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蘇見他緊緊盯着自己的小腹,臉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突然明白了。
她厲聲喝道,“怎麼?你不相信孩子是你的?”
燕翎風見雲蘇說中了自己的心事,便也不在隱瞞,“你說實話,這孩子……”
雲蘇聽着他緩緩說出來的話,徹底死了心。
他不相信自己不是奸細,她不怪他。任何人在那種情況下,都會誤會,如果換了自己,也肯定會誤會的,可是他竟然懷疑孩子不是他的,這讓雲蘇徹底的傷了心。
雲蘇沒有回到他的話,突然感覺好累,好想睡覺。“你走吧,我不想在看見你了。”淡漠的語氣刺痛了燕翎風的心,難道是他誤會了?有那麼一絲的懊悔閃過。
驕傲如燕翎風,他沒有承認自己的誤會,看着雲蘇不耐煩的樣子。怒火涌上來,拂袖離去。他不知道,就是這一次的離去,徹底讓雲蘇從他的生命裡離去。
雲蘇躺在用稻草鋪着的牀上,眼角的淚不自主的滑下。從未有過的失落,他竟然這般不信任她,罷了,罷了,信任又如何,不信任又如何,自己已經不在乎了。
呼吸漸勻,雲蘇眼角還帶着淚,她睡着了,不想像這麼煩心事,只有睡覺才能逃避。
靜坤宮
太后正在用晚膳,一個小太監溜了進來。沒有請安,直接附在太后耳邊說話。
“哦?”太后威嚴的聲音中難得的帶了絲喜悅,她轉頭,又在小太監耳朵上說了什麼。小太監臉上一驚,隨即領命出去。
她不怎麼慈愛的臉上,露出難得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怎麼有點滲人呢,是太滲人了。
一覺睡到大天亮,牢房牆上有個窗戶,陽光從縫隙中穿進來,又是晴朗的一天。
雲蘇已經在這呆了一個晚上,臉色未免有些蒼白,小腹略有些緊繃感。
遙遙頭甩出身體的不適,她聞見飯菜的香味,真的有些餓了。
她慢慢起身,走過去,端起碗,是米飯和清蒸小白蝦,還有一碗骨頭湯。
雲蘇食慾大增,三下兩下就把飯吃完,一碗骨頭湯也喝下去。
雖然她被打入地牢,可她畢竟懷着身孕,燕翎風還是有些捨不得她受苦,飯菜自然是好的。
燕翎風昨夜回去想了一夜,確定雲蘇不會是那麼水性楊花的女子。
他便安心了,對於昨天質疑她的事後悔不已。
雲蘇吃飽喝足後,就上牀休息,牢房就屁大點地方,也不用活動。
片刻,小腹突然收緊,疼痛劇烈,雲蘇冷汗直冒,死死的捂着小腹。
她感覺一股熱流從下面涌出來,糟了,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這是怎麼了。
她死死的盯着那碗湯,肯定是有人動了手腳。是他!昨日他才質疑完孩子不是他的,今日就來害他的孩子,
雲蘇疼痛難忍,牀鋪已經被鮮血染紅,她暈了過去。
燕翎風心中不安,想着要快點向雲蘇澄清昨日的質疑,當他來到地牢時,被驚呆了。
雲蘇披頭散髮的躺在牀上,身下一片鮮紅,雙手死死的捂住小腹。
燕翎風瘋狂的叫着太醫,仇予領命,急忙去找太醫,他把雲蘇放好,太醫氣喘吁吁的趕來。
爲雲蘇把脈,花白的鬍子一顫一顫,眼睛微眯,搖頭晃腦。
突然神色一頓,轉身,向燕翎風叩頭,“皇上,蘇妃定是服用了滑胎藥,導致孩子小產,皇上,請恕微臣無能,孩子恐怕保不住了。”
太醫老淚縱橫,生怕皇上降罪於他,表現得可憐兮兮。
心如刀割,燕翎風從未有過的心痛,他怔怔的坐下,神情木然。
嘴裡喃喃自語:“爲什麼?爲什麼?蘇蘇,你怎麼會?怎麼會?”他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了,他潛意識裡是雲蘇不想要這個孩子,故意喝下滑胎藥。
某皇帝的想象力不是一般的豐富。
雲蘇不安的睡着,又做噩夢了。還是那個小女孩,還是面部猙獰的燕翎風,還是來不及的救贖,一切都是那麼真實。
她緊緊的皺着眉頭,不肯醒來,臉上,頭上,密密的都是細碎的汗珠,好像很痛苦。
“太醫,你快來看看,這是怎麼了?”燕翎風感覺不對勁,雲蘇的臉色蒼白的嚇人。
太醫抖抖擻擻的來到雲蘇牀前,搖頭晃腦,手屢鬍鬚,他的臉色略微不好。
“皇上,這地牢太過潮溼,娘娘身體又弱,怕是得了風寒,情況不妙啊。”太醫無奈的搖搖頭,怕是不行了。
燕翎風聽後,如刀子割過心臟一樣,撕心裂肺的疼。他的蘇蘇,他到底要拿她怎麼辦?
