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6 叫老大
離秋忽然倒在堯晚的肩上,變聲期的少年沙啞着聲抱着她,眼底閃過少見的驚慌,他連喚了幾聲,可她都沒有迴應。
小惡跟小五緊張地跑了過來,黑狼也神色一凜,“她怎麼了?”
“她被東西咬了。”
“孃親!快幫他看看。”小惡抓着秦素的手,臉上也有着着急,是他們帶人出來,他們就有責任保護他們的安全。
堯晚緊緊地護着離秋不放,戒備地看着秦素伸過來的手,忽然袖子被人扯住,低頭望進翟小五認真的眼底,“孃親會治好她的。”
堯晚手鬆開些,秦素也因此看清了離秋脖子的傷口,紅色的傷口泛出了青色,秦素瞳孔微縮,別有深意地望了眼裡間的三人,她伸手抱起離秋,“我們先出去。”身後五個人急忙跟上,堯晚緊跟在秦素身邊。
他們一走,呆愣的阿興纔回過神,看着散了一地的藥草跟草屑,慌張地對李州兒問道,“到底怎麼了?藥櫃裡到底裝的是什麼?!”
李州兒嗔怪地看向阿興,“你怎麼把赤炎草的櫃子給搬出來了,那些草屑如果進了眼睛,可是會毀了人的眼!”
“不不是啊。”阿興急地結巴,“是婉兒姑娘讓我拿的。”
縮在角落的林婉兒被這幕嚇住,着急地辯解說,“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只是讓阿興幫我取一下藥草。”
相互推卸責任的倉庫裡,三人間氣氛凝重。
從藥房過來的女學徒們看着亂糟糟的倉庫,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學徒之一壯着膽子出聲問,“州兒姐,我剛纔聽秦醫師說那小姑娘是被什麼東西咬了,赤炎草裡面怎麼會有別的東西!”
“現在重要的不是追究誰的責任,而是那小姑娘別出什麼事。”
“對啊,州兒姐你跟醫師們比較熟悉,要不你過去看看情況。剛纔秦醫師臉色還挺凝重的,希望別出什麼事纔好。”
有人開頭,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語,勸住了生氣的李州兒。李州兒不安地皺着眉頭,快步向外走去,留下一片狼藉的倉庫。
阿興心有餘悸,剛纔秦醫師的眼神好冷,越想越不安,他也踉踉蹌蹌地追了過去。留下林婉兒一個人收拾起遍地的藥草,心中浮起了疑惑。
赤炎草裡面怎麼會有別的東西?她明明看過了……林婉兒心有不安。
隨秦素過去的堯晚一行人完全忘記了還有一個美鳳,而堯晚更是寸步不離地盯着秦素施針治人,連口水都未喝,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離秋。
“喝點水。”翟小五遞給他一個杯子,軟嚅聲安慰道“孃親已經去煎藥,她很快就會醒過來的,不要擔心。”
堯晚遲疑了一下,伸出手接過了杯子。翟小五踮起腳,騰空坐在了堯晚身邊,好奇地說:“孃親還說她身上有暗傷,但是那不是哥做的。”特別補了一句解釋,翟小五又道:“還有那個賊眉鼠眼的傢伙也有。”
堯晚抿了抿嘴,沒有吱聲。
“你們是不是經常被人欺負?”翟小五試探地問道:“那些傷如果處理不當,可是會致命的……”
堯晚身軀一顫,皺着眉頭盯着翟小五,“什麼意思?”
“小屁孩你問他頂個屁用,他怎麼可能知道這些。”一道不滿的聲音插了進來,兩人看去,見立的臉上已經擦了藥,蹣跚着腳步走過來,斜了一眼堯晚說:“他可是從小就被族裡供起來的天才,怎麼可能跟我們一樣。”立自嘲地道,“都是王族,差別也是一個天一個地。”
堯晚眼露疑惑。連翟小五也聽出了話裡酸味,他這是怎麼了?
“王族已經貼出尋人啓事,只有你一個人,而我們……”立譏笑地扯了扯嘴角,眼底深處卻藏着普通人看不到的悲傷,:“他們就連我們是死是活都已經懶得管了。”
堯晚靜靜地喝了一口水。
立見着他這副事不關己的態度,火騰地更往上燒,逼近他吼道:“堯晚你跟我們本來就不是同類人!爲什麼就一直要纏在離秋的身邊!神地之子!王族的希望,哈哈,名頭還挺多的!”
