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重續靈脈的方法是我們寒月門不外傳的秘密,所以歷代掌門都很看重,也對那三位靈根斷後試圖重續的弟子做了很多記錄,不過不過共通點都是到了最後一步,靈根眼看就要接上,卻突然斷裂。”流觴真君嘆息着,這就是哪怕無爭回到寒月門,他臉上也絲毫沒有輕鬆的原因。
他是掌門,理性大過感性。他心中明白無爭這孩子能恢復的機率並不大。
“最後一步?”顧傾眉頭一皺,“歷代掌門可有詳細說明最後一步各自失敗的情形嗎?”顧傾追問道。
流觴真君點了點頭,“有詳細記錄,不過不能給你看。”那是傳給掌門的,不能隨便給其他弟子看。
“那掌門能不能和我詳細說說,三位掌門記錄的失敗過程呢?”顧傾目光灼灼地盯着流觴真君。
流觴真君遲疑片刻,興許是想到了無爭的情況,最終還是剪短地交代了一番。
顧傾聽得很認真,沒有錯漏流觴真君嘴裡的每一個詞。她大概明白了,第一位經歷重續靈脈失敗後,那一任掌門懷疑是枯敗的靈脈承受不住藥材的藥力,導致靈脈崩毀。第二位掌門也贊同上此前那位掌門的判斷,只是他更加明確地點出了,在接續靈脈的一瞬間似乎差了點什麼。第三位掌門則大膽地提出了自己的猜測,覺得是靈脈接續的瞬間,促使靈脈生長接續的速度沒有靈氣暴漲快。
顧傾聽完掌門的話,眯了眯眼,做出一副深思狀,她相信諸位掌門都不是普通人,所見到所猜測都有一定的可信度。可偏偏他們是第四次重續靈脈,如果按照第三位掌門來嘗試,萬一失敗了,無爭的靈脈就再也重續不起來了。
顧傾一愣,她怎麼第一反應是無爭的靈脈能不能重續?
她搖了搖頭,反正這次無爭回來了,成與不成,對她而言都是有利的。
一個時辰很快過去,顧傾跟着流觴真君做好一切準備,包括用藥材熬製了一鍋藥湯。
無爭、攬月以及幾位長老陸續到場,流觴真君神情嚴肅地盯着那鍋藥湯,然後對無爭道:“無爭,泡進去。”
無爭看着那冒着大大小小氣泡的藥湯沒有任何猶豫,“是,掌門。”
無爭正要咬牙進入藥湯中,身後又傳來流觴真君的聲音,“無爭,這個過程會十分痛苦,你一定要堅持住。”
顧傾只看着那翻滾的氣泡都覺得疼,更何況無爭這種已經沒有多少靈氣幾乎和凡人無異的修士,那痛楚可想而知。若成了,這些痛還不算白收,可不成的話……
轉頭去看無爭,卻見無爭眉頭都沒動一下,可想而知他在做出這個抉擇後決心又多強烈。
“是,掌門,無爭會堅持下去的。”無爭說完,已經邁出一隻腳進入了藥湯之中。
周圍同時響起一陣抽氣聲,而無爭平靜的面容已經不受控制地扭曲起來,一張俊臉生生變了形。
流觴真君的眉頭已經擰成了一團,不浪費一分一毫的時間
,立即就揮手點向無爭的身體。
一旁的攬月真人見狀,已經不忍地閉上了眼睛。就在這時,流觴真君突然說道:“攬月,將七星草遞給我。”
攬月真人還閉着眼睛,聞言正要睜眼去替掌門拿東西,顧傾就拍了拍她的手,“師姐,我來吧。”
說着,眼睛麻利地將一株七星草遞給了流觴真君。
流觴真君沒有回頭,全神貫注地觀察着藥湯中的無爭。無爭已經完全浸入藥湯內,只留一個脖子在外面,可那張英俊的臉上,此刻卻根本看不出本來的模樣,五官因爲疼痛扭曲得厲害。
顧傾此時也顧不了其他,專心地盯着流觴真君的動作。她發現流觴真君用一種特殊的手法正在無爭背上結印,而每個結印的地方,都會涌現一股靈氣沒入無爭的後背。
她能感覺到無爭體內的靈根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生長。
她有些驚訝,原本自己是僞靈體,造化石能讓自己重新長出一根若隱若現的靈根就很令人驚異,可沒想到寒月門竟然真的有這麼逆天的功法,斷掉的靈脈也會慢慢生長起來。
一晃眼,半個時辰過去,流觴真君已經往無爭身體上拍下了數十個掌印,而無爭此時的臉色也好了許多,旁邊擺放的藥材已經耗盡。
流觴真君額頭上冒出一層細汗也來不及抹掉,轉頭對幾位長老道:“諸位長老準備一下,聽我口令,齊齊往藥湯中注入靈氣。
“好!”附近的長老齊聲應道。旁邊的攬月緊張地盯着藥湯中的無爭,她知道關鍵的一刻就要來了。