雲蘇越發不安了,頭搖了厲害,身子也顫抖的厲害,臉上一片潮紅。
“皇上,在耽擱下去,恐怕……”太醫沒有把話說完,做主的是皇上,可是讓他眼睜睜的看着病人死去,他做不到。
燕翎風還在猶豫,“皇上,還是把蘇妃……”一旁的仇予實在看不下去了,話說了一半。就被燕翎風的一個眼神給震回去。
“找一間乾淨的屋子。”他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出去,他還是不相信她,心裡有太多的疑問,誰能來給他解答?
仇予領命找個了乾淨的屋子,這是宮女住的房間,好長時間沒有人住,安靜許多。
放下雲蘇,太醫幫着開藥方。抓藥,熬藥,一時忙的不可開交。
雲蘇緊緊的閉着眼睛,不願意醒來,皇上派了清妍過來照顧雲蘇,他沒有那麼絕情。
太醫熬好了藥,宮女端着進來,雲蘇還是沒有醒,
“這樣不行,得想辦法把藥喂進去。”
太醫吩咐,“趕緊掐人中,看看能不能把她掐醒。”清妍趕緊遵照太醫的話去做。
結果,雲蘇真的醒了。
一片光亮,雲蘇不適的睜開眼睛,茫然的環顧四周,自己不是在地牢裡嗎?
這又是哪裡?她想動一動,無奈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小腹隱隱作痛。
雲蘇一驚,怎麼了?爲什麼小腹會那麼疼?昏迷前的事情,她全部想起來了,是那碗骨頭湯。
有人故意要害她的孩子,是誰?
她木然的擡頭看着屋裡的人,突然她看見一旁的仇予,眼睛一亮,“仇予,我問你,我的飯菜是誰吩咐的。”
仇予一愣,不解雲蘇是什麼意思,誠實的回答,“是皇上吩咐的,他說你有身孕。營養不能少。”他張張嘴還想說什麼。
看着雲蘇的表情很痛苦,就沒有說話。
怎麼回事?皇上關心她,她不應該是這個表情。聰明的仇予不理解男女關係。
雲蘇什麼都明白了,原來是他……他容不得這個孩子,她深信自己的猜想是對的,她恨燕翎風,恨到骨子裡,他可以不相信她,可以不拿她當回事,這些她都可以不在乎,可是爲什麼?孩子是無辜的,爲什麼這麼殘忍,那是他的骨肉啊!
雲蘇痛苦的閉上眼睛,一滴淚珠滑落下來,掉在她手背上,好像下了十八層地獄,萬劫不復。
“你們都出去吧,我想個人靜一靜。”好累,真的累了,好想就這麼一直睡過去,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用想。
無助,特別的無助,那感覺就像是軟趴趴的麪條,全身沒有一點力氣。
就像掉進無窮無盡的漩渦,在也爬不上來。
“娘娘……”清妍不禁紅了眼眶,這到底是怎麼了?她突然聽說了這件事,感覺那麼的不可思議。
雲蘇揮揮手,他們就都出去了。
仇予回到雍寧宮,太醫也回到太醫院,吩咐清妍,有什麼事趕緊去叫太醫。
噩夢真的成真了,那是個有寓意的夢,早知道這樣的話,說什麼她都會保護好孩子。
雲蘇平躺在牀上,平靜的望天,雙手放在小腹上,那沒有一絲的溫暖,冰涼一片。昨天還微微隆起的小腹,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雲蘇的身體弱極了,本就小產,在加上在地牢沾染溼氣,就越發難受。
雲蘇又睡着了,清妍輕手輕腳的走進來,看着雲蘇熟睡的臉,心疼不已。
雍寧宮
燕翎風正處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沒有心思處理朝政,他想去看看雲蘇,但是他怕看見雲蘇冷漠的神情。
皇后來看他,他沒見,太后也來看他,他也沒見,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裡。
仇予從雲蘇那回來了,他把雲蘇問他的話還有她的反應全部告訴燕翎風。
燕翎風心中大驚,本來就想看雲蘇,這下更是迫不及待了,他來的時候,她剛睡着不久。
清妍從屋裡出來,把空間留給他們。
燕翎風握住雲蘇的手,輕輕的摩擦着。
一時間,屋內一片寂靜,靜的只能聽見心跳的聲音。
“蘇蘇,我們究竟是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樣?不要這樣好不好?不要這樣。”燕翎風細細的呢喃,雲蘇是真的睡着了,而且睡的特別沉。
她不願意面對,所以就一直睡着。
燕翎風呆了一會就走了,他怕雲蘇突然醒來,怕雲蘇受刺激。其實說到底,他的心裡還是有云蘇,還是捨不得她。
雲甦醒來已經是晚上了,身體特別的虛,清妍熬了她最喜歡吃的粥,雲蘇就簡單的吃了點,喝下太醫送來的補身體的藥。
以前她是最怕喝藥的,可如今已經麻木的沒有知覺了,心已經比藥苦了,還怕藥做什麼?
夜深了,有心事的人,註定一夜無眠,能睡着的就是盼着雲蘇孩子掉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