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尚門主可記得你那六女兒若輕?”
“你……你怎麼知道我若輕女兒?”尚凱榮睜大眼睛看了看對面已經褪去臉上黑斑的尚若輕道。
聽到眼前女子提到自己六妹妹的名字,尚若雲趕緊上前道:“爹爹,你快叫人來,將這個不知來歷的妖女殺了!”
尚若輕瞅了一眼尚若雲道:“怎麼,三姐姐這是想要殺人滅口嗎?”
“我堂堂尚府三小姐,如今也是爲朝廷立了功的雲南要李晟的王妃,我想殺便殺,想打便打,難道還要我給你留什麼情面嗎?”
正說時,尚府其他人都問訊趕了過來。
無論是各遠房的伯叔姑嫂,還是毒門門主的妾室子女,一時竟將整個尚府書房堵得滿滿當當。
其實,這些人並不是自己找到尚凱榮這裡來的。
而是在尚若輕一進門的那一刻,她就與碧玉接了頭。
在尚府老爺書房中,毒門門主失散多年的兒子從漠北一路來到中林國,來尋他的父親。
同時,一年前被大火燒死在尚府後院柴房的六小姐,居然奇蹟般復活了!
這兩個消息被碧玉散播出去後,整個尚府就如同遭了兩枚巨型炸彈一樣,所有人都被這兩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震驚了!
下面家僕弟子,護衛侍女奔走相告,不到半日的時間,此事已經傳遍整個尚府毒門。
更有甚者,在互相議論傳遞消息時,居然放大了兩個信息的內容。
有人說從漠北來的那名公子,就是當年中林國派各族弟子前去北狄抗敵時,尚府老爺與北狄繡衣生的孩子,如今北狄國破兵敗,所以那名公子纔想到來投奔毒門的。
而對於尚若輕,府中人人更是傳的邪乎起來。
有人說,尚若六小姐根本不是人,她是上天派來的妖怪,從她七歲入了府後,就一直受到府中很多人的排擠打壓。
竇姨娘還將她視爲煉毒的活體人肉材料,不僅對她吃各種有毒有害的藥物,還時不時將她丟到萬毒窟去喂五毒毒獸。
可每次出了萬毒窟,六小姐不僅沒有受到毒物的侵害,反倒是萬毒窟那些毒蛇蠍子吸食了六小姐的血液以後,被她的血液給毒死了……
看着將尚府老爺書房擠的滿滿當當的人羣,尚若輕這纔將話題轉入正題。
“三姐姐不是已經殺過我一回了嗎?怎麼,這一次你又要如何要了我的命?是用腳踢,還是拳打,或者用火活活燒死我?”
被尚若輕這樣一說,做賊心虛的尚若雲顯然有些面色緊張起來:“你……你在這裡胡說些什麼?尚若輕那個賤人滿臉黑斑,怎會有你這般美貌?”
“哈哈哈……”尚若輕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甩袖走到書房中央,掃了一眼屋中各房的長輩叔侄衆人,笑着說道,“三姐姐這是在誇我嗎?”
一名白鬍子老者從人羣中走了出來,佝僂着揹走到尚若輕面前,抹了抹鬍子,眯眼說道:“你真的是若輕孩兒?”
尚若輕尋着那聲音看去,一眼就認出了那名府中老人,她上前朝那名老者行禮道:“十二爺爺。”
“果真是六小姐啊,她居然認識十二爺爺。”
“沒錯,看她這容貌,簡直和先前在世的五姨娘沒有什麼兩樣,肯定是六小姐沒錯了。”
“她周身散發着毒門獨有的藥香味,不是六小姐,也是我毒門中人無疑了……”
聽着尚若輕將府中最年長,並且一直閉關煉藥,前些日子纔出關的最年長的十二爺爺都認了出來。
下面衆人都開始紛紛議論起來。
看着現場如此混亂不堪,尚若雲剝開人羣急走到尚若輕身邊道:“我那六妹妹一年前因爲玩火自焚,燒死在了後院的柴房中,她的屍體還是爹爹親自埋到霰霧林的山上去的,不信你們可以問我爹爹,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衆人沉默片刻後,又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大家稍安勿躁,雲兒說的沒錯,輕兒確實是被那場大火燒死的,真是可惜了我那若輕孩兒了,哎……”
“對,我爹爹說的沒錯,這個醜丫頭八成是別國派入我中林國的繡衣使者,定是和北狄的那個六姨娘一樣,是來打探我們中林國機密的!”
“三姐姐,你說的沒錯,我娘是北狄繡衣使者,可她爲人仗義正直,從未做過半份有傷尚府有損中林國的事!”
