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市。
白天的街道,空無一人,如同寂靜的深林一般。
街上除了幾片被風吹的四處揚起的紙霄,和一些遊蕩在空中的白色幽靈之外,街上的店門都已緊鎖。
秦樓楚館、儲靈部、君悅來賭坊的也都已早早關了大門,可不知怎的,今日的集訊司,居然還敞開着大門,彷彿他們早就知道了要有人在白天來交換帖子一樣。
“秦樓楚館?”玉冠念着頭頂那塊匾額,問身後的巖雀道,“巖雀姐姐,這名字起的到是雅緻,可不知這裡是幹什麼的?”
“怎麼,你想進去啊?”巖雀問道。
“嗯。不……”玉冠連忙搖了搖頭道,“你看,這大門都關了,我想去也去不了啊!再說了,神武大哥交代過我們,不能跑出去亂轉的!”
“哎呀,玉冠,這可是妓院,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麼就想着要去這種地方了?”雲牧樵走上前說道。
“妓院,妓院怎麼了?難道你去過這裡?爲何你如此熟知?”玉冠邊說邊跟了上去。
當巖雀三人走到集訊司門口時,卻見屋內除了一塊高大的檀木書架和一張茶桌外,一個人也沒有看到。茶桌上的茶壺卻冒着熱氣,三人對視一眼後,漫步走進了集訊司的門檻。
“有人嗎?”玉冠朝裡面探了探頭問道。
“誰啊?”書架後突然走出一名身着白衣的小書童來,他展了展胳膊,又張嘴打了一個哈欠,才從那張巨大的書架後緩步走了出來。
“你們可是來兌換訊息的?”那名小書童捂了捂嘴巴,仍是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
看着偌大的集訊司,居然留着如此一個糊塗弟子看守書房,玉冠和雲牧樵不由眼中露出幾份嫌棄來。
“對,小師傅,我們有些急事,所以白天就來集訊司,怕是破了此處的規矩,我在這裡向小師傅賠個不是,還望小師傅見諒!”
說着,巖雀朝扶了扶肩上的行李包,彎腰朝對面那個瞌睡蟲一樣的小書童拱手行了一禮,玉冠和雲牧樵將目光從周圍書架收回,也忙拱手行了一禮。
小書童睜開瞟了一眼三人後,漫不經心地說道:“等着吧,我去請我家司命言君出來!”
“那就有勞小師傅了……”巖雀在此行禮道。
等那小師傅走去身後層層疊疊的書架後,雲牧樵和玉冠才吐了一口氣道:“這集訊司也太不把自家這些寶貝當一回事了吧,這要是來的是功法修爲最高的強盜歹徒呢?這些書簡不得都被人搶走了?”
還沒等雲牧樵的話說完,那些書架上的簡書居然幻化出無數的字符來,如同遊離在空中的白色幽靈一般,時不時還發出詭異的聲音來。
“玉冠、牧樵,不要看書簡上的字跡,這些書簡有攝人心魂的作用!”巖雀忙收回盯着書架的眼睛,喘着粗氣說道。
“沒錯,幾名修爲尚淺,還是不要輕易窺探這些書簡的奧秘,以免傷了心智……”一名約莫二十歲出頭的白衣男子從書架後走了出來。
隨着那陣如同天籟般好聽又透着幾份磁性的聲音從對面傳來,玉冠和雲牧樵才從書簡攝魂幻境中走了出來,當他兩人將目光頭像眼前男子的時候,他們的眼睛都直了!
“世間居然有如此清秀脫俗,俊美帥氣的男子?!”雲牧樵不由輕聲感嘆道。
男子看了一眼幾人後,拂袖將手中摺扇放入木桌上,而後從桌子桌邊的封閉玻璃瓶中取出一塊檀香來,吹了火摺子點燃後,才放入香爐中,整個屋子頓時煙霧繚繞,散發出沁人的香味來。
等那位白衣公子做完了這一切之後,他才伸手作出一個“請”的動作來:“姑娘,請坐!”
巖雀坐了下來,白衣公子倒了兩杯茶後,自己拿了一杯喝了一口後,說道:“今日的茶味道不錯,不防姑娘也嚐嚐?”
巖雀頓了一秒後,舉起桌上那盞清茶,細細品了一口,只覺一股清涼從舌尖侵入口中,讓人不由渾身有有精神起來:“果然是好茶!”
