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顧傾遲疑了一下,不知道是該道出自己的真名,還是再編一個假名。
就在這時,攬月真人卻瞪大眼睛,道出了她的名字,“你是顧傾,我想起來了,你是華清宮的顧傾。”
顧傾眸光一閃,意外中染上了一層防備。攬月真人也不是初出茅廬的小修士,很快便察覺了顧傾神色中的防備,她立即笑了起來,“瞧我,沒說清楚,我之所以認識你,是因爲華清宮向各大派發送了你的畫像,說你叛出門派,還偷了他們的東西。”
顧傾眉宇一沉,沒有吭聲,因爲她在等待攬月真人的下文。
攬月真人微微一笑,目光在顧傾臉上一掃,“不過我活了這把年歲,很多時候看人更相信自己的直覺,顧傾,我相信你,你絕對不是那種邪戾妄爲之人,就算你真的叛出了門派,也一定有你認爲正確的理由。”
顧傾微微一愣,這還是第一次初見一人,對方毫不保留地信任自己。她眼底逐漸暈染的防備和寒芒一點點消退。不管是之前對方深陷重圍也替自己考慮,沒有一味求救,還是現在的信任,顧傾都對對方充滿了十二分的好感。
她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態度也變得很乾脆,“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有自己認爲對的理由。而我現在也發現門派並不能讓我很好的修行,也許我註定了要做一位散修。”
不管是先前的華清宮還是後來的玄華派,由於身上藏了不少秘密,顧傾根本無法安心修行,即便她小心翼翼,在華清宮的時候還是被青禾發現了靈液,在玄華派也被沈昶察覺了身份。只要有人的地方,她就是掩飾得再好,也會有蛛絲馬跡流露出來,這世上不缺乏聰明人,只要聰明人有心查探,她的秘密遲早會被曝光。
所以,從上古遺蹟出來之後,顧傾根本沒有起過再拜入任何宗派修行的念頭,她只想尋一處無人之地好好修行。
“散修?”攬月真人很是驚訝,盯着顧傾的臉,“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顧傾微微一笑,“人多是非便多,我只想安靜平靜地修行。”她無法將自己的秘密完全剖析出來,呈現在攬月真人面前。她對攬月真人就是感覺再好,也不會將自己的秘密告訴對方,何況他們才第一次見面。
攬月真人笑着搖了搖頭,“顧傾,你恐怕從未試過做一位散修,如果你真正成了散修,就會知道散修有多艱難,特別是你容貌如此出衆,若是被人盯上,你就別想安心修行了,整日除了逃避追捕外還得尋找修行資源,如此一來,你修行的時間會減少很多。”
攬月真人說的正是如今修真界散修的生存狀態,散修本就艱難,何況容貌出衆的女性散修。這世上有不少修行邪門功法,靠吸取女子元陰和修爲提升功力的修士,稍有姿色又沒有背景的女修,大部分都是折損在這些邪修手中。
所以,修真界散修雖不少,女性散修卻很少見,能修行到金丹以上
的更是稀少。
顧傾眉宇間劃過一絲淡淡的凝色,但她沒有吭聲。她本就無依無靠,除了自己,她指望不了任何人。
如同顧傾對攬月真人第一眼印象很好,攬月真人對顧傾的第一眼印象也十分好,要知道修真界修士大多冷漠無情,若換做其他修士,別說出手救她,就是替她報信都難,肯定在見到這邪修出手時早早遁走,今日若非遇上顧傾,她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顧傾,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可隨我前往寒月門,我保證你在寒月門可安心修行,無人可打攪你,找你麻煩。”攬月真人誠心地發出邀請。
顧傾也能感受到攬月真人的好意,但她此前在華清宮和玄華派修行得並不順遂,是以對門派並無好感,所以搖了搖頭,“多謝您的好意,可我暫時並不想加入任何門派。”
攬月真人眼底明顯閃過一絲可惜,但並未強求顧傾,只道:“顧傾,我不強迫你,你有你自己的選擇,不過寒月門和你見過的所有門派都是不同的,如果你將來想明白了,你可以來寒月門看看,就算不加入門派,我也很歡迎你來的。”
顧傾能感受到攬月真人真心實意的善意,心底也暖了一下,點了點頭,沒有直接拒絕,“好的,以後有機會我會來寒月門看看的。”