阿如汗聽尚若雲如此說自己的母親,自然是不悅的:“比起你們尚府這些虛僞的中土人,我北狄兒郎坦坦蕩蕩,殺了人就是殺了,沒殺就是沒殺,你又何必用盡一切辦法掩蓋事實!”
“哈哈哈……”尚若輕突然大笑了起來,“爹爹,看來您今日是不肯認我們兄妹兩人了!”
聽着尚若輕狂妄的笑聲,尚凱榮拳頭緊握,皺眉呵道:“我那輕兒早在一年前被火燒死了,那是她的命!我也從未有過除了若果以外的兒子!”
“尚門主,你果真要如此對待我們兄妹?”尚若輕的眼中明顯有着幾分難過,眼中也彷彿浸滿了淚水。
尚凱榮突然變得有些憤怒起來,說話的聲音也明顯變得急促大聲起來:“我再說一遍,我那六女兒是被火燒死的!除了我出生十日夭折的四女兒若夢,我其他孩兒都在這裡!”
尚凱榮闖入人羣,一把拉出一名男子到尚若輕和阿如汗面前道:“這——是我的大兒子尚若果,原配夫人韶華所生。”
介紹完尚若果之後,尚凱榮又將一名文弱女子拉到尚若輕眼前道:“這——是我的嫡女尚若蘭,是將門之女秦霄鶴所生!”
最後,尚凱榮走到尚若雲身邊道:“這,是我和竇姨娘所生,如今的雲南王妃!”
尚凱榮看了一眼周圍的府中族人,狠聲說道:“你們,可是看清楚了!”
其他人畢竟不敢得罪門主,紛紛小聲應到:“看……看清楚了!”
父親尚凱榮,是尚若輕除了母親和哥哥尚若果之外,最親近的人。
可如今眼前這位父親,讓她感到無比的陌生!
“爹爹,你是否還記得,每年冬天霰霧林草房裡的那盒桂花糕?”
看着尚若輕潮溼的眼眶,尚凱榮的嘴脣彷彿顫動了一下,可爲了保住他在尚府毒門的聲譽和門主地位,他硬是忍住了幾近崩潰的情緒,依然絕情地大聲說道:“桂花糕?我若輕女兒生活艱苦,她母親又是青樓女子,她們母女倆常年住在深山裡,怎會吃到這種尋常百姓從沒見過的東西!”
“哈哈哈……”
聽自己的親爹這樣一說,尚若輕大笑了起來,眼中的淚花閃動着,但她始終沒有將那些不堪的淚水涌出眼眶來!
“尚門主,你方纔說,你所有的孩兒都在這屋中?”尚若輕停住了臉上的笑容,神色突然變得詭異起來,“可你有沒有想過,有人給你戴了綠帽子?”
“臭丫頭!你在這裡胡說些什麼!”尚凱榮的臉色變得異常難堪起來!
“您口口聲聲說北狄的六姨娘是繡衣使者,可她從未背叛過你這個毒門門主……可惜啊,你一向偏袒寵愛的竇姨娘,卻爲你生了一個她和別人的孩子,你還被矇在鼓裡,將她養到這麼大,更將她寵成了掌中寶……哈哈哈,啊哈哈哈……真是可笑至極!”
尚若輕將目光落在尚若雲的身上道:“難道您不覺得三姐姐的容貌根本不像我們中原人嗎?”
隨着尚若輕此話一出,書房內方安靜下來的議論聲又開始響了起來。
“賤人,你竟敢如此污衊我孃親,來人,將此三人就地正法!”
隨着尚若雲一聲令下,門外候着的幾名隨從護衛闖了進來。
幾道“呲呲”作響的抽刀聲從那幾名護衛的手中傳來,尚若輕和阿如汗塔娜三人就被雲南王府的士兵圍了起來。
“殺了她們!”
“是,王妃!”
一個閃影朝三人衝去,刀光劍影間,那些金甲護衛就與尚若輕幾人打了起來。
其他尚府族人見局勢已經無法控制,紛紛退出屋去,走到院子中觀望着裡面的打鬥。
就在此時,尚若雲揮手朝尚若輕衝了過去,幾個快如閃電般的手法如遊蛇般掃過尚若輕的耳畔。
尚若輕也以極快的速度將尚若雲的掌力避開,見尚若輕不好對付,尚若雲轉念一想,便朝阿如汗追去!
