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爲自己不起眼,別人卻不這麼認爲,場中熱鬧非凡的談話,不時便會涉及到她。越坐越覺得厭煩,根本不去管宴席在說些什麼,她恨不能現在就走!
在王爺家眷當中,一人格外引人注目,她一身紅色棉襖子,上面裝點着白色的毛,襯得她整個人白裡透紅格外好看。
那眉眼生得極好,與她竟有些相似,雲蘇回身招來鈴兒,才知道那就是雲瑤,她是六王爺燕翎驊的妾侍。
鈴兒在她耳邊小聲嘀咕,“真想不到,大小姐還有些能耐,一個庶女又是妾侍,能讓王爺帶了她到這種場面來!”
那語氣,頗有幾分敵意,雲蘇笑了笑,“鈴兒平時說話,也不這樣,今兒怎麼似乎很針對姐姐一樣!”
“小姐!”鈴兒恨鐵不成鋼的喚了她一句,“你真是不記仇!大小姐平日裡是怎麼針對你的?難道你忘了嗎?”
“她與她娘啊,霸佔着老爺的寵愛,壓根不把你跟夫人放在眼裡,別人家都是嫡系爲主,我們家倒成了庶族爲王了!要不是小姐您受皇上寵愛,只怕府上二夫人還得欺負着我們夫人呢!多虧你與大少爺有出息!”
鈴兒一想起往事,便氣憤難當!
小姐當年仁慈,救下了無夜,不知道因爲這個,被他們說了多少的閒話,小姐偷偷躲在房間裡哭了多少回?
夫人更是冒着被老爺打罵,才維護好小姐,這其中的心酸不知道的人,壓根想象不到!鈴兒這麼多年看過來,心情一時難以平復。
即便是雲蘇好生安慰了她許久,她也忿忿不平,在她耳邊小聲嘀咕着她當年的委屈,雲蘇嘆了口氣,沒想到集寵於一身的蘇妃,表面上風光無限,孃家又是家大勢大,卻不知道也是個可憐蟲。
雲瑤喝了幾杯,有些微醺了,搖搖晃晃的起身朝雲蘇走了過來,彎腰行禮風采嫵媚,她甜甜的喚了一句,“妾身參見蘇嬪娘娘!”
雲蘇已經知道她身份,顧忌着姐妹身份,不得不起身,衆目睽睽之下扶起了她,“姐姐不必多禮!”
“妹妹!”雲瑤欣喜的看着她,眼裡都激動得有了淚水,“一別快一年了,姐姐每日的想念你呢!趁着今夜小年,終於得以一見,姐姐我真是……”說着,她竟激動得哽咽了。
雲蘇本就因爲盛寵格外招人耳目,如今雲瑤又是一身嬌豔妝扮,許多眼神都是順着她轉,如今姐妹倆一相逢,惹來目光無數。
衆人嗟嘆,都說雲家子女長得俊俏,且不知這雲家還有位庶出之女,竟然比這嫡女長得更加豔麗嫵媚呢!
就連燕翎風的目光,都落在了兩人身上,在雲瑤身上轉了轉,有片刻的停留。
衆人議論,總是自以爲很小聲,其實旁邊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雲蘇將衆人言語聽見耳裡,不由苦笑,難怪自古姐妹間總是多仇恨,總是這樣被比來比去一輩子的,不相互嫉妒纔怪了!
只是,讓她心生不舒服的是燕翎風的眼神!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吧!就連後宮佳麗三千的他,還是會留連雲瑤這樣嬌豔的美麗。
雲蘇笑笑,拉住了雲瑤的手,就算聽了鈴兒一大堆的往事,知道這雲瑤對她當真可惡,衆目睽睽之下她還是不能拂了姐姐的面子,也不能表現出家人不和睦的一面。
“姐姐如此惦記妹妹,妹妹倒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不知姐姐可有回家看望?”
雲瑤輕嘆一聲,“咱倆都嫁作他人婦,如何還能時常回家?只是,前些日子王爺陪着我回去了一趟,家裡都好!娘與大娘都惦記着你呢!”
“家裡好便好!”雲蘇笑笑,有點越笑越僵硬了。
雲瑤欣喜的拉着她的手,“幾月不見,妹妹竟比之前更加漂亮動人,又得皇上寵愛,真是太好了!”
“姐姐有何嘗不是?這一身裝扮,豔麗不可方物,又得王爺如此寵愛,真是羨煞旁人眼了!”雲蘇寒暄幾句,漸漸覺得沒了意思。
正想岔開話題,沒想到雲瑤忽然一陣搖晃,她剛要去扶她,燕翎驊已經上前一步,將她扶住了,他的手還不小心碰到了雲蘇的手。
雲蘇立刻撤開,卻無意間看到燕翎驊投來的一縷刺目的眼神,她扭過頭去。
“瑤兒,還好嗎?”燕翎驊收回目光,落在雲瑤身上,面露關切之色。
雲瑤搖了搖頭,“可能是醉了,不礙事的!王爺不必如此擔憂。”兩人,從今天一來便營造的一種和諧恩愛的氣氛,相當成功。
許多人都在談論,風流無情的六王爺,什麼時候開始對一個女人這般上心了?可能這雲家的女兒,都有自家一套功夫,能將皇族的人迷倒。
“我如何放心,不如先送你回去?”燕翎驊柔聲道。
雲瑤搖搖頭,勉勵站好,手拉了雲蘇不捨得放,“王爺,我與妹妹多月不見,着實有許多私家話要說,你就容我在這兒多玩會,聽說待會還有燈謎猜,可好玩了!”
