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
南襄王府的內院不斷地傳來南襄王怒吼的聲音,只見大堂內的茶具桌椅碎了一地,可除了青水之外所有的僕人都只是聚集在大堂之外,分毫不敢靠近。
“誰準你用爹爹的名義去給言家下聘書,現在幾乎全雲霄城的人都在猜測我南襄王是不是故意和蕭家的二公子過不去,而且,你借用爹爹的名義亂點鴛鴦譜也就罷了,青水,你說,你來告訴本王,小姐她昨日裡到底做了些什麼!”
“王……王爺您息怒,小姐她昨日……她……”青水跪在一旁,面對盛怒中的王爺,她始終不敢擡起頭來看自家小姐一眼。
“夠了,青水,本小姐自己說。”莫玲玉站在原地,雙目直直地瞪着南襄王,“雲霄城,凌霄閣,還要我說得再仔細一點嗎?”
“你!”南襄王用力地喘了口粗氣,自己女兒的脾氣他最是瞭解,倔強起來只會比她的母親有過之而無不及,“蕭祁他到底哪點得罪了你,你竟要如此戲弄於他!我原以爲你只是今天偶然調皮纔給我鬧出了這番好戲,看來,你昨天就已經瞞着我將事情辦完了是嗎?”
“沒錯,我本來只是想要戲耍他一下就把真相告訴言家,可今日看到爹爹你如此地維護他,女兒是說什麼也要把假戲做成真的!”
“你!”南襄王將右手高高地舉起,但是看到莫玲玉眼中的淚水,他的右手緊緊地握了幾次拳頭,卻最終還是在一聲長嘆中放了下來。
“其實,爲父到也的確很想知道,當皇上的詔書和言家的請柬同時送到他手中時,絕世如他,究竟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六月十六日,雲霄城一片喜慶,至於每個人是否真的開心,似乎都無傷大雅。言家的小姐出嫁,雖算不上是近來的頭等大事,但終歸會有許多閒來無事卻尤其愛湊熱鬧的人將整個雲霄城渲染得喜氣洋洋。
至於請柬,言家的確已經送到了蕭家府上,但至於蕭家是否會有人前來,言家對此並不是很抱期望。
“少爺,這樣做真的好嗎?”言家院外,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孩子正眨着一雙大大的桃花眼欲言又止地看着身旁面帶白紗的年輕女子,小女孩估摸也就十歲出頭,而這位飄然若仙的女子似乎也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此時小女孩的臉上泛着很明顯的紅暈,看得蕭成很想湊上前去狠狠地掐上兩把。
“沒錯,我就是不相信,穿成這樣,還會有人能把我認出來。”在一旁用扇子捂住嘴誇張地在笑的年輕女子聽聲音赫然就是瞞着衆人逃出蕭府的蕭家二少爺,蕭祁。
“可是少爺,您出門前從家主那兒把請柬偷出來了沒有?”
“請柬?有那種東西嗎?我怎麼從來都沒見過?”三句連問,讓本就已經丟臉到家的墨子軒直接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他家的少爺,真的沒問題嗎?
找了個替身去見皇上不說,還打扮成這樣卻不帶請柬就想要混入言府,最重要的是,他真的是爲了言小姐才做出這一切令人瘋狂的舉動的嗎?天啊,如果不是他的少爺瘋了,那就一定是老天爺瘋了!他墨子軒可正常的很,爲什麼非要被少爺拉來幹這種丟臉的事,一旦被人抓住了,他墨子軒的下半輩子到底還用不用活了?
“對了,那言月兒到底是多大的年紀?”蕭成合上扇子,疑惑地看着一派喜慶的言府,雖然以前就聽說過古代人成親往往早得很,但是,這裡似乎並不算是他認識的古代吧,要說是上古時代似乎還勉強混的過去。
“大概……”墨子軒很認真地想了想,“好像聽人說,應經有三十五六歲了……”
“噗!”蕭成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噎住,那言月兒難道是天山童姥嗎……算了,早就聽說這個世界的人壽命長,大概老化的也會比較慢吧。可是,無論是他還是蕭祁本人都僅僅只是一個高中生的年紀,那麼之前他向言月兒求婚的舉動又算作什麼?變態怪弟弟?戀姐癖?幼齡男屌絲?
