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就是陰狠。
顧傾城看着安芷芯,腦海裡自動蹦出的,就是這麼兩個字。
陰狠。
在溫婉如玉的表象下,也許藏着很不爲人知的一面,而顧傾城便覺得,安芷芯的骨子裡,是陰狠的人。
雖然這感覺,來的很突然,但確實是她心中所想。
她總覺得,安芷芯這番前來,是帶了一些不爲人知的秘密,更或者是隱藏在內心的恨意。
即使她整個人看上去,美麗大方,但也掩蓋不了,她外表下的,隱隱憤恨之意,特別是有時候,一個輕輕滑過的眼神裡,不經意間就會流露出陰狠之意。
顧傾城想,一個人僞裝的這麼和善,心裡卻很是陰暗的話,只能證明,很善於僞裝,而且僞裝了這麼久,要說沒有什麼隱情,她可不相信。
就在她想着這件事的蹊蹺時,在沒有人能夠看到的地方,安芷芯的左手,竟微微有些顫抖,好在有寬大的袖子遮住,外人看不出來她的變化,她一手拿着筷子,直到左手的抖動,漸漸穩定,才伸出左手,端起面前的米飯,低頭吃飯。
低垂的眸子裡,滑過一陣陣兇狠的目光,可她極善於隱藏,那目光只是露出了短短的眨眼功夫,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依舊是那看似溫婉和善的柔光。
對於這一幕,顧傾城並沒有看到,但直覺總是在提醒她,一定要小心這個安芷芯。
吃完飯,已是暮色降臨,籠罩大地。
顧傾城和修文等人,一起回到了住所,期間修文曾和安芷芯寒暄了幾句,並且在顧傾城的授意下,幾番試探,得知了安芷芯的住處。
由於安芷芯,是受舉辦方邀請,來擔任煉藥師比賽的裁判,所以她便住在了朱雀國的行宮之內。
向來信奉個人信仰的朱雀國,有着極強的個人主義色彩,但凡是自己的東西,從不喜歡讓別人觸碰,此番爲了安芷芯,甚至不惜將行宮騰出來,給安芷芯住,足見他們對安芷芯的看重。
畢竟,安芷芯是流雲宗的聖女,在外面等同於宗主。
而流雲宗又是西大陸的衆大勢力之一,在中大陸上,可以說是,打個噴嚏,整個中大陸,都要跟着顫抖一下,由不得朱雀國不給他們面子。
與安芷芯等人分開了,顧傾城和修文等人,徑自回到了住所,顧傾城推諉着有些累了,不願再多說話,便回到了房間裡。
回到房間後,她並沒有休息,而是坐在牀上,也沒有點燈,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時間一晃而過,夜色徹底降臨,整個朱雀國籠罩在黑色的大幕下,彷彿正要上演一場,血腥的追逐好戲。
顧傾城驀然睜開了雙眼,入目的便是一室黑暗。
她靠着自己從死亡權杖那得來的力量,在黑暗中的行動,絲毫沒有受影響,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在白天一樣順暢。
快速的找出了自己的黑色練功服,二話不說便換上。
換好衣服後,顧傾城將髮絲,全部綁在腦後,綁成了一個馬尾,拿出了仇寒柏給她的幻戒,心下微動,轉眼變成了一個,面目清秀的青年,就連胸前的凸起,也變得平整,身板也徹底變成了男人,就連猴頭也長出了一個貨真價實的喉結。
對着黑暗中,泛着黃色的銅鏡看了一眼,顧傾城對自己這副模樣,表示還算滿意,再拿出了一條黑色斗篷,披在身上,將斗篷帽戴上,小臉立即被遮蓋住一半,隱於黑暗中,倒是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多多少少有點欲蓋彌彰的味道。
而這種味道,正是顧傾城想要的。
檢查了一遍,確認萬事俱備,顧傾城便悄無聲息的推開門,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自後門出了住所,向朱雀國的行宮走去。
朱雀國的行宮,位於城南,背靠一塊山崖,裡面引入了無數的溫泉水,被稱爲:“溫泉行宮”,一般情況下,都是朱雀國的皇帝和后妃,一起前來泡湯解乏的地方。
城南距離他們的住所,不算近,但顧傾城速度極快,不多時便趕到了行宮外。
如今行宮外的街道上,一片漆黑,人影全無,安靜到了極點。
顧傾城在外先查看了一番地形,連離開的路線都已經確定,這才找了一個合適的方位,躍入了行宮中。
可一進入行宮,偌大的行宮,就讓顧傾城蹙起了眉頭。
她以爲行宮行宮,不會有太大,但事實證明,她錯了。
眼前這座行宮,表面上看不算很大,但內裡卻十分巨大,幾乎和皇宮持平。
顧傾城從未來過這行宮,只能依靠自己的直覺分辨,尋找安芷芯的房間。
就在她不斷尋找的時候,行宮內一處房間裡,隱隱有燭火跳動。
點點火光,在房間的一角,整個房間,除了那一角明亮,其他地方,依舊處於黑暗中。
在那一角上,坐着一個女子。
她低垂着頭顱,穿着一襲褻衣,若隱若現的坐在燈光中,彷彿一抹遊魂一般。
忽地,她擡起了一頭,一張陰狠猙獰的面容,落入點點光芒中。
若是顧傾城看到了這一幕,一定會大吃一驚。
因爲,這個人……
她認識!
