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砰的一聲。
雲蘇被這巨大的聲音吵醒,她緩緩睜開鳳眸,隱約的看見一個人手裡拿着個東西,晃晃悠悠朝她走來,她使勁的搖搖頭,又眨眨眼,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她沒有看錯,來人是在酒樓喝了一夜酒的幕連瑾。他如墨的頭髮凌亂不堪,插在發間的玉簪子也不翼而飛,身上的黑色衣袍此時也盡是灰燼,腰間的金線鑲邊的腰帶也不知去向,偌大的衣袍在他身上逛蕩。
“你要幹什麼?”雲蘇慌張的問,一雙玉手緊緊的握住身上的衣服,慢慢的向後退去。
幕連瑾雙眸赤紅,完全喪失了理智,一把抱過雲蘇,把她狠狠撞向自己的懷裡。
“你放開我……”雲蘇狠狠的喊道。
雲蘇的反抗依然沒有讓幕連瑾清醒,忍不住的呢喃:“我愛你啊……我真的愛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雲蘇微微一愣,她腦中一片空白,只想着幕連瑾能有一絲理智,不要這麼對她。
雲蘇找準時機,狠狠咬在他的脣上,一股血腥味瀰漫在他們二人的口中,幕連瑾的嘴脣被她咬破。
瞬間,幕連瑾放開雲蘇吃痛的捂住自己的嘴,任憑鮮血緩緩流下,幽黑的眸子恢復些神智的神色,他怔怔的看着雲蘇,女子如墨的長髮此時凌亂不堪。
轟的一聲,他腦中一片空白,看着衣衫不整的雲蘇,心中一陣懊悔,他這是在幹什麼?怎麼會這麼對待她,她是那麼的冷傲,高貴。
想到這,幕連瑾心疼極了,伸出手想安慰安慰她。
誰知,雲蘇以爲他又要侵犯她,猛地拽過他的胳膊,狠狠咬下去,血一滴一滴流下來,她把剛剛的恐懼全部發泄在她的牙齒上。
“嘶……”幕連瑾死死咬住嘴脣,不讓自己喊出聲。這是他應該承受的,所以他忍着。
良久,雲蘇才鬆開他,別過臉,冷冷的說,“你趕緊走。”
“我……”幕連瑾支吾着,不知道說些什麼。他慢吞吞的下了牀,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便向門口走去。
“對……對不起……”幕連瑾匆忙撂下一句話,捂着自己的胳膊走遠了。
雲蘇頹廢的靠在牆上,揚起白皙的臉頰,一滴眼淚順着臉頰流下,如同那最璀璨的明珠,光彩奪目,刺人心臟。
她慢慢的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還好衣服沒有被撕壞。
修長的手指穿梭在如墨的發間,細細整理,片刻,她就恢復了以往的樣子。
雲蘇靠在牀頭,望着外面漸漸明亮的天,她暗忖,應該要離開了。
玄義醫館.
玄義剛剛開醫館的門,就看見幕連瑾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的站在他醫館前面,漆黑的眸子暗淡無光,身上散發着淡淡的酒氣。
“你怎麼了?”玄義嫌棄的皺皺眉,他是個有潔癖的人,陣陣難聞的酒味灌進他鼻子裡,讓他有點噁心。
幕連瑾慢慢移動腦袋,看向玄義,驟然伸出自己的胳膊。上面有八個牙齒的牙印,整整齊齊的擺在那裡,牙印很深。鮮血早已乾涸,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有些猙獰。
“這是怎麼了?”玄義捧着他的胳膊驚訝的問。這是有什麼深仇大恨的才能要成這樣。
幕連瑾沒有回答,思維繼續神遊,眼神繼續放空。
玄義無奈,誰讓這人是他好友呢。牽着他走進醫館,把他按在椅子上,用溼布把牙印周圍的血跡擦點,然後在給敷上草藥,裹上紗布,這纔算完事。
就在玄義洗手的時候,幕連瑾終於開口說話了:“在給我一些治淤青的藥。”他面無表情的說完,兩隻眼睛繼續放空。
玄義沒有問要治淤青的藥幹嘛,就幕連瑾現在這狀態,問他什麼他也不能說。
他打開身旁的櫃子,拉出抽屜,修長的手在抽屜裡拿出一個小巧的白瓷瓶,上面盡是荷花。
“給你。”咻的一聲,玄義把白瓷瓶扔給幕連瑾,他看都沒看,伸手抓過。
“謝謝。”幕連瑾面無表情的說道,起身,出了醫館,動作別提多利落了。
玄義看着他的背影,今天他真是太奇怪了,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
幕連瑾剛踏進宅子,就有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家丁跑來告訴他,說是雲蘇和無夜要走了。
嗡——
幕連瑾腦中嗡嗡炸想,她要走了?滿腦袋就這四個大字,充斥着他的腦袋。
他握着白瓷瓶的手緊了緊,掩飾住自己的情緒,快步朝雲蘇的房間走去。一路上,他不知道撞到了多少人,纔來到雲蘇的房間外。
剛剛靠近房間,就聽見尊兒細微的哭聲,和雲蘇喃喃不捨的話語。
“姐姐,怎麼這麼快就要走?身體還沒好全呢。”尊兒扭着嬌小的身體,向雲蘇撒着嬌,言語間盡是不捨。
“尊兒乖,姐姐的身體已經好了,姐姐要去找我的哥哥了,你知道嗎?”雲蘇溫柔的哄着尊兒,言語間有着淡淡的哽咽。