“少爺,您不用這幅表情,反正自古以來十歲就娶童養媳的人不在少數,言小姐不過比您大了二十多歲,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沒什麼?”蕭成惡狠狠地瞪着墨子軒,難怪以前蕭祁這麼怕言月兒,像蕭祁這樣悶騷的人要是整天被一個阿姨輩的人到處追逐到也真是有夠可憐的。
“少爺,我說的沒錯啊,夫子說過,相愛是不用在乎年紀的。”墨子軒眨巴着大大的桃花眼,像是真的什麼都不懂一樣的一臉純潔地看着自家少爺,似乎完全忽視了蕭成臉上一副要死的樣子。
“夫子說過?我還孔夫子曰過呢!算了,既然都來了,還是先進去湊湊熱鬧吧。”說完,蕭成就邁開步子向言府走去。
似乎……少爺您忘了點什麼吧……而且,孔夫子是誰?
墨子軒雙手環胸,安靜地站在十丈開外,一副要看好戲的樣子。
果然……
“對不起,這位小姐,外人沒有請柬是不可以入內的。”門衛李江伸出手將想要溜進言家的蕭成當場抓獲。
“外人?”蕭成挑了挑眉,完全沒有被當場抓包的自覺性,“你敢說本小姐是外人,你一個看門的可知道什麼是外人?明白地告訴你,本小姐可是言老爺子的內人!”
內人?李江瞬間覺得自己眼皮上的某根神經十分抽搐地蹦躂了一下。
“沒錯,就是內人。”說着,蕭成便從懷裡掏出了一根極細的黑線,黑線的底端繫着一枚圓圓的金色錢幣。
賄賂嗎?李江皺了皺眉頭,剛準備出聲拒絕,卻看見眼前吊起的金幣開始了一陣有節律的左右搖擺。
古有吸星大法,今有我蕭成催眠大發,有金幣作餌,我就不信有誰的魂兒不會被吸了過去。微風時不時地吹起“蕭小姐”的面紗,隱隱約約地露出一個暴發戶的賤笑。
不多不說,催眠術這種東西還真的要靠技術,蕭成這一陣東晃西晃,催眠倒是沒有,眼花繚亂倒是有兩個。
李江到真也是兩眼一閉,大不了就當做沒看見,內院多她一個弱女子似乎也不算多,最重要的是,後面的賓客已經快要等得不耐煩了。
“如果想進就請進吧。”最多不過就是個來混吃混喝的丫頭,但還是謹慎一點比較好。
而像小三兒這種麻煩的事情,還是應該讓老爺親自來處理。
“少爺,您真的好厲害,我們居然真的就這樣混進來了。”
“那是自然。”蕭成東倒西歪地在前面走着。
似乎從來都沒有見過哪個催眠師在催眠別人的時候,自己也會緊緊地盯着那枚擺來擺去的重物。
“王武,你這麼急急忙忙地是要去哪裡?”言家內院,一個體態臃腫的貴婦人從閨房裡走了出來。
“回……回稟夫人,小……小的是有事想要向老爺彙報。”這名被喚作王武的家丁一想到剛剛李江在門口對他的叮囑,立馬便覺得冷汗直流。
“哦?老爺現在還在忙着招呼客人,有什麼事情,你直接跟我說就可以了。”
“這……”
“怎麼?這個家我還做不了主不成?還是說,有什麼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
“不……不是……”王武立刻被嚇得跪在了原地,要知道,言老爺懼內是出了名的,在言府裡,惹怒了言夫人可是比惹怒了言老爺還要來的恐怖。“只是……剛剛李江他說過不讓我告訴夫人您,就說……剛剛進來了一個自稱是言老爺內人的年輕女子,但她似乎……並不在您和老爺的宴請範圍之內……”
“內人?”貴婦人臉色立馬變得有些發青,“好你個李江,看來是想和那個死鬼串通一氣,來欺負我這個婦道人家。王武,立刻命人把那名女子給我抓過來,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是如何的花容月貌、傾國傾城,竟把那老鬼迷成這樣!還有,不許把那名女子到來的消息告訴老爺,甚至,我要讓那老傢伙一輩子也不能再見到那小賤人!”
