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君邪的指尖,常年微涼如水,平時摸着有些涼了,可此時放在顧傾城的傷口上,卻有一絲鎮痛的效果,清涼舒適。昏睡中的顧傾城,甚至忍不住輕輕嚶嚀了一聲。
舒服,真的很舒服。
到底是上好的傷藥,抹到顧傾城的皮膚上,迅速起到一個療傷的效果,鎮壓住之前灼熱的疼痛感,帶來一絲清涼。
暮君邪聽到顧傾城那就好似小貓一般的聲音,不由得彎了彎脣角,這丫頭難得有這樣的時候,倒是讓人看了,既心疼又想逗弄,不過逗弄也是要分場合的。
最起碼現在這個狀況,即使顧傾城醒來,他也是不敢動手動腳的。
大半天過去,在暮君邪細心呵護下,總算將顧傾城身上的傷,全部抹上了藥膏,就在這時,外面忽然想起了一陣聲音,暮君邪的臉色一暗,寒氣四溢。
小心翼翼將顧傾城放下,再替她掖好被角,暮君邪帶着料峭寒意,大步走出了臥室,直到關門的時候,暮君邪的動作,還是輕緩的,生怕吵醒了顧傾城。
可在他走後,躺在牀上的顧傾城,睫毛忽然動了動……
樓下。
大廳中,宮卿月與玉無殤面面相對,明長風卻站在一旁看熱鬧,而顧少陽和顧文滿,也跟着大部隊回到了青冥學院,一聽說顧傾城受了傷,兩人忙不迭的趕到了花苑。
另一邊,修文和昊文也很擔心顧傾城,但想到暮君邪在花苑中,兩人就沒有來打擾顧傾城,至於紅音,得知了暮君邪在,直接丟出一句話:“有他在,傾城死不了。”
“卿月,你跟我來,我有事情要問你。”一路從死亡之域,加速趕回來,玉無殤爲的,就是向宮卿月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但宮卿月明顯不想和玉無殤談這件事,只是冷冷地道:“我和你沒什麼說的,玉少城主,還請你先行離開吧。”
“你!”
玉無殤氣結,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一味的盯着宮卿月看,她知不知道,他不僅是想問清楚,更想保她一命!以暮君邪的心性,倘若知道,這件事與宮卿月,脫不開關係,只怕宮卿月不會有好果子吃。
畢竟,暮君邪對顧傾城的寵溺,衆人看在眼裡,若是他爲顧傾城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其他人根本不會質疑。
雖說玉無殤很氣憤宮卿月對他的欺騙,但他還是不想宮卿月出事,這才馬不停蹄地,趕來花苑,可宮卿月卻絲毫不領情,直接甩了個冷臉給他看。
玉無殤心急如焚,“卿月,你先和我出去,咱們談談,行嗎?”說到最後,玉無殤竟語帶哀求,爲了宮卿月,什麼狗屁少城主的面子,他都不要了。
看到他的樣子,一旁的明長風等人,都有些於心不忍,但宮卿月卻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完全沒有一丁點的反應。
“卿月……”
玉無殤心裡一疼,聲音軟了下來,他現在什麼都不求,哪怕宮卿月喜歡的是暮君邪,他也想讓宮卿月好好活着。
“滾。”
一記冰冷的聲音,自樓梯口傳來,衆人心驚,立刻擡頭望去,只見暮君邪臉色寒沉,周身的氣息,就好像冬天的冰渣一樣,冰冷刺骨。
額……這是在說誰?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
你,不一會兒就反應了過來,齊齊看向玉無殤。
暮君邪這話,很明顯是衝着玉無殤來了,雖然他們不知道,玉無殤哪裡得罪了暮君邪,但還是在心裡替玉無殤找着藉口,興許是玉無殤和宮卿月的吵鬧聲,吵到了顧傾城,引發了暮君邪的不滿?
又或許是,暮君邪本就看不慣玉無殤?