此時的阿如汗,已經被護衛逼到了書房外的院子裡,她與三名金甲護衛纏鬥着,而在他身後的草叢中,是偷偷藏起來的侍女塔娜。
尚若雲一個揮手舞出,手型伸到阿如汗眼前的瞬間,卻變換成了一條遊蛇的形狀!
在尚若雲不停揮舞的右手間,她那隻手的下方袖口處,突然冒出一條毒蛇來。
“公子,小心!”
隨着塔娜一聲急叫,阿如汗也彷彿感知到了危險,他一個翻身躲開尚若雲朝自己揮舞而來的手掌。
可當他起身再次望向眼前的時候,一張陰惡恐怖的臉正惡狠狠盯着塔娜。
而當他隨着那張蛇蠍般美貌又陰狠的臉朝對面看去時,塔娜的整張臉已經被四五條毒蛇吸附成了一具黑色骷髏!
“塔娜!我殺了你……”
聽着阿如汗憤怒的聲音從屋外傳來,尚若輕轉身停在書房內的半空中,數道火蓮猛地朝眼前那幾名護衛纏去。
頃刻間,那幾人已經倒地動彈不得了。
尚若輕收回體內火蓮,一個躍身跳到書房外去。
幾個飄渺身影閃過,尚若輕就已經站在了尚若雲的眼皮子底下,她一把捏住尚若雲的脖子,紅色的眼睛似有萬千火種噴出!
“尚若雲,今日我就要爲玲瓏報仇!”
說着,尚若輕捏着尚若雲的手也冒起了紅色的焰火來。
看到這一幕後的尚府衆人,紛紛後退幾步,湊遠了纔敢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就在尚若雲快要喘不過氣來的緊要關頭,尚若果從人羣中闖了出來:“六妹妹,手下留情!”
聽到這聲熟悉又親切的呼叫以後,尚若輕緩緩轉過頭去,將目光投向身旁不遠處的尚若果:“大哥?”
“若輕,我是你的大哥,尚府的其他人不認你,我認,我是你的若果哥哥啊!你快停手!”
聽到尚若果的話後,尚若輕的淚水不由從眼角流了下來,她捏着尚若雲脖子的手也放鬆了起來。
就在此時,尚若雲猛地伸出雙手,捏住尚若輕捏着她脖子的那隻手,兩條毒蛇從尚若雲袖口中竄出,以極快的速度繞過尚若輕的手臂,直朝她的脖子咬去……
一股黑色血液從尚若輕脖頸上滋出,黑色的血漿濺落在尚若輕癡癡看着自己哥哥尚若果的眼睛上。
“六妹妹……”阿如汗大喊了一聲。
尚若輕後退一步,一掌將尚若雲推飛出去。
“六妹妹!”尚若果跑出幾步,又看到被尚若輕打的滿嘴是血的尚若雲,又朝尚若雲跑去,“三妹妹……”
尚若輕抹了一把嘴角的鮮血,咧嘴笑道:“原來,你們都拿我當外人,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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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如汗起身跑到尚若輕身邊,扶着她問道:“六妹妹,你沒事吧?”
尚若輕狠狠捏了捏阿如汗扶着自己的手,眼中的淚水彷彿凝結在了眼眶中一樣,她眼也沒有眨一眼,狠狠看着對面的尚府衆人道:“果真啊!尚府真是蛇鼠一窩,各個不僅身帶劇毒,就連人心,也是黑的……”
就在尚若輕快要絕望透頂的時候,尚凱榮突然顫抖着身子,滿眼淚水從她對面走了過來。
“輕兒,果真是你!是爹爹錯怪你了!”
看着哭的如此傷心動情的尚凱榮,原本已經對尚府沒有報任何希望的尚若輕,在看到自己父親眼中那縷淚光的時候,她還是停下了心中怒火。
尚若輕輕輕喚了一聲:“爹爹!”
“輕兒……”尚凱榮哭的異常動情,就連在場的其他人都被他如此舉動感動地有些難過起來。
尚凱榮走到尚若輕身邊,伸出顫抖的雙手,抹了抹她的臉頰,一把將她和阿如汗兩人摟到懷中:“輕兒,啼兒……爹爹錯了,是爹爹對不住你們啊……”
一時被父親摟在懷中的阿如汗居然有些不相信這居然是真的,許久之後,他才伸出有些僵硬的雙手,抱了抱尚凱榮的後背。
就在尚若輕閉上眼睛感受着自己父親溫暖懷抱的那一刻,兩個聚集着強大靈力的手掌朝尚若輕和阿如汗的胸口拍去!
隨着一聲邪惡的陰笑傳來,尚若輕和阿如汗已經被尚凱榮兩掌拍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