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容華走了,來得匆匆,去得也匆匆,淨房這地方,她肯走進來已經是她的極限了,所以,她只遠遠的與飛香說了幾句話就回去向皇后娘娘覆命去了。
皇后本就對飛香無甚好感,再加之皇上對飛香恨之入骨,所以,當她聽到淨香裡散着奇異芬香的事時,只將那些當做一個故事般的聽了罷了,再沒什麼更嚴厲的處置了,因爲,一個纖纖女子在淨房裡刷恭桶,這就是最讓女子難受的懲處了,換作是她,別說是刷,靠近淨房也難。
不過,那臉上印下宮奴烙印的事還得辦,說了就得辦,不然她這皇后的威儀何在。
想了一想,皇后的臉上都是得意,“吳嬤嬤,快去準備轎輦,本宮要去面見皇上。”攬了這差事還是好的,也讓她找個藉口去見了皇上,皇上的心還是在阿香的身上,可一個已經死去的女人,就算是再能耐,日子久了,皇上也會漸漸的淡忘了她的,瞧瞧,現在皇上雖然不盛寵哪個女人,不過,皇上一天換一個,這可也是不爭的事實。
早就下了早朝了,這時候的皇上一準是在御書房,皇后的轎輦直奔御書房而去,心裡卻在想着要如何向皇上邀功,半年了,皇上居然連飛鳳宮的大門都未進過,想一想,秦佩兮便不覺滿心的怨氣,可她知道見了皇上她還是要滿臉陪笑,人前,她可以威風八面,可遇到皇上,龍子非就是她的剋星。
衛英遠遠就看到了她的轎輦,卻不卑不亢的候在御書房的門口,見她到了,這才道:“皇后娘娘吉祥。”
“本宮要見皇上。”
“這……”分明就是遲疑,分明就是不想進去稟報。
“本宮有要事稟報。”
“什麼事?”
氣呀,一個太監也壓在她的頭上了,可衛英是龍子非身邊的紅人,得罪了衛英就連見皇上也難,“是關於納蘭飛香的事情,本宮前來請命。”
衛英聽了,便道:“奴才這就去稟報,皇后娘娘請稍待。”
不須臾,衛英便快步走了出來,“娘娘,皇上請您進去。”
秦佩兮理了理額前的碎髮,再整了整衣妝,每一次見龍子非她都有些緊張,那男人渾身散發出來的那一股子威嚴之氣,是她學也學不來的,也更是讓她着迷的,明知道他天天沉迷在不同女人的溫柔鄉中,可她還是迷戀龍子非。
“皇上,臣妾來了。”
“佩兮,坐吧。”龍子非放下了手中的筆,指着一旁的一個顯然是才備好的椅子說道。
秦佩兮只得依言坐了,只見龍子非雖然停了筆,可眼睛還是盯着桌子上的奏摺,這讓她不知是不是可以說話了。
“佩兮,不是說有納蘭飛香的事情要稟報嗎?”
“嗯,是的,臣妾正要說此事,納蘭飛香請求臣妾將宮奴的那個‘奴’字印在她的臉上,不管怎麼樣,她可是東秦國的公主呢,雖然東秦是小國,不過臣妾還是覺得這事要向你稟報一聲才爲穩妥。”
龍子非的視線終於擡了起來,一臉似笑非笑的看着秦佩兮,“要烙,當然要烙,不過那位置?嗯,讓朕想一想,不如這個就交給朕來辦好了,皇后辛苦了。”
一張俊美無儔的臉上終於映出了笑,他突然間就很期待,期待那一張絕豔的小臉上烙上了字時的樣子。
秦佩兮回望着龍子非,她真的猜不出他的心思,對納蘭飛香他彷彿恨之入骨,可偏偏納蘭飛香被疑爲偷兒的時候,卻又是他下旨放了納蘭飛香出牢,又是他下旨把納蘭飛香從冷月宮裡接到青荷宮,雖然這後面一事有阮青鸞的介入,但是,此刻想來,秦佩兮才發現,龍子非似乎極爲關切納蘭飛香的一舉一動。
難道,只是爲了報復嗎?
“皇上,臣妾不辛苦,臣妾只希望後宮無擾,讓皇上得以安心處理政事。”
“嗯,皇后果然是最知朕的心的,對了,下個月選秀的的秀女皇后也要盯着些,朕要月中就要看到人。”
又來了,這幾個月月月都是選進宮十幾個宮女,真不懂他爲什麼要不停的選秀,難道,宮裡這麼多的美人還不足以讓他滿足嗎?