顧傾也盯着無爭,看着他體內的靈根一點點地靠攏,即將要接上。呼吸一點點遲緩起來,就在這時,藥鼎上方出現了巨大的靈氣漩渦,以無爭爲中心迅速吸納着藥湯中的所有靈氣。
顧傾幾乎看到了整個施法步驟,此時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從表面上看,如果功法沒錯的話,無爭的靈脈已經會重新續上。
就在這時,“咔”地一聲,藥鼎承受不住,出現了巨大的裂縫。
顧傾微微變色,正要採取點行動,就見流觴真君收回手來,而無爭已經閉着眼睛倒了下去。
流觴真君閉了閉眼,面上有着失落和愧疚交替的複雜神色,沉沉嘆道:“終究還是失敗了。”
聽到流觴真君的話,顧傾面色驟變,幾步走到已經昏迷過去的無爭身邊。攬月也同她一樣,站在無爭身邊,卻害怕似地沒有伸手去觸碰無爭的身體,害怕得到的結果是靈脈的徹底摧毀。
“我來吧。”顧傾看攬月真人一眼,伸手搭上了無爭的手臂。無爭就那麼一動不動地躺在滾燙的藥湯中,眉目已經沒有了初始的痛楚,就像一個睡着的人失去了知覺。
不多時,顧傾好看的長眉動了動,攬月真人見她的神情,吸了口氣,也如同流觴真君一樣閉了閉眼。
“咦?”
從顧傾嘴裡發出一聲驚疑,讓流觴真君和攬月同時睜大
眼睛盯着她。顧傾原本只是想確認一下無爭的靈脈是不是真的被毀盡了,可她發現,無爭的靈脈雖然沒有重續,可和重續之前也沒有太多差別,這是怎麼回事?
流觴真君沒有問顧傾情況,而是一步上前抓住無爭的手,然後他的表情也變了。
“怎麼會!”流觴真君臉上都是不可思議,想起歷代掌門的記錄,嘗試過靈脈重續的弟子無一例外靈脈全毀,無爭這情況是怎麼回事?
“嗯……”在衆多不解中,躺在藥湯中的無爭慢慢睜開了眼睛,在看到大家的表情時,他感受了一下體內的靈氣情況,然後苦笑一聲,“果然沒有成功嗎?”
流觴真君卻立即出口問道:“無爭,你此前可有服用過什麼丹藥,或者經歷過特別的事情。”
無爭茫然地搖了搖頭,這段日子別說吞服丹藥,就是平常的修行都不曾有過,試問一個廢人,修行了有什麼用?
看到無爭的反應,流觴真君臉上的神情沒有絲毫鬆懈,繼續追問,“你再好好想想。”
無爭卻沒有按流觴真君所言去想,而是道:“掌門,你們已經盡力了,在我回來的時候我就想到了這個結果,所以你們放心,我能接受,只是以後,我想過些平靜的日子,你們不用再找我了。”
“你要去哪裡?”流觴真君在他背後喝道。
無爭的背影一僵,“掌門,我現在只是一屆凡人不適合呆在寒月門,我離開後有機會會回來看您得的。”
說完,無爭又繼續往前走。
“站住,你好好看看,你靈根還在不在!”流觴真君有時候也真拿這個倔強的侄子沒有辦法。
無爭剛剛只是查探了體內的靈氣,因爲他下意識地認爲若靈脈恢復的話,體內的靈氣肯定是充盈的。他站在原地,聞言去探查體內靈根的情況,他臉上出現一抹怪異的神色,然後嘴角浮現一絲苦澀的笑容:果然,還是沒有重續上靈脈。
無爭沒有說話,也沒動,流觴真君以爲他想通了,這才又道:“你靈根還未被毀盡,還有機會重續,你先別急着離開,等本座瞭解瞭解情況。”
無爭垂下眼睫,旁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不用了,再試不過又是一次失望而已。”
重續經脈的花費很大,所需要的藥材都是十分珍稀的,浪費一份都抵得上十顆神級丹藥。他已經嘗試過一次,應該死心了,不能將寒月門的資源再浪費在他這個廢物身上。
無爭一步步走遠,流觴真君急於找尋問題的原因,才能找到成功的正確方法,於是他轉頭對攬月真人道:“攬月,你去看着你師弟,別讓他做傻事。”說完,流觴真君就轉身走了。
空空的洞窟中就只剩下顧傾和幾位長老。幾位長老討論着剛剛失敗的原因,顧傾卻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剛剛流觴真君的所有動作她都記在了心中,也意識到的確是最後一步出了差錯,可本該徹底毀掉的靈根已然存在,既沒恢復也沒消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