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嚒嚒看到桌上的瓷瓶,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她一把抓起那瓶子,拔掉瓶塞聞了聞,一臉震驚望向了芷月。
芷月但笑不語。這《回春玉露》其實就是她自己用稀釋過後的玉髓原液加了修復的藥材獨創的。在修復暗疾,增進修爲上有奇效,又不會令身體虛弱的人因爲藥力太猛而受到反噬和傷害。她無法解釋此藥的來源,也不想解釋。她相信,信她的人不會問,不信她的人也不會吃。
突然,她看到那秦嚒嚒的脣角慢慢露出了一抹微笑。那笑容越來越大,越來越燦爛,直到最後哈哈大笑起來,竟是自眼角溢出了點點淚珠來。
這樣子在昏暗的燈光下,多少有些恐怖,可不知爲什麼,芷月卻覺得這纔是這個老嚒嚒的真情流露,竟讓芷月也有些想哭。
秦嚒嚒笑夠了,才跌坐下來,收了那瓷瓶,一張臉突然變得很是沉靜。
這個時候的秦嚒嚒看起來是那麼得端莊,優雅又大方。竟給了芷月一個錯覺,這滿臉皺紋,佝僂憔悴的老嚒嚒本應是一個身在華堂的大家閨秀,飽讀詩書,撫琴繡花,享受成羣奴婢的照顧。
芷月不禁有些好奇起來:“你,到底是誰?”
以芷月的直覺,這個秦嚒嚒不是個壞人,應該值得信任。但也絕對不會是一個普通人。
秦嚒嚒看着芷月的臉,突然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來:“你孃親如果看到你今日的樣子,一定會十分欣慰。”
說着,秦嚒嚒輕輕撫了撫芷月的長髮。
“那個人沒有說錯,不管你經受多大的苦難,終有一天,你會大放異彩。從前的一切,不過是你必經的歷練,堅持走下去,你一定會成爲一個奇蹟。”
芷月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那個人是誰?”
“不知道,在你出生的那一天,他騎着仙鳥而來,給你的出生禮做了加持。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不過,他給你留了三件東西。一件是十張藥方和對應的藥材,這個一點兒也沒浪費,都用在了你的身上。一件是一枚儲物戒指,那個,被你孃親藏在了那棵大榕樹下。還有一件是玉髓,不過,那個東西被北冥辰奪了,鎖在啓承閣裡。聽說也被人偷了。”
秦嚒嚒冷笑了聲,搖了搖頭:“那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貪婪無恥的臭男人!始亂終棄的王八蛋!”
秦嚒嚒絲毫也沒有在當着人家的女兒罵人家老爹的尷尬,反而罵得相當過癮。
芷月笑眯眯聽着,非但沒有覺得彆扭,還覺得十分痛快。
秦嚒嚒抓了桌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玉壺春,嗯,味道真是不錯,我有多少年沒有喝過這種美味了。真是有點兒懷念呢。”
芷月越聽就越感興趣,直覺今天一定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晚上。索性也不急着回去了,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就這樣與秦嚒嚒對面而坐,對飲起來。
“小傢伙,我一見你就覺得投緣,果然,你當真不錯,值得老婆子我這麼多年的守護。”
說着,秦嚒嚒突然皺了皺眉,眼看着一雙眼之中便溢出了珠淚點點。
“我也曾經有過和你一樣的一個女兒,可惜,她沒有你的福氣,早早就離開我了。如果不是你孃親救了我,恐怕我也早隨她和我那冤家一起去了。也就沒有這麼多的年月可活了。”
芷月輕輕挪動了下身體,用自己的手輕輕抓在了婦人那雙因常年勞作而變得粗糙的大手上。
秦嚒嚒轉頭衝着芷月笑了笑:“給你講個故事吧。從前,有一個丹藥世家的貴族小姐,愛上了一個年輕英俊的翩翩公子,而那個公子的家世太低,攀不上她,她爲了心中的所謂愛情,不顧家人反對,與那年輕人排除萬難,終於成了婚,卻發現這不過是一場巨大的騙局。
那人看中的只不過是她這唯一的丹藥世家嫡系傳人的身份而已。那年輕人更甚至是爲了這個小姐的一個表妹而算計她的煉丹秘籍。
小姐傷心欲絕,打算一走了之。可這時候卻發現自己已身懷有孕。她不想自己的孩子被人指指點點,被人看不起,這才隱忍下來。卻始終沒有將家傳寶物交出來。
後來,她生下了一個很可愛的小小姐。有人說她是鳳凰轉世,必將母儀天下。小姐不信,可天家信了。那時候小姐很風光,小小姐也很風光,可是小姐知道自己風光不了多少年了。”
秦嚒嚒突然詭譎一笑。拍了拍芷月的手,笑嘻嘻道:“我跟你說,小姐可是極聰明的人。她從那個時候起,就已經開始着手準備。她那時候就跟我說,總有一天,她的孩子一定會站在這個大陸最頂端的,叫那些敢於欺負她們的人全都付出代價。”
秦嚒嚒似乎喝多了酒,笑得格外歡快:“我就知道,你才十四歲便有如此修爲,加上這麼多年那皇級煉體液打磨,就你現在三級的修爲,越兩級去打北冥皓然也跟玩兒似得……”
在秦嚒嚒的絮絮叨叨之中,芷月可是將自己這麼多年來的歷程瞭解了一個清清楚楚。
原來,自己的身體從小就被那十張藥方分階段打磨,很小便進入了煉體術的修煉。而之後自己在長久受虐的期間,秦嚒嚒只是保證自己不死,卻一直沒有插手,卻也是她的一種修煉手段。
那藥方十分霸道,竟生生將芷月的這具身體打造成了一具百鍊成鋼的體質。芷月簡直不敢去想,未來的她,成就一定是無可限量。
而這個秦嚒嚒也不是一個普通人,她竟然是這次來北冥府前鬧事的銅皮鐵骨金家前家主的嫡妻。真正的大家閨秀秦萍依。
說起她來,又是一樁爲了家族繼承人引發的血案的受害者。她的丈夫和唯一的一個女兒被害死。
生死關頭,她被去上香的陳嵐月所救。之後,陳嵐月給秦萍依服了一種名爲《換顏丹》的丹藥。讓她改名換姓做了自己身邊的貼身嚒嚒。她就這樣一直陪着陳嵐月,一直到見證了芷月的出生和那超出人想象的驚天一幕。可是她卻在芷月被封太子妃的當日就被陳嵐月以怠慢小姐的罪名打入了雜役房,做了一名普通雜役,一做就是這十幾年。
她看着那個美麗睿智的女子從主院兒被人趕了出來,與小芷月一起到了那小破屋,一直到她被暗算,被溺死,看着小芷月被人欺辱,看着從前跟着小姐的人一個個被人虐殺。她多少次感激小姐的安排。起碼,自己還留了一副殘軀能夠看護着芷月長大成人,破而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