新到的秀女個個都只侍過一次寢,卻隨即就被丟進冷宮一樣的再也不會問津,這個龍子非,秦佩兮越來越看不懂了,不過,她也不敢二話,她生怕被龍子非徹底的冷落了,“臣妾會親自督辦,請皇上放心。”
“下去吧,朕也乏了。”一揮手,龍子非有些不耐煩了,那個烙印的事他已經很迫不及待的就要去做了。
皇后這才起身告辭了,臨轉身之際,她還希望龍子非對她能有一些獎賞,給她一個侍寢的希望,可龍子非根本連看也不看她一眼,一雙眼睛轉瞬就落在了那些奏摺上。
心裡嘆息着,這個男人的心,除了那個死去的女人,竟是誰也抓不住。
御書房裡安靜了,龍子非向門外道:“衛英,宣風徹然,朕好久沒有看到他了。”
“是,皇上,奴才這就去宣,親自去。”衛英樂顛顛的就去宣風徹然了,自從風徹然被調去做宮內侍衛總管之後,風徹然就忙得再也不能陪着他每日侍君了,讓他天天少了個人犟嘴還真是無聊呢。
一忽兒,兩個人氣喘吁吁就到了御書房的門口,也不用通稟,風徹然直接飛入,“皇上,你找我。”
“嗯,朕給你一個差事,要好生的去辦了,朕可期待着呢。”龍子非笑眯眯的擡首,卻看着風徹然一臉的毛骨悚然。
“皇……皇上,輪到哪一個了?”他的手在脖子上一比,他以爲龍子非是要讓他殺人呢。
“呃,你以爲朕找你就只會做那樣的事嗎,朕這回找你是要你找個鐵匠做一個東西。”
“什麼東西?”
“就如小印章一樣,不過,我要的可是圓形的,鐵的,朕要烙在人身上,作個記號。”他輕描淡寫的說過。
“就象那些宮奴背上烙的那種嗎?”風徹然心領神會,雖然他許多日子沒有貼身侍君了,不過,他也聽說了關於納蘭飛香的事情,一個女子改變了淨房的惡臭,這事早就傳得滿宮上下沸沸揚揚了。
“是的,不過從前那個太大,太難看,朕這回要個小小的,就如女子的小拇指般大小就好,上面只一個字:奴。”
“明白了,徹然明天就奉上了。”這是小事一樁,他只要出宮找個鐵匠一打就可以了,只是想想那個未曾謀面的納蘭飛香,他的心裡就亂顫一通,沾上雲妃的人都要倒楣吧,可惜了那個滿身溢着香的女子了。
“現在就去,得了,立刻送來給朕。”不知道爲什麼,一想起納蘭飛香的那一張臉,他居然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淨房,想要親自看着納蘭飛香的額頭上印了那個‘奴’字,可越是想要做,心裡頭越是思念那一個已離去的女子。
阿香,從前欺負過你的人,朕都要替你報復了,可是阿香,那夢是假的嗎?如果不是,你又附在了哪一個女子的身上呢,爲何,朕夜夜宣人侍寢,卻一直也不曾遇見你?
一直以爲納蘭飛香就是,當他看見納蘭飛香與北辰走在一起的時候,他甚至就確定了她就是阿香,可是當她侍寢時,她全身上下對他的那份戒備又讓他疑惑了。
不是。
一定不是。
是他先前的感覺錯了。
北辰與她,不過是偶遇罷了,就象是他與她的偶遇一樣。
那一夜,他宣了秀女中最後一個沒有侍過寢的女子侍寢,可當女子*無一物的爬上他的牀之後,他又是索然無味的沒有任何感覺了,揮揮手,女子訕訕然的失望的退了下去。
偌大的房間裡空落落的就只有燭光閃爍。
一個人,守着孤單。
一夜,就在清明中悄過,有的,就是對阿香的那份蝕人骨髓的相思,煎熬着一顆心蒼涼無奈……
“皇上,印來了。”風徹然將那隻鐵匠纔打好的印恭敬的放到了龍子非的手中,果然,印只有指甲般大小,不過,印在人的額頭上一定不大不小的剛剛好,瞧他,也算是爲她納蘭飛香打算了吧,至少沒弄個巴掌大的。
他拿在手中把玩了片刻,此時,才過了午,他已經用完了午膳,想來納蘭飛香此刻正在刷那些恭桶吧,“衛英,擺駕,去淨房。”
“是。”不用說也知道皇上要去做什麼了,他是要見納蘭飛香。
手心裡攥着那個小小的鐵印,才走了兩步,他又道,“鐵爐子也帶上一個,朕要一次性的解決了這事,朕可不想再去一次淨房。”雖然聽說那淨房的味道現在已經不是惡臭而是一片芬香,可他對那種地方還是皺着鼻子不想去。
也不用轎輦,那還不如他走得快,衛英與風徹然緊緊的隨在他的身後,陽光遍灑,宮中處處都是亮麗的美景,可他要去的偏就是髒兮兮的淨房。
就要到了,果然,人還未至淨房的院子前,就遠遠的嗅到了一股子幽香,那香氣撲鼻而來,讓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眸中的那座破舊的院子就是從前的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