤怒的火山,正在爆發似的往外噴出怒火,她不說完,絕對不能罷休。
她還準備說點什麼,卻聽到擰動門把的聲音。
房間有人?
顧錦年一驚,整張小臉都嚇白了。
果不其然,慕流光和她同時往病房中的洗手間望去,這就看見慕朝虎着臉拉開了玻璃的門,從裡面走了出來。
“……”顧錦年嘴脣動了動,此時此刻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她在長輩面前一向形象乖巧,連罵人都不會罵的,她真不知道慕朝在聽到了之後會怎麼想她。
別說顧錦年尷尬了,慕流光也是尷尬無比。
隔着一扇薄薄的玻璃門,恐怕慕朝什麼都聽到了吧?
果然,慕朝一邊用手帕紙擦拭着雙手,一邊面色沉着的來到了病牀前,鬱悶地問顧錦年:“小錦啊,我們流光是不是欺負你了?”
現在說沒有,鬼才信。
所以,顧錦年也不會說沒有的。
顧錦年現在是又窘又難過,頓時眼淚便在眼眶中打轉,帶着哭腔開始告狀:“慕伯父,我不想給他當伴娘的,他就非要我當,如果不是因爲這個,我又怎麼會遭遇這種事情?我今天真的是死裡逃生,想想都嚇死了,我差點就不能活着看見您了……”
說罷,兩滴晶瑩的淚就順着臉龐落了下來。
顧錦年那梨花帶雨的模樣可憐至極,惹得慕朝也是心痛極了。
“哎呀,這種事情也是意外啦,這誰也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不是嗎?依我看,要怪都怪少軒他們那個酒店,肯定是他們沒有好好的保養電梯纔會鬧出這種事的。小錦啊,你生氣歸生氣,就不要鬧什麼要出去住之類的話啦,大家都是一家人,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啊。而且,就算你要出去住,也不能把軒軒帶走啊,你和流光鬥氣,不能拿孩子當槍子兒使啊!”
慕朝苦口婆心的安慰顧錦年。
當時定下來讓顧錦年做伴娘的時候,他和顧琳也摻合其中了的,顧錦年倒是執意反對,可他們都沒聽,這要怪慕流光的話,那豈不是連他們也一起怪了?
當然了,顧錦年現在又驚又怕,有火氣也是自然,慕朝也是可以理解的。
慕流光簡直是找到了救星,他也坐下身來安慰顧錦年:“就是啊,你生我的氣,可不能拿軒軒發火啊,孩子是無辜的,有什麼你衝我來就好。”
其實剛纔顧錦年醒來前,顧琳帶着慕子軒出去買水果了,所以慕朝就去洗手間抽菸去了,他完全沒想到顧錦年醒來了會有這麼大的火氣,他在洗手間裡將一切聽了個一清二楚。
那麼一個溫順可人的孩子都給逼成了這個暴躁樣子,這讓慕朝感覺很是愧疚,覺得肯定是平時慕流光也欺負了顧錦年了,所以顧錦年纔會有那麼大的火氣。
顧錦年說的那些話,一聽就知道肯定不會只是因爲今天這一件事兒。
他想着就火大,上前就揪住了慕流光質問起來:“臭小子,你說,你是不是平時也欺負小錦了?”
“爸,我沒有啊……”
“沒有?沒有的話,小錦能發這麼大的火氣?你可別想着騙我,你可是我兒子,我不瞭解誰我還能不瞭解你啊?你肯定就是平時也欺負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