饒是顧傾城,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上她。
可是此時的顧傾城,卻在偌大的行宮中,找尋着她的住處。
而這個人,就是安芷芯。
亦或是,可以稱之爲……
一個顧傾城此生早已遺忘的人。
安芷芯坐在陰暗角落裡,望着那點點燭火,心裡的陰暗面不斷擴大,就連這點點燭火,都不能溫暖她,照亮她的心底。
漸漸地,她的眸子裡,盛滿了恨意。
雙手,緊握成拳,長長的指甲,鑲入掌心中,鮮血立即溢出,順着掌心,掉落在地面。
啪嗒啪嗒……隨着鮮血越流月多,她的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
可是這樣的白,配上她那略顯猙獰的面容,乍一看,猶如厲鬼出現,即將張開血盆大口,吞人入腹一般。
忽然,她彷彿後知後覺似的,擡起了手掌,看着那掌心不斷冒出的鮮血,她竟低低笑了起來。
笑聲極爲淒涼可怖,詭異刺耳。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顧傾城好像突然聽到了那笑聲似的,調轉方向,對着安芷芯所在的房間,飛快的跑了過來。
可實際上,安芷芯的笑聲很低,即使趴在門外
,也未必聽得到。
然而,顧傾城就好像是,有了感應一樣,馬不停蹄地跑到了安芷芯所在的房間外。
她放緩了腳步,貓着腰,伏在房門外,聽着裡面的動靜。
可裡面似乎安靜的有些過分,什麼聲音都沒有。
這……
不對勁!
顧傾城心下一緊,神經瞬間緊繃起來。
望着那點點燭火閃耀的方向,她偷偷潛伏過去,這一次,她果然聽到了那低低的笑聲。
那笑聲恐怖如斯,就連她也忍不住立起渾身的雞皮疙瘩。
尤其是,這聲音,她好像在哪裡聽過。
這個人,到底是誰?
顧傾城皺着眉,正打算,打開一點窗戶縫,看看裡面的究竟,忽然一聲高喝響起:“你是誰,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糟了!顧傾城暗暗地道,這是被發現了啊!
她立即轉過身,二話不說就往外面跑,可那發現她的人,正是雲姨,見她要跑路,雲姨立即追了上來,在前方攔住了她,“你到底是誰,三更半夜來到我們聖女的房外,到底意欲何爲?”
顧傾城低笑了一聲,低啞沉悶的聲音,自她的喉嚨裡溢出:“都說流雲宗的聖女,美貌如斯,難道還不能讓我看看嗎?”
“大膽淫賊!”雲姨一聽,頓時老臉微紅,厲聲呵斥。
“雲姨,怎麼了?”清麗的聲線傳來,緊接着悉悉索索地腳步聲,不斷靠近兩人。
雲姨見驚動了安芷芯,立即垂着頭,恭敬地道:“回聖女的話,有個小淫賊,潛入了行宮,趴在聖女門外,意圖不軌。”
“哦?”安芷芯似乎很意外,她看向了顧傾城,見確實是一個瘦瘦弱弱,清清秀秀的少年,緊張的小心臟,放回了原地:“你是誰,爲何要潛入行宮?難道,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嗎?”
“就是因爲知道,才覺得聖女芳容值得一睹爲快啊!”顧傾城的語調,很是漫不經心,也正是這種漫不經心,憑添了幾分調笑的味道。
安芷芯面色微紅,呵斥道:“放肆!我乃流雲宗聖女,豈是你等宵小可以肖想的?”
“呵,能不能肖想,那也得看我的本事。”顧傾城話鋒一轉,忽然出手,一把子藥散,抖了出去。
“聖女小心!”雲姨驚呼一聲,和安芷芯紛紛捂住了口鼻,趁此機會,顧傾城則溜之大吉。
見‘他’跑了,雲姨和安芷芯則鬆開了手,一聞空氣中的味道,不是毒藥,而是簡單的金瘡藥,兩人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聖女,這個小淫賊太可惡了,斷斷不能輕縱!”雲姨憤憤地道。
安芷芯卻輕笑了一聲,柔聲道:“總歸我沒什麼事,剛剛在屋裡,我也還沒睡,他也沒看到什麼。既然他跑了,便跑了。雲姨,這件事,就到此爲止吧。”
“唉,聖女你就是太善良了!”雲姨嘆了口氣,也不再追究。
安芷芯但笑不語。
倒不是她善良,而是她現在不能引起任何轟動,更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因爲,她這番出來,是來報仇的!
顧傾城……
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死在我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