巖雀笑着回道。
“既然姑娘喜歡,那就喝完這杯後,我們再議事!”白衣公子看了一眼站在巖雀身後的玉冠和雲牧樵兩人,又說道,“哦,不如這位姑娘和公子也坐下來一起喝吧!”
“好……啊……”雲牧樵剛要慢開步子去,就被一旁的玉冠拉了回去。
玉冠湊近雲牧樵耳畔說道:“我們是來辦事的,你怎可如此不知理數,若是這茶裡放了什麼毒藥蒙藥的,我可不救你!”
“什麼毒藥蒙藥的,你沒看見巖雀和那位公子都喝了嗎?巖雀還誇讚這茶好喝呢,我們趕了一天一夜的路了,我這嗓子眼都快冒煙了!”雲牧樵在玉冠耳邊嘀咕道。
白衣公子放下杯子道:“不知姑娘今日來我集訊司,想要什麼訊息?”
“哦,是這樣的,我有一位平生摯友,不知怎的,前些日子我們與她走丟了,故此來你們集訊司,想探得她的去處。”
“好說好說,只要姑娘拿了有價值的東西與我集訊司交換,你想要打探人的消息,我們定會奉上。”
“對了,不知閣下怎麼稱呼?”巖雀突然問道。
“鄙人集訊司司命言君!”白衣公子打開摺扇,輕輕在胸前扇動了起來。
“原來是司命大人,沒想到集訊司的言君居然是個不過二十來歲的小後生,我還以爲是管理着整個江湖訊息的司命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呢,今日一見,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啊!”巖雀放下手中茶盞說道。
“說吧,你們想要何人的訊息?”司命言君搖着摺扇問道。
“冰羽——我們想知道她在平襄城的住處。”
“冰羽?好說……只不過……我得先看看你的簡書……”司命言君側身看了一眼巖雀,笑着說道。
“這是集訊司的規矩,我自然是有準備的!”說着,巖雀就從袖口中取出一卷書簡來,遞到司命言君的手中去。
司命言君看了一眼巖雀手中那捲書簡,放下手中扇子,接過後打開書簡大略看了一眼,卷竹上寫着的是:“戰神後裔,重起江湖。寒莫之女,手持虎符。委身地煞,名喚紅袖。”
看完簡書上的內容,司命言君咧嘴一笑,合上了書簡,又朝身後喊了一聲道:“來人……”
方纔那位打哈欠的小書童又一臉睏意地走了出來,慢悠悠說道:“司命言君,有何吩咐?”
司命言君將卷竹遞到那名小書童手中道:“收起來,將冰羽的卷軸拿出來。”
“啊哈……”小書童打了一個哈欠道,“知道了,言君。”
說着,小書童拿了卷軸朝裡面的書架走去。
“司命言君爲何不問我是何人?”巖雀突然開口問道。
“哈哈哈。”司命言君笑了笑道,“集訊司只交換訊息,從來不打探別人身份,特別是來此處的客人,既然姑娘不願道明自己的身份,我又何必去問這些呢?”
“言君果然是個明事理的人。”巖雀舉起一杯茶道,“請……”
“請……”
“言君,你要的卷軸……”小書童打着哈欠將一卷書簡交到司命言君手中後,又捂嘴走了進去。
對於一個在白天休息,夜晚整理書卷的人來說,連着白晝都沒有睡覺,確實是一件耗人的事。
就連司命言君的眼睛,都有些萎靡了起來,若不是這上好的青茶爲他提神,司命言君恐怕也和那位書童一樣,走起路來就是閉着眼睛的。
“姑娘,這是你想要的訊息。”司命言君將那捲竹簡交到巖雀手中。
巖雀接過那捲竹簡,轉頭看了看身後的玉冠和雲牧樵,三人都笑了起來。
巖雀剛要打開書簡,卻被對面的司命言君攔了下來:“唉,姑娘,切不要如此心急,這簡書上的訊息,只能走出了集訊司才能看得,若是在這裡看的話,恐怕就憑几位的修爲,今日是走不出這裡的了。”
“爲何非要走出集訊司才能看書簡上的內容,你不會是拿了空白竹簡來騙我們的吧?”玉冠走上前一步,質問司命言君道。
“哈哈哈……”司命言君笑了一聲,回道,“姑娘方纔不是剛被這裡的簡書傷了心氣嗎?若是你想在這裡看的話,也可以,只不過,若是被書簡上的字吞了心智,我司命言君可是救不了你的!”