兩人說話的功夫,對面饕餮已經將那位男修咬得如同一個血人,渾身上下起碼數十個窟窿。
但饕餮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男修痛得渾身戰慄,卻根本發不出一個音節。
顧傾不會憐憫這樣的惡人,她目光冷冷地看着,依舊沒有叫停饕餮,任由饕餮折磨着對方。倒是旁邊的小金烏用翅膀捂着眼睛,用童稚的聲音說道:“太嚇人了,太嚇人了……”
攬月真人也見慣了這樣血腥殘忍的畫面,畢竟她都活了四五十年。
“你這隻小狗不知道是什麼靈獸,竟然這麼厲害!”攬月真人看了一陣,對饕餮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從外形看,饕餮就是一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狗,身上還沒有多少靈氣波動泄露出來,但這樣一隻看起來十分普通的小狗,卻能輕易打得一位金丹中期的修士毫無反手之力,攬月真人也被驚了一下。
“這下我終於明白你這麼幹脆拒絕我的理由了,有這樣一隻小狗在,元嬰期以下的修士你都不用懼怕。”攬月真人見顧傾沒回答此前的問題,想必這問題有些敏感,於是聰明地轉開了話題。
顧傾微微一笑,沒有多做解釋,饕餮的身份的確不能輕易說出來。她本就沒有靠山,身上有這麼多好東西,若再讓外界知道她這樣一個無依無靠的金丹初期女修擁有一隻上古妖獸,別說散修了,恐怕那些常年閉關的老妖怪都得出關來找她,到那時,這修真界可真就沒有她立足之地了。
饕餮終於玩夠了男修,一口咬住對方脖子,直到男修嚥下最後一口氣,他嘴裡也沒喊出聲音來,死得真是慘!
顧傾收回目光,盯着攬月真人道:“真人,你傷勢不輕,你是要回寒月門,還是在此恢復了離開?”
攬月真人沉吟一下,然後看了看後方的山脈,“我還是等傷勢恢復再回去,免得途中再遇上這種事情。”
女修行走比男修行走艱難,所以一定要隨時保持全盛狀態。
顧傾聽聞點頭道:“既然如此,我便也再次停留一段時間。”
攬月真人當然明白顧傾留下來是爲了替她護法,保護她,心底感激,“會不會耽擱你的事情?”
顧傾搖頭,“無妨,我本就只是爲了尋找一處地方修行,目前任何地方對我而言都一樣。”
攬月真人聽她如此說,心底的感激非但沒減弱反而加深不少,換做其餘修士即便出手,也不會放過這樣一個索取回報的好機會,即便不索取回報,也不會放過和寒月門交好的機會。但顧傾回答得輕描淡寫,彷彿並不是特意幫助她,而是順手而爲。
攬月真人心中感激,也看出顧傾不是個拘泥之人,便爽快地道:“那好,顧傾妹子,我就不推辭了。”
攬月真人找到一處僻靜之處,便盤腿坐下開始療傷。
顧傾也飛到一處高樹之巔,將神識釋放而出,攬月真人正在療傷的關鍵時刻,竟然答應了人家要守着人家,那麼這幾日就暫且不修行,護着攬月真人吧。
攬月真人的傷勢不輕,但並不是如同顧傾那種差點導致修爲下跌的傷勢,只需要幾日時間便能好轉,之後再養養便不會留下什麼隱患。
第一日,風平浪靜地渡過了,顧傾一動不動地坐在樹顛之上,因爲不用修行,她便十分放鬆地像以前在塵世的時候,爬到青山上坐到樹枝上,晃動着雙腿,看着前方的世界。
那時候,她想顧家之外是陽城,陽城之外又是什麼呢?
她從小便在腦海裡勾畫了一個美妙而色彩斑斕的世界,可真正當她走出那個世界後,才發現這個世界和她想像的萬全不同,殘酷而血腥。
她也修行了這麼多年,可還從未有一日像現在一般放鬆,可以不用修行,不用顧忌其他,這樣閒適和安靜地看着日升日落,她的心情也越發地平靜。
當初她雖然是爲了擺脫成爲別人爐鼎的命運才選擇修行,不過現在她卻愛上了這種手握力量的感覺,她相信總有一日,她不會再受人掣肘,可以遨遊這片天地,去看看真正屬於她的天空有多麼廣袤遼闊。
她靜靜地感受天地間靈氣的涌動,卻沒有去強行將他們吸入體內,只是輕輕地仰頭呼吸,感覺全身每一個毛孔都舒展開,朝陽一點點從地平線上升起來,朝霞灑在她瑩潤潔白的臉上,襯得那張本就美輪美奐的臉更加不似凡間所有。
若說當年的顧傾的美是一縷虹光,讓人驚豔,那麼現在的顧傾就如同這劃破黑暗的第一縷曙光,動人心魄的美能懾人靈魂,讓人看到了她便捨不得移開目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