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無痕見到司空雨的時候,他身受重傷,正躺在一塊大石頭上淋着雨。
天上下着微雨,戰場上的風有些涼。
這是一塊十幾天前進行過戰鬥的區域。地上雖然沒有橫屍遍野,但也是橫七豎八有許多屍體,遠遠近近地分佈着。
司空雨所在的石頭之下,沒多遠就有兩顆人頭腐爛着已經看不出眉目。
司空雨自己也和死亡的狀態差不多,全身躺在冰冷的石面上,兩眼呆滯地望着天空。
“司空雨!”
月無痕衝過去。
準確地說,是飄過去。
她飄在司空雨上方,距離他很近,再三確認他是否還活着。
“月……小姐?”
司空雨突然發出一絲微弱的聲音,呆滯的眼珠微微轉動一下,緩緩對準了月無痕的方向。
“司空雨?!”月無痕感到驚訝,“你能夠看見我嗎?”
不過,司空雨卻並沒有對月無痕這句話做出迴應,而是再次呆滯了一會。
而後虛弱地說,帶着自嘲的意味:“我恐怕是要死了吧,竟然出現了幻覺,我……咳咳咳我看見了月小姐嗎,呵呵……”
月無痕心如刀絞。
司空雨這個狀態,已經一隻腳邁進了鬼門關!他能感受到她的存在,說明他也距離靈魂脫殼不遠了。
“還有救。”魔閻宙走了過來。
他這是這麼多天以來,第一次現身。
站在司空雨面前,他伸出手,打出一道淡淡的金色光芒。
這是聖羽神殿的神光,具有治癒作用的一種,月無痕認得。
而且她知道,普通神職人員只能治癒,但是這神光在魔閻宙這裡,已經接近活死人肉白骨的效用,能將重傷之人從死神手裡拉回來。
“是、是您?”司空雨在瀕死的朦朧視線之中,看到一襲黑色的袍角。
他冰冷的身體,突然感覺到了一股熱度,漸漸暖和了過來。
“不要說話。若是尚有能力,便引導元力。”魔閻宙臉色如冰山,明明在救人,說話的語氣卻是冰冷得可以。
然而司空雨並沒有什麼求生的意志,斷斷續續地虛弱言道:“您不要浪……費力氣爲我救……救命,我弄丟了月小姐,沒有顏面再咳咳咳……存活於世……”
弄丟了我?月無痕凝神一想,現在小隊只有司空雨一個人,難道別人都已經……不在了嗎?那麼被他們所保護的她的身體……
也不在了?
“司空雨!你努力求生,丟了就丟了,一副皮囊,有什麼大不了的!”月無痕突然發動了她這些日子苦練的精神攻擊。
因爲司空雨看不見她,她只能通過這種方式與之溝通。
強大的精神意識,襲入了司空雨的腦海。
“月小姐!”司空雨精神一震。
“是我。司空雨,你儘快運轉元力,讓自己早點好起來。至於我的身體什麼的,等你好了之後,咱們再仔細聊。你就算要求死,也該把怎麼弄丟我身體的過程告訴我吧!”
月無痕此時將自己的身體安危置之度外,只想看到司空雨活過來。
他是爲了送她纔來到危險的御魔戰場的,變成這樣,月無痕只懊悔自己成長得太慢,不能早日回覆戰鬥力,去保護身邊每一個朋友。
她當然也擔心身體丟了,自己活不過來怎麼辦。但面對朋友的生死,她的性命,並不重要。
“月小姐,我……對不起你。”
司空雨感受到月無痕的意識之後,自責愈加強烈。可月無痕的表達起了作用,司空雨覺得自己應該恢復過來,起碼交代清楚月無痕身體的去向。
於是他配合着魔閻宙的金光,開始努力運行自己體內的元力。剛開始什麼元力都沒有,漸漸的,纔有了一絲,他緊抓這一絲若有若無的元力,竭盡全力去恢復着。
魔閻宙治療着司空雨,目光卻穿過雨幕和夜色,望向遙遠的天邊。
他表情嚴肅,面色沉凝。
月無痕問:“怎麼了?”
她似乎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氛。
魔閻宙沉聲道:“準備戰鬥吧。”
戰鬥?和誰!
月無痕繞着司空雨飄了一圈。能讓魔閻宙迎戰的,一定不會是無能之輩。可是在這個治療的節骨眼兒上……
卻聽魔閻宙又道:“這裡交給我,你去。”
“??”
月無痕愣了。不是她臨陣膽怯,實在是她現在這模樣不適合戰鬥。
光靠精神攻擊的話,她現在只能驅策普通五級魔獸,如果對付人類,效用就要減弱,大概可以對付大元師等階,撐死對付一下低星元尊,高星都對付不了,魔閻宙真要派她去嗎?
情況,卻容不得月無痕多想。
天上陰雲拉開一道細線,一隻巨大的爪子伸出來。
漆黑的,帶着鋒利指甲的爪子,之後是四條腿,繼而露出血盆大口獠牙森森的獸頭。
那魔獸從雲層飛下,猩風撲面,醜陋的身體卻披着金色的披風,隨風飄舞。
給坐騎魔獸穿披風?什麼路子?
月無痕看清了魔獸身上坐着的人,一個身披紫袍的中年男人。
“是紫神殿的神僕,你小心點。”魔閻宙叮囑一句,沒有任何援手之意,而且他又進入了隱身狀態。
那騎着魔獸的紫袍男人已經落到了跟前。
這個男人,看不見月無痕也看不見魔閻宙,只能看見石頭上躺着的司空雨。
他指着重傷的司空雨冷笑:“原來你逃到了這裡!逃啊,有本事接着逃啊,還不是被本大人追捕到了!說,那邪魔異端的魂魄在哪裡?”
你妹啊!月無痕聽明白了,這個紫袍男人,想必就是將司空雨傷害成這樣的傢伙,而且還在追查她靈魂的下落!
“紫神殿?你是紫神老匹夫的走狗嗎!”
月無痕冷不丁一個精神衝擊就發出去了。
她感受到了對方強大的實力,但是此刻她纔不管自己能不能打贏對方,總之,就是要跟他打!
打他!
該死的,竟敢傷害司空公子,姐姐我弄死他!
“誰讓你穿紫色袍子?你穿紫,有司空公子穿着好看嗎,給姐脫下去!”
月無痕一波攻擊未平,又是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