巖雀看了一眼身後的玉冠,又看了看手中緊捏着的書簡:“原來是這樣?既如此,那我們就拿了卷軸,去外面看吧!”
說着,巖雀就站起了身,拱手行禮道:“司命言君,告辭!”
“嗯。”司命言君起身後,也回了巖雀一個弓身禮。
等巖雀、玉冠、雲牧樵三人走出集訊司的大門口,司命言君的臉突然變得嚴肅起來。這是,從書架後又走出兩人來,那兩人皆帶了武器,想是從外面剛剛回來一樣。
“怎麼樣?可有主人的消息了?”司命言君小聲問那兩人道。
“言君,我們在城外排查了一個晚上,並未找到主人的消息,期間還見到了很多可疑的人?”
“何人?”
“地煞冷冢的白虎、玄武兩位聖姬;霰霧林的冰羽;還有一羣不明身份的人,像是剛從他出來到平襄城的……”一名白衣弟子說道。
另一名白衣弟子接着說道:“哦,對了,巖雀,我們還見到了地煞冷冢的魅鬼羅剎紅袖女……”
“紅袖?戰神家族?”司命言君想到了剛纔巖雀交給他的簡書內容,不由低聲念道。
“司命,您在說什麼?”一名弟子問道。
“哦,沒什麼。你們陸續在暗中觀察,特別要注意雲南王李晟和皇宮那邊,切不要讓他們抓住我們的把柄!記住,一有消息,就來彙報!”
“是,言君……”那兩名白衣弟子回道。
“好了,你們先下去休息吧……”
“是。”
說着,那兩名弟子朝退了下去,只留得司命言君一人在書架前來回走動發呆着。
“戰神家族?地煞冷冢?祭武神壇?尚府毒門……”
想着想着,司命言君搖了搖頭,合起扇子,朝書架裡面走了去。
此時,巖雀三人已經走走出了隱市,來到了城外的那片樹林中。
“巖雀,快打開簡書,看看上面寫了什麼內容,我們好去此處找尋小姐的下落。”玉冠說道。
“哦。”巖雀取下肩上包袱,打開後,將裡面一卷書簡拿了出來,她看了看兩側的玉冠和雲牧樵,咬了咬嘴脣後,有些緊張地打開了那捲書簡。
只見幾行小隸筆書出現在眼前,玉冠和雲牧樵將頭湊了過去……
“平襄城外,霰霧林,林深見鹿處……”玉冠看着簡書上的字,一字一句念道。
“就這三句話?我們是不是被集訊司給騙了?”玉冠抱怨道。
巖雀收起簡書,思索半晌後說道:“我們就按這上面提示的,去霰霧林找這個叫林深見鹿處的地方去,說不準那裡真有小姐的消息呢!”
“如今只能這樣了!”雲牧樵有些喪氣地說道。
“對了,巖雀,你交給集訊司的是什麼訊息?”玉冠問道。
“交給集訊司的訊息?”巖雀甩着自己耳邊的那截小辮子道,“我給他們的訊息啊,是假的,哈哈……”
“假的?”玉冠和雲牧樵有些吃驚地喊道。
“哎呀,沒有那麼嚴重,只不過我在上面將一人的名字換成了另一人的名字而已!”
“到底是什麼?”玉冠追問道。
“是啊,你就告訴我們吧!”雲牧樵也說道。
“好了,我們還是快些趕路吧,這些都是不打緊的事,等日後你們自然會知道的。”
“好吧,我們不問就是了……”玉冠有些委屈的回道。
“走吧,天剛好黑了,我們快些趕去霰霧林吧!”說着,巖雀就跨上一匹馬去,揮鞭朝樹林遠處跑去。
“玉冠,快上馬吧,我們跟上去……”雲牧樵也跨上馬背,朝身旁的玉冠喊了一聲道。
玉冠笑了笑,騎上馬背後,摟着雲牧樵的腰身,兩人共騎一匹馬,也朝樹林遠處跑去。
“駕,駕。”
“巖雀,等等我們……”
“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