“嗚嗚嗚……尊兒捨不得你。”尊兒撲到雲蘇身上,不捨的說道。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中噙滿淚水,捲翹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般微微顫抖,沾滿了淚珠。着實讓人心疼。
“尊兒,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姐姐答應你,以後肯定會來看你好不好。”雲蘇輕輕拍着尊兒的後背,溫柔的說道。
尊兒沒有回話,心中滿滿的不捨,任憑眼淚隨意滑落。
幕連瑾再也聽不下去,快速衝進屋內。
尊兒看見他的瑾叔叔來了,彷彿看見救星,掙脫開雲蘇的懷抱,撲向幕連瑾。
“瑾叔叔,姐姐他們要走了,你去勸勸她,不要讓她走了好不好?”尊兒抱着幕連瑾,揚起梨花帶雨的小臉,苦苦哀求道。
幕連瑾溫柔的擦乾尊兒的眼淚,站起身,深邃的眸子看向揹着他的雲蘇,女子纖弱的背影映入他眼簾。
幕連瑾把要說的話全部嚥了回去,這都怪他自己不好,如果不是他喝醉了想要侵犯她,她不會那麼快就要走的。自己要怎麼面對她,還怎麼開口求她留下?他……已經失去了這個資格。
他緩緩蹲下,擦去尊兒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尊兒不哭,姐姐說的對。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一定要相信,你們以後一定會在見面,抱着這個信念好好過日子,就不會寂寞了。”
幕連瑾輕輕撫摸着他柔軟的頭髮,安慰着說道。其實,這話也是說給他自己聽的,他要讓雲蘇知道,他會等她一輩子,到再見到她的時候,自己一定會努力爭取,不會在像昨天那樣魯莽。
尊兒見幕連瑾也這麼說,便也不在說什麼了,掙脫開幕連瑾的懷抱,又撲向雲蘇,心中還是捨不得。
“小姐,東西都收拾好了。”無夜走進來,淡淡的說道。當看見幕連瑾的時候,無夜幽黑的眸子中透出冷冽的氣息,一股殺氣隨着他的身體散發出來。
剛纔,幕連瑾一走,無夜就從走廊一邊的房間走出來,進到雲蘇的房間時看見她紅腫的嘴脣,和幕連瑾狼狽的背影,他很快就想到發生了什麼。
他轉身想去找幕連瑾,想好好教訓他一番,誰知雲蘇拉住他,告訴他她沒事,並且想盡快離開這裡。
無夜向來只聽雲蘇的話,她說什麼都不會有異議,可是無夜擔心她的身子,雲蘇讓他多準備些藥材以備不時之需。
幕連瑾轉頭看向進來的無夜,明顯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如果無夜就這麼殺了他,他不會有異議的。
無夜並沒有動手,小姐說沒事,那他就不會殺他。
“走吧。”雲蘇再次抱緊了尊兒,顆顆珍珠般的眼淚款款落下,噙溼了尊兒的衣服,突然,她鬆開尊兒,快步朝門外走去。
“姐姐……”尊兒哭着想要追上去,被幕連瑾攔下。
尊兒趴在幕連瑾的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着,就連幕連瑾那幽黑的眸子中都噙滿淚水,強忍着纔沒有流下。他手裡還握着剛剛從玄義那要來的治淤青的藥,還沒來的及給雲蘇,他握着白瓷瓶的手緊了緊。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駕……駕……”無夜揮着馬鞭,瀟灑的趕着馬車飛奔而去,車上的雲蘇掀開布簾,看着這酷似城堡的大宅子,心中越發不捨。
驟然,鳳眸一眯,從大宅子內跑出一個嬌小的身影,快速的朝馬車跑來,黑髮隨風飄揚,白皙的小手狠狠的揮着:“姐姐,你別忘了回來看我。”尊兒梨花帶雨的摸樣深深印進雲蘇的心中。
雲蘇的眼淚奪眶而出,她也揮着玉璧,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這恐怕是她在穿越過來之後眼淚流的最多的一次了。
慢慢的,慢慢的……尊兒的影子越來越小,直到在也看不到。
雲蘇慢慢放下簾子,腦海中不斷回憶着和尊兒在一起的每一天,心中噙滿欣喜和欣慰,她很慶幸尊兒能給她一段美好的回憶,相信在以後的日子裡,每每回想起那個小小的身影,大大眼睛的尊兒,她做夢都會笑醒的。
白玉般的手自腰間取出一個荷包,荷包內是一塊通體透亮的白玉,玉的形狀是尊兒的小腦袋,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紅潤的嘴脣,這白玉雕刻的真是惟妙惟肖。這是臨走時,尊兒送給她的禮物,看着做工精細的白玉,彷彿尊兒的小臉就在眼前。
雲蘇嘴角掀起一抹溫暖的笑意,小小的心臟被尊兒填的滿滿的,甚至在尊兒身上還體會到了做母親的感覺,也許是自己沒了一個孩子的緣故,所以才那麼喜歡尊兒。
無夜駕着馬車在鳳城的街道上行駛着,街道上人來人往,見着一個俊美清秀的男子駕着馬車而來,都不自覺的停下腳步觀看。
“哥哥,蘇蘇來找你了。”馬車內的雲蘇,細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