大家各有各的想法,沒有統一答案,可玉無殤卻是真正的知道,暮君邪爲什麼要這樣。
暮君邪這樣做,無疑是想將他攆出去,然後再和宮卿月算賬,這就證明,暮君邪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就算宮卿月想逃,現在也來不及了。
“我要帶卿月走。”即使知道宮卿月的所作所爲,玉無殤還是想要保住她的命。少年時的愛戀,三年的求而不得,刻骨銘心,宮卿月對玉無殤來說,不僅是求而不得的愛情那麼簡單,更多的是愧疚。
對宮卿月,玉無殤自感是虧欠的,所以一直盡力彌補。
可惜,宮卿月卻不領情,“玉少城主,我不會和你走的。”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在暮君邪手裡,死在她愛的人手裡。
直到現在,宮卿月還在糾結於,她守護了暮君邪多年,得到暮君邪的,應該是她。很傻很天真的宮卿月,不知道愛情永遠是兩個人的事情,愛了就愛了,不愛就不愛,沒有什麼應該和不應該。
哪怕,她守了暮君邪一輩子,暮君邪還是不會愛上他。
因爲,愛情只是一個人,在等着一個對的人,而等着一個錯的人,就只能是錯過,永永遠遠的錯過。
在顧傾城和暮君邪的愛情裡,暮君邪等了許久,等到顧傾城的出現,於他們兩人而言,愛情只關乎對方,從不曾有第三個人插足的餘地,所以從一開始,宮卿月的命運,就已經註定:不是消亡,便是枯萎。
“本尊的話,不想重複第二遍。”暮君邪眸子清冷,彷彿是能夠穿透人心的利箭。
玉無殤狠狠打了一個寒戰,妖孽的藍瞳,在這一刻暗淡了下來,聲音亦是頹廢:“好,我知道了。”他想要帶走宮卿月,可卻帶不走,一個不想和他走的人。
轉身,頹廢的離開,這是玉無殤所能做的選擇。
“說。”
玉無殤離開後,暮君邪大步流星地從樓梯上下來,袖擺一甩,劃出漂亮的弧度,轉身坐在了沙發上,一雙黑眸半眯着,看向宮卿月。
“我沒什麼好說的。”宮卿月也不是傻子,直到如今,她也知道,暮君邪八成是知道了,但即使暮君邪知道了,她也不後悔,就算重來一遍,她還是要這樣做。
不爲了殺死顧傾城,只爲了讓暮君邪活。
“本尊的話,你全部當成了耳旁風?”暮君邪靠在沙發上,手指輕輕敲打着案几,發出一聲聲清脆的響動,就好似敲在人心上一樣。其實,他這是在給宮卿月機會,一個最後的機會。
只要宮卿月認錯,他不會要了宮卿月的命。
畢竟,宮卿月照顧了他這麼多年,暮君邪這個人雖然冷,但也知道什麼是情分,也正是因爲這一點情分,他纔會一而再的容忍宮卿月,只要宮卿月不觸犯他的底線,他不介意,讓宮卿月自在的活着。
可這一次,宮卿月的所作所爲,已經觸碰到了他的底
線!
於暮君邪來說,人有逆鱗觸之必死,而他的逆鱗就是顧傾城,誰若是動了顧傾城一根頭髮絲,他就會將那人,碎屍萬段!
若不是念在多年情分上,他早就動手,將宮卿月碾碎成末。
“屬下……只是做了自己的本分。”宮卿月低着頭,淡淡地答道。只要暮君邪能夠活着,顧傾城死不死,跟她宮卿月又有何關係?
聞言,暮君邪的手指,微微一頓,然後緩緩收回,放在雙膝上,憑空一道靈力,將宮卿月拽到了他面前。
“宮卿月,本尊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本尊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可願認錯?”暮君邪前傾着身子,常年冰冷如霜的臉,靠近着宮卿月,一個個字,從他的薄脣裡一處,帶着蝕骨的冷意。
宮卿月一聲苦笑,是啊,她是瞭解暮君邪的,暮君邪這個樣子,就證明,他的耐心已經用盡,而這真的如暮君邪所說,是她最後一次機會,只是……
“我無話可說。”
這是宮卿月最後的選擇,不是認錯、不是求饒,只是無話可說。
相處多年,她想要說什麼,早就說盡了,只不過暮君邪卻從來不肯好好聽她說。終於,暮君邪打算聽她說了,可她已經不會再說那些軟弱的話。
“宮卿月,這是你自找的。”話音落,暮君邪一揮手,宮卿月的身子,便如沙包一樣,直接自大開的門裡,飛了出去。
明長風看着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幕,直接傻了眼,偷偷向一旁的顧少陽詢問道:“這是怎麼了?”
顧少陽兩眼呆直,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只是隱隱覺得,暮君邪突然這樣對宮卿月,很有可能與傾城受傷一事有關,要不然以暮君邪的性子,這個節骨眼上,即使出了天大的事情,他也會陪着顧傾城,纔不會去找宮卿月的麻煩呢。
只是,這一切都是他的猜測,自然不能宣之於口。
“卿月!”
一道擔憂的聲音在院中響起,幾人連忙擡頭,循聲望去,卻見不知何時一個穿着黑衣,肩膀上繡着火焰紋的男子,出現在院落中,正好抱住了飛出來的宮卿月。
嘔……宮卿月沒有回答那人的話,直接吐出一口血,五臟六腑全部被暮君邪那一下,打到移了位,宮卿月只覺得稍稍一動,便痛得她冷汗直冒,內腑裡更是刺骨的疼。
聽到黑衣男子的聲音,暮君邪站了起來,幾步間走到了院中,看向那黑衣男子,道:“誰讓你來的?”
“回尊上的話,是主子爺讓屬下前來代替卿月護法,保護主母。”
黑衣人抱着宮卿月,無法行禮,只能低着頭回答道,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對暮君邪的尊敬和恐懼。
聞言,暮君邪的眼睛眯了一下,冷芒乍現,這個修羅,派來一個宮卿月,險些害死傾城不說,現在又派來一個,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暮君邪摩擦着拇指上的扳指,不一會兒,就猜出修羅是怕顧傾城出事,牽連到他。猜到這一點,暮君邪冷冷地勾脣,一字一句道:“從哪來,滾回哪去,不要讓本尊再看到你。”
這……
“是!”黑衣人不敢違抗修羅的命令,但更不敢違抗暮君邪的命令,畢竟暮君邪的恐怖,遠非修羅能夠相比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