“我從沒這麼說過。”
“可是外面現在就是這麼傳的,你自己出去聽聽。王族,是,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王族,像我們不過是些垃圾。”
迴音迴盪開的兩字,堯晚久久沒有迴應。
“垃圾是可以回收的。”
立聞聲看去,剛要斥罵出口,卻見小惡站在門口,他又收了回來。小惡懷裡抱着一堆零食,一股放在了桌上,分給了他們。
“這是孃親說的。”好心地替立解釋,小惡將一個水果塞到他懷裡,“給你們吃的,沒有毒。”立傲慢地冷哼了聲,沒有接過。小惡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轉,“雖然孃親不准我打你們,但是小五可以動手哦。”
空掉的手心水果已經不見,小惡坐在了翟小五旁邊,咬着吃的看着他們,見他們不動,他說:“你們繼續,我吃東西。”
立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我沒看輕你們。”短短的解釋從堯晚口中道出,他平靜地看着立,說:“只是改變不了王族。”
立沉默。
他知道不能怪堯晚,可是……心底還是恨。
“王族怎麼了,臭蛇說他們很囂張,要好好教訓才行。”小惡天真地望着他們說道,說起教訓兩字,還比了比拳頭。
立嘴角抽搐。“囂張……”
“不是全部。”堯晚惜字如金。
“不是所有的王族都囂張,有本事的才囂張,沒本事的等着被囂張。”立咔嚓咬了口水果,“我們就是等着被囂張的那些。他,就是可以囂張的那個。”被指着的堯晚,小小的年紀臉上卻不見其他表情。
“所以你們的傷就是因爲被囂張的嗎?”小惡好奇地追問,走到立身邊的,拍了拍他的胸口,痛得他悶哼了聲。
“別碰行不行。”立痛得牽起嘴角,“這可是新傷。”
“暗傷在哪?”小惡到處瞧瞧,立又不敢亂動,抽搐道:“族內每次歷練就會一次添上一道,那些傢伙都是打在看不見的地方,痛得你不敢吭聲,習慣就好了。”
“那些傢伙?”
“我們的族內兄弟,你以爲每個王族就只有幾個人嗎?”見小惡不懂,立有氣無力地說,“我們這一輩,支脈無數,算上我在內的同輩兄弟姐妹至少有兩百多人,這還是我們戰之王族,美鳳跟他的王族,同一輩的人更不少,只是不少人都流放在外,有實力的才能留下來,從小到大,能被賜一個名字都算能讓人羨慕的。”就連他,也只有名字,沒有資格擁有姓氏。
“……”小惡聞言低頭,掰着手指數不過來。
翟小五也有些傻眼,“那麼多嗎?”
“這算什麼,自然王族人脈更多,都以千算。不過那支王族血脈不正,實力最弱,但架子也是五族中最大的。”立說起這個有些不屑,“仗着自然神族是五皇之首,他們也擺夠了架子,結果敵人一來,拍起馬屁倒也是最響的一個,下作就是下作,即便流了幾千年的血,也改變不了僕人的賤骨頭。”
翟小五跟小惡一臉茫然。
堯晚看了他一眼,立似乎也察覺失言,冷哼一聲換了話題。“我們這裡族人最少就屬離秋,暗黑王族的血脈最單薄,也是被欺負的最慘的一個,淪落到現在,基本上只剩下離秋一個人。她的母親在十年前的五族比試中受創去世,她父親跟着她母親去了,整個王族就剩下她一個人,說是五族,其實不過只剩下四族。要不是這小子護着她,她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四人看向在一旁昏睡的離秋跟堯晚,翟小五跟小噁心有動容。暗黑王族,翟小五眸色微凝,“爲什麼要欺負她?”
“神族的血脈遺留到現在,早已經因爲他們胡亂留情而化得乾乾淨淨,不過暗黑王族的人出了名的專情,因此血脈也是保留最好的一個,他們既想要離秋的血脈,也怕她突破,所以不少人想出了一個主意,等她成年,以親事綁住她,留下子嗣後再殺……”
一直沉默不作聲的堯晚徒然沉了臉,寒聲加重了語氣:“葉立。”
“聶堯晚,我比不上你,本少爺單名一個立,沒有資格擁有姓氏。”立也犟了起來,對堯晚反脣相譏。
火藥味在兩人之間竄起。
小惡按回立的胸口,“這裡可不能打架。”翟小五也抓住堯晚,“她還在這裡休息,你不怕傷到她嗎?”
一言出,堯晚動作一頓,深深地看了翟小五一眼,慢慢地鬆了手,兩人都坐了下來。只是氣氛已不如開始的融洽。
門外的秦素看着手中快涼了的藥,腳步一換,沒有進屋。
翟小五跟小惡對視一眼,相互傳音商量着情況。倏然房門被人一腳踹開,黑狼端着藥碗進來,咋呼道:“藥來了,誰要喂?”
堯晚起身從比他高的黑狼手中接過藥碗,扶起離秋喂藥的細心動作一點也不像個十四歲的孩子,也壓根看不出他比離秋還小一歲。
幾人靜靜地看着他。
黑狼勾過立的肩膀,一點也不認生地道:“聽說你總被族裡的人欺負,要不這樣,你叫老子一聲老大,老子去幫你欺負回來怎樣?”
“……”
“誰都行,就算戰之王族的族長,老子也能幫你揍飛哦。”黑狼誘惑地道,臉上寫滿的是:我很閒,想要找人打架。
“族長?”立忍俊不住地笑出了聲,笑出了眼角的眼淚,“你們還真以爲你們打贏我們就能贏所有人嗎?就算是半神級也有實力之分,你們還真以爲你們是神級強者了啊。要真是,別說一聲老大,我叫你一輩子!”
賭氣的話音一落,屋內靜了一靜。
小惡跟翟小五古怪地看向他。黑狼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頗有讚賞之意,立心中一跳。“不瞞你說,”黑狼露出了一口乾淨的牙齒,“老子還真是神級。”
隨着一股不再掩飾的氣勢釋放,立刷白了臉。
堯晚猛地轉身,定定地看着黑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