貴婦人狠狠的扯了一下絲帕,用上等材料製成的絲帕竟然在瞬間就碎裂成兩半,王武頓時嚇得臉色醬紫,連忙應承一聲隨後便連滾帶爬地離開了這裡。
引發這一切事變的始作俑者蕭成並不知道,就因爲他無心的一段玩笑話竟使得言府內發生瞭如此的變故,只是,言夫人若想抓住蕭成,似乎並不是一件非常容易辦到的事情……
“少爺……我們非得這樣做嗎?”墨子軒死死地扒住房間上方的一塊橫樑,一臉恐懼地看着自家少爺。
“我們本來就是非法入境,既然是偷渡者,就一定要有一副偷渡者的樣子!”死死地扒住房頂上的瓦礫,蕭成卻是說什麼也不肯往下跳,開玩笑,萬一沒跳對怎麼辦,死翹翹還好說,萬一弄個下半身癱瘓怎麼辦?
“少爺,婚禮就要開始了,您確定您真的不要下來?”幸好現在是天黑,不然,就以蕭成狗爬式地呆在房頂上的狀態,不被抓住纔怪。
正說着,卻見蕭成腳底一滑,人就在墨子軒驚恐的表情中消失在了房樑的頂端,而正在墨子軒準備趕上前去營救的時候,卻看到一隻手又奇蹟般地伸回了房頂。
我爬……我爬……我爬爬爬……
以前不知道,但蕭成現在可知道了,原來樑上君子真的不是一般人說做就能做的。
而房屋之下、平坦的地面之上,在一陣喧譁聲中,兩位新人逐漸進入了所有賓客的視野,隨即一個尖銳的聲音緩緩響起。
“一拜天地……”目光中,兩位新人很自然地下拜,蕭成在樑上暗暗地擰起了眉頭,難道言月兒真的就這麼屈服了?
“二拜高堂……”也許有什麼地方不對,言老爺的表情似乎很不自然……
“夫妻對……”
“噗通!”
“Kao!屋頂居然會有滑坡泥石流,這也太坑爹了吧!”無意中扒到一坨外漏的泥土的蕭成就這麼直挺挺地掉了下來。
房間內的賓客頓時亂作了一團,只見不知從哪裡掉下來的年輕女子竟然藉助慣性將新娘推開,並瞬間將新郎官仆倒在地,此時,所有賓客都不禁懷疑,難道就連像新郎官這樣的小家丁身上也會發生如此類似於怨婦搶親的事故?
衆人不由地擡頭,向女子掉下來的方向看去,無奈之中,墨子軒抱怨了一聲便跳了下來。
“少……呃……”
從上方看起來,這場景還勉強算過得去,但從側面近距離看起來……
“少……小姐……您……”墨子軒頓時有種掩面逃跑的衝動,這算什麼?一個男扮女裝的人居然和別人的新郎官……嘴對嘴?偉大的聖王啊,小民一定是噩夢未醒!
蕭成的腦中,此時也只有“當機”兩字,只不過,這麼近距離的親密接觸,卻讓蕭成很是意外地發現了新郎官眼底一閃而逝的輕蔑。
下一秒,新郎官猛地推開一臉狐疑的蕭成,瞬間轉化爲了一隻受到驚嚇的弱小兔子形象。
“抱……抱歉……出了點意外……”墨子軒一邊對着在場已經石化了的衆人連聲道歉,一邊不着痕跡地想要把自家丟臉的少爺給帶走,可上天似乎總是不願輕易遂人意……
“子軒?”一個尖銳的聲音驚呼出聲,“難道這位是……蕭祁師父?”
墨子軒回過頭,看了一眼剛剛充當主婚人的明顯不長眼的傢伙,該死的蒲良,你早不出現晚不出現,爲什麼偏偏要在這種時候出現,早知如此,就應該讓少爺教教你什麼叫做沉默是金了!
“難道說,這便是蕭家的二公子蕭祁?”聽到蒲良這麼說,在場的賓客頓時開始議論紛紛。
“噗嗤。”早就已經知道蕭祁的到來卻一直在旁邊靜觀事態發展的沈凌風終於忍不住,放肆地笑出了聲音。
蕭祁啊蕭祁,別怪我沈凌風這次不給你面子,始作俑者貌似是另有其人。沈凌風看着在一旁忙着對墨子軒傻笑的蒲良,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小子,白長了一張精明的臉,卻總是喜歡在關鍵的時候掉鏈子。
恐怕明天整個雲霄城甚至是整個聖輝國的頭版頭條都會是——無雙公子衝冠一怒爲紅顏,棄皇上之聖旨,毀婚禮而獻身。
噗!沈凌風現在只想找張比較牢固的桌子,讓自己好好地敲打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