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萱拋棄原本的姓氏,自稱姓萱,便是表明和華家再無瓜葛,華戰自是聽懂了。
但是,懂了是懂了,不代表他也認同這件事。
華夫人一事,是他一事錯算,他以爲,華夫人畢竟是華萱的孃親,就算再怎麼樣,虎毒尚且不食子,華夫人也不可能害死華萱,所以他就沒有管過問過,任由華夫人將華萱帶走。
最後,等到他聽聞了傳言,亦是悔之晚矣。
華戰痛苦地看着自己曾經最寵愛,最賦予希望的孩子,聲音裡有訴說不盡的悔恨,“萱兒,你真的要這樣嗎?”真的要如此決絕,把所有的親情,全部斬斷?
聽到華戰這麼問,華萱低着頭,看不清神色,只聽她淡淡地道:“華家主,嚴重了。”
一句話,撇清所有關係。
在華夫人說出,她的親孃是被華戰親手打死的時候,她對華戰那點菲薄的親情,就已經蕩然無存,她無法原諒,對她的生死置之不理的父親,無法原諒親手殺死她孃親的父親。
有一句話,華夫人說對了,害死她孃親的人,不是華夫人,而是華戰。
倘若不是華戰喜新厭舊,動不動就和女人有染,負了這麼多女子,又何來那麼多的仇怨,報復在她孃親身上和她身上?
倘若當年她孃親並沒有死,她也不會有這麼屈辱的十六年,也不會身中劇毒,幾近奄奄一息,也不會女扮男裝,委曲求全過了十六年,這一切,說到底,都是拜華戰所賜。
用華夫人的話來說,她和華戰是貧賤夫妻,在華戰還是庶子,什麼都沒有的時候,她毅然決然,嫁給了華戰,最後華戰卻娶了三妻四妾,對糟糠之妻百般唾棄,換作是誰,都會心有不滿。
這些不滿,全部來自於華戰的所作所爲。
當然,華夫人也有錯,但最大的錯,在華戰身上。
要不是他花心的很,恨不得見了女人,就撲上去,華夫人和她的孃親,結局也不會如此悲慘。
一旁,華揚聽到華萱,如此決絕的話語,心裡高興得很,可是一想到華萱和明長風的關係,再想到明長風與顧傾城的關係,倘若華萱願意爲他說兩句好話,說不定,他就不用兌現賭約了!
想到這兒,華揚立即呵斥着華萱:“華萱,再怎麼說,你也是吃着華家的米長大的,如今出息了,說不認祖宗,就不認了?我可告訴你,你想要不做華家的子孫,除非是華家的宗室,都同意你離開,否則你就還是華家的人,就算是死了,也是華家的鬼!”
“華揚,你好大的口氣!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我看你真的是活膩了!”一把將華萱拉到身後,明長風怒聲罵道。
“我說的不對嗎?她華萱,根本不可以脫離我華家,註定是華家的人,你管得着嗎?”華揚一心想着,只要華萱還是華家人,明家定然不能看着華家爲了兌現賭約,而走到絕路上。
明家亦不會,將華家置於死地。
所以,他絕對不能讓華萱脫離華家,華萱必須是華家人,但只是在這一刻,等他度過危機,他還是要把華萱攆出華家!
現在留下華萱,是爲了解除眼前的
危機,以後攆走華萱,是爲了他可以順利當上家主,接手華家。
華揚本性相當之壞,由此可見一斑,在他心裡,所有能偶想到的,就只有自己,從來沒有其他人,爲了他,所有的攔路石,都必須被清空,華萱也不例外。
倘若有一天,華家主,成爲了他的絆腳石,他也一定會毫不留情的,將華家主踢開!
這就是華揚,一個真正醜陋無比的人!
看到華揚如此不知死活,明長風氣得握緊了拳頭,若不是這裡是華家,他要給華戰留着最起碼的面子,他早就上前,把華揚打個半死了。
“揚兒,不得胡說!”見明長風怒氣蹭蹭地往上漲,華戰立即發話,不再讓華揚說話。
可華揚卻捂着頭,繼續叫嚷:“爹,我又沒說錯!別說她華萱還沒有嫁出去,就算是嫁出去了,她也是我華家的人,身體裡留着華家人的血,這是撇不清的!”
“呵,撇不清?我看,不是撇不清,是你不想讓萱兒撇清吧?”明長風洞悉了華揚的思想,眼裡閃着冷芒,“華揚,你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的算盤。我告訴你,別說萱兒不是你們華家的人,就算她還是華家人,今天你也必須兌現賭約。哪怕你死了,這賭約照舊!”
也許,一開始的時候,他還想着放過華家,畢竟華家養了萱兒十幾年,但現在,看清楚了華揚的真實想法,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必須讓華家兌現賭約。
哪怕華家砸鍋賣鐵,哪怕華家變賣所有家當,也必須將賭約上所述的一切,全部兌現,絕無商量的餘地!