“瞧瞧你,都是打算做母親的人了,還是這般貪玩!”燕翎驊在她鼻子上一捏,兩人情深意重的,甜膩膩無限。
太后對雲家的女兒不喜歡,卻對燕翎驊很是縱容,此刻乾脆應了他的意思,“驊兒,既然雲瑤想多留留,不如就讓她在這兒玩會,與她妹妹多說會兒話!”
“她都醉了,只怕身體受不了!”燕翎驊一臉關心。
雲蘇再站着不言不語,已經是不好了,這姐姐醉了就在面前,哪怕兩人相對其實沒有有意義的話語要說,但是還得好生安頓下不是嗎?
她笑道:“若是姐姐不嫌棄,就請姐姐去我那兒稍作休息,待會再來猜燈謎可好?”
“也好,你正可與你妹妹多說會兒話!”燕翎驊一聽這主意,立馬答應下來,衆人瞧着他這着急模樣,只笑他太會寵人,生怕自己的愛妾累着。
雲瑤被笑得紅了臉,拉了雲蘇就走,“不與你們多說!妾身謝別太后皇上,妾身待會再來侍奉!”
太后笑着擺了擺手,皇帝也微微頷首,眼神一直落在雲蘇身上,時不時在雲瑤身上流連,華妃看在眼裡,氣在心裡!
一個雲蘇不夠,還要來一個狐媚的雲瑤,她們倆姐妹不會是打算一起留在宮中,想要分享皇上的寵愛吧?
兩人相互拉着,往凰騰宮去。
鈴兒跟在後面,滿臉的忿忿不平,無夜起初跟了幾步,看見仇予警告的眼神止住了腳步,在宮裡雲瑤不敢對雲蘇怎樣,只要燕翎驊還在這兒就好!
雲瑤邊走邊看着風景,宮中因爲有家宴,四處都掛了燈籠喜慶又漂亮,她扶着雲蘇的手,有了醉意,“妹妹,還記得我們兒時嗎?”
“記得。”雲蘇淡淡的答了。
雲瑤一臉陶醉,“小時候,很想長大,長大後才知道小時候纔是最珍貴的!我真懷念那時候。”
雲蘇卻沒有她那樣陶醉,她的童年雖然也有歡笑,但是很多的苦痛,再者她與雲瑤真的沒有共同的回憶。
雲瑤扭頭,見她神色似乎淡漠了些,與想象中的完全不符,便着了急,眼睛一動就紅了,“妹妹對我如此冷淡,可是想起了兒時,姐姐那些不懂事的行徑?”
“不是,你別多想!”雲蘇笑笑。
雲瑤苦笑着搖頭,“你就別騙我了,姐姐最是瞭解你的人了!小時候,姐姐不懂事,在家又無聊,總想把你比下去,嫉妒你是嫡女,處處與你做對,如今嫁了人才知道,真正親的還是姐妹,其他的人……”
她一聲嘆息了結!
倒勾起了雲蘇的一些惆悵,宮中人心複雜,雲瑤處在六王爺的府上,又如何不人心複雜呢?也許,當初的雲瑤對她是嫉妒怨恨的,如今在茫茫皇宮,真正有血親關係的,還是她們!
在經歷許多之後,雲瑤纔看見了,當年姐妹情誼的珍貴嗎?
這會是怎麼樣的感覺?
雲蘇無親無故,從小就孤苦一人,倒很想嚐嚐家人姐妹的滋味,那種水乳相融,血濃於水的感覺。
雲蘇在宮裡,想必與她一樣,沒有寵愛時什麼都不是,有了寵愛便有怨恨隨之而來,對付不完的心機,她恐怕也會思念當年的姐妹情誼吧?
果不其然,雲蘇似乎動容了。雲瑤趁熱打鐵,落下幾滴淚來,“姐姐,那時候太不懂事了!你可別怪我!”
情深意切!
雲蘇也嘆了口氣,兒時與軍營的姐妹,不也是吵吵鬧鬧嗎?無傷大雅的,她拉了拉雲瑤,“都過去了,小時候的事,誰還去計較呢!”
“妹妹!”雲瑤動情的喚了她一句,“千好萬好,不如自家姐妹好,千壞萬壞,都是血肉至親愛!”
雲蘇笑了,真正的笑了。
這句話,倒有些順口溜的意思。
雲瑤臉蛋一紅,“妹妹,是嫌姐姐說話,不夠文雅嗎?”
“怎麼會?”雲蘇搖搖頭。
見凰騰宮還有些遠,而云瑤臉上似乎有了汗珠,便指了指前面的涼亭,“姐姐,不如在前面歇一歇?”
“這兒?”雲瑤不太滿意,“人來人往的太嘈雜了!我記得,往靜坤宮去有一處地方,那裡幽靜,遮風避雨的,也沒有人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