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聲音很清脆,透着一股清嶙嶙的冷意,在這種連空氣都能沉重得滴出水來的時候,意外響起這種清脆的聲音,就是芷月都不禁擡頭向着聲源望去。
墨離揮了揮手,不一會兒,門外便跑進來一個穿着一身黑衣的女子。
她身上風塵僕僕,顯見得是一路急趕而來,本已十分消瘦的臉頰上,更加因爲風霜顯得憔悴萬分。只顯得她一雙眼睛卻又大又亮的,彷佛烈日灼灼,英氣逼人。
她進了屋來便直挺挺跪在了地上,那膝蓋跪在青石磚地面上砰的一聲脆響,就是芷月聽來都牙酸了一下。那旁邊的男人更是連驚怔都忘記了,眼神猛縮了縮。
“誰許你回來的?”墨離的聲音越發冷了三分,這時候連表面功夫都不想再做了:“難不成你也要忤逆孤?”
風墨白大驚,他本意只不過想替心愛的人兒出出氣,可事到如今,他便知道自己真的是大錯特錯了。可再怎樣,這事情都是他一個人的過錯,又怎麼能讓她再被牽連進來。
他膝行幾步,磕頭如搗蒜般,嘴裡急道:“主上息怒,這件事是墨二一個人肆意妄爲,和墨三並無關係,墨二一人死不足惜,墨三是冤枉的,她真不知道我所行之事。求主上饒命啊!”
墨離氣極反笑了起來:“你倒是知道給你相好賣好,倒是拿着我的女人做筏子。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墨二聽得大急,他心悅墨三的事情,大家雖都是心知肚明,但誰也沒將這事情宣之於口,就是怕以後見了面不好相處,這次竟爲了他的事情當面鬧了開來,他死不足惜,可臉面卻也不能就這樣在她的面前丟乾淨了。
“主公,此事與墨三無關,都是我一人的過錯。主公,要殺要剮,我全都認,求您……”
墨離直接一腳將那男人踢出了老遠,回頭衝着墨三道:“說!你私自離開竺蘭所爲何事?!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便和他們一樣下場!”
墨三回頭看了眼那個爲了自己闖下大禍的人,不覺低低嘆了一聲。她自接到信便知道有事要發生,打聽了一下,果然,主子和姑娘都不在帝都,她想到不好,日夜兼程趕來此地,卻還是沒來得及。
眼看事已不可挽回,她也只得徑直跪在了地上,語氣平靜淡然,卻也從容:“此事皆因奴婢而起,奴婢實在不能置之度外。二哥對奴婢一直情深意重,奴婢就算是鐵石心腸也做不到置之不理,主上也可看作是物傷其類,心有慼慼吧。要說,追根究底,二哥也是被奴婢連累。奴婢實不該妄自尊大,養大了私心鬧得上下不寧。奴婢此來便是請主上責罰奴婢,放過二哥。一切都是奴婢之過,二哥到底是一國大將,身後不說還有那麼多黎民百姓,就是咱門中弟子也有許多藏在軍中,萬一大權旁落,這一支的兄弟就都完了。所以,奴婢請主上三思,天大的過錯,奴婢一人承擔!”
墨離冷哼了一聲,轉身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此時,四下無聲,所有人都在看着座上那個臉色陰沉的男子。他低着頭想了想,才道:“想救他可以,你當真願意替他的罪過?”
“不可——!”
“願意——!”
幾乎是同時響起的聲音讓室內一下陷入了靜謐。芷月挑了挑眉頭,斜眼兒望了墨離,那眼神頗有些揶揄和跳脫,讓繃了半日的墨離不覺眯了眯眼。
芷月慢慢勾起了脣角,眼見得他家拽狂男人的耳尖到耳垂起了粉紅色的一圈,壞心眼兒地笑了起來。
他本生來尊貴,端起架子便像是一把鋒芒畢露的寶劍,又生得一副極冷極豔的容色,如今耳尖泛紅,竟顯出了幾分可愛。讓芷月看得心裡有些癢癢的,生出了幾分想要親親他的念頭。
她低咳了一聲,成功引起了旁人的注意,這才輕輕道:“即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便讓他們去守邊也就是了。如今狼突改朝換代,邊關必然不穩。那些小部落狼突皇室應該也管不過來,不若趁機收拾幾個,也算是給天啓開疆拓土了。相信這點子利息狼突還是付得起的。”
說完,她盯着墨離柔柔笑了起來:“要我說,誰盯着我的男人,我就把她嫁出去,讓她自有自己的男人盯,這人是你的,我也不好亂配人。我看他們生啊死的,一副忠貞不二的勁兒,乾脆撮合成一對兒也就是了。那個被拖走的倒黴鬼,也太背了些,本姑娘大慈大悲,也不想連累無辜。把他拖回來吧。本姑娘治好了他,也算是在你的地盤戳了個釘子,打上了我的標籤,以後也好看着這對兒癡男怨女,別老想着給我找麻煩。你說可行?”
她眨了眨眼睛,烏黑的眼睫極長極卷,一雙明眸猶如兩丸黑水銀浸在了白水銀裡,黑白分明,瑩潤又明亮,裡面卻只印着墨離一個人,讓他的心裡軟得能滴出水來。
“好。都依你。”
已經有人識相地將那個叫雙喜的人提了進來。
芷月走過去,將手搭在那人的脈間探了探。眉頭挑了挑,心道,果然墨離還是留了手的,否則,費了武功又餵了散神丹,神仙也是救不得的了。
芷月知道這是墨離故意爲之,自己在隱門當真只是一個傳說之中的人物,除了衆人皆知的墨離很寵愛之外,就是她手中的丹藥了。可聞名不如見面,她要想真正讓這些人認可,這一次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她洗髓丹是現成的,不過,這次在秘境她得了更多的好藥材之後,更是煉製出了洗髓丹的一個升級版本,她取了名字叫玉髓續骨丹,這種靈丹,煉製不易,可對付眼前的情形卻是綽綽有餘。
只要是還剩下一口氣,芷月都能讓她活過來,何況這人離死還遠着呢。
周圍的人有很多,不光是那兩個此刻已經面面相覷不敢相信自己命運的墨二墨三,還有一衆不敢吱聲,但將一切看在眼裡的隱門幫衆在。
芷月一番複雜的手法將雙喜那碎裂的琵琶骨正位,一顆丹藥塞進了那人口中,便將身上木靈力,水靈力源源不斷輸入傷者的體內。
兩種象徵着生機的靈力暖融融將藥力劃開的更加徹底,均勻分佈在這人的四肢百骸,同時,她的精神力也控制着藥力一點點修復殘損的腦補經絡,所謂的散神丹,不過是毀壞了不分腦部經脈,讓他無暇思考,更不要提記住事情了。
片刻過後,那人當真便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