“長風哥哥……”華萱知道,明長風這是爲了替她報仇,可是她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華家畢竟養了她十多年,血脈親情是斬不斷的,不過這所討的一切,都是替顧傾城來兌現的,她必須要做!
於是,華萱輕輕喚了明長風一聲,華戰和華揚,還以爲華萱會幫助他們說話,心裡頓時一喜。
不曾想,待明長風回過頭去,華萱卻說:“不論你做什麼決定,萱兒都支持你。”
明長風原本還在擔憂,華萱性子柔軟,八成看不得華家受難,卻不想華萱說出了這番話,頓時鬆了一口氣,正想笑一笑,安撫一下華萱,卻聽到華揚大喊起來。
“華萱,你還是不是人?華家哪點對不起你了,你要這麼對華家?”
“華家哪點對得起我?”華萱苦笑一聲,看向華戰,道:“華家主,你還記得,十七年前,你曾經和一個丫環,做了一夜夫妻之事嗎?”
“丫環……”華戰一臉迷茫,對華萱所說的事情,一點記憶都沒有。
“要我來幫你回憶一下嗎?當年你買了一個丫環,和那個丫環做了一夜夫妻,那丫環想要你立她爲夫人,你起初不肯,最後她卻忽然消失了,你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華萱死死地盯着華戰,見他一臉茫然,心裡愈發苦澀。
這就是華戰,自己負過的女人,不過十多年的事情,卻一丁點都不記得了。
只怕他早已忘了,她孃親的面容,也忘了她孃親是誰。
“你……你是說雅夢?”華戰顫顫巍巍地
,說出了一個人名,那些深埋在腦海深處的記憶,一點點被喚醒,涌現眼前。
雅夢……是她孃親的名字嗎?
華萱心裡一跳,緊張地道:“你想起來了嗎?華家主,你可知道,她就是我的親孃!”
“怎麼可能……雅夢不是離開了嗎?怎麼會……”有一個,他都不知道的孩子?
華戰一臉震驚,在他看來,華萱就是華夫人的孩子,雖說是女扮男裝,但確實是華夫人所生,可是聽華萱這麼一說,他愣住了,也迷茫了。
華萱瞥了他一眼,苦笑着道:“當年,那個丫環和你做了一夜夫妻之後,懷了孩子。被華夫人知道後,關在了華夫人臥房裡的密室中,之後華夫人又以她愧疚不堪的名頭,對你說,她已經離開,華夫人同時告訴你,她已經懷了孩子。可是那個時候,她根本就沒有懷孕,那個丫環也沒有離開!”
“九個月後,丫環生下了一個孩子,華夫人將其抱走,宣稱是自己所生,還讓那個孩子,從小僞裝成男孩兒,度過了十六年,甚至爲了阻止那孩子的身體發育,不惜下毒加害!後來,在某一天,華夫人對你說,她時常睡不安寢,你就過去陪她,在當晚打死了一個小偷。而那個小偷,就是生過孩子,被困於密室中的丫環!”
“而那個丫環,就是你口中的雅夢。而那個孩子,就是我!我就是雅夢的孩子,是你親手殺了我娘!”華萱痛苦地嗚咽着,明長風見她情緒激動,怕她出現什麼意外,立即上前將她抱在了懷裡安撫着。
華戰聽完這一切,滿臉呆滯,兩眼呆愣,完全沒有想到,事情的經過竟然是這樣。
經過華萱這麼一說,他終於想起了雅夢的事情,也想起他曾經,確實是在華夫人的房裡,打死了一個穿着黑衣的小偷,他連那小偷是誰都不知道,只是發現了有人進入房間偷盜,便出手所傷。
沒有想到,那個人就是雅夢。
而且……
後來,他好像是讓人,將那小偷扔到了亂葬崗,任由野狗撕咬,落入野狗腹中。
如果那人真的是雅夢,如果華萱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就是他殺了雅夢,殺了華萱的親孃,甚至讓雅夢的屍體,被野狗吞食……
這……這怎麼可能?
“不、不是這樣的!”華戰忽然出聲,一臉頹然:“我……我當時不知道,那是雅夢,如果我知道的話,我一定不會出手的!”
“現在說這些,有意義嗎?”明長風冷笑了一聲:“今天,我和萱兒來,不是和你們敘舊的,也不是追問當年,到底誰對誰錯,我們只是來要求你們兌現賭約,倘若你們不兌現的話,我不介意讓暗夜神殿的人來,主持一下公道。”
明長風這話,威脅的意味很是濃重,沒有人聽不出來的。
將暗夜神殿的人請來?
只怕到時,不是主持公道,而是一方面的強勢壓倒吧?
眼見如今的局面無法更改,華戰一下子蒼老了許多,頹然地道:“來人,去清點家當,湊出五十萬玄晶幣,交於明少家主,順便將所有原石鋪子的地契、房契,和原石礦脈的合同,全部拿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