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氣蒸騰，煙霧繚繞，鍋裡香菇和海白菜在賽跑。
我挑了一筷子粉條，蘸着蠔油吃掉又提出剛纔想了很久的計劃：“論鞭法師兄比我擅長，論道術師兄還是比我擅長，所以師兄來後馬甲的鞭法課肯定要讓師兄從旁輔導，問題是道術……這東西有沒有必要教給馬甲？”
兩個雄性生物一起沉默，只馬甲頗有興趣地問了句：“道術學起來難嗎？”
我實話實說“挺難”，正巧和承影撞了個異口同聲的“不難。”馬甲目光就在我倆之間輪流徘徊，最後移到她實戰課老師承影身上。
承影對馬甲的信任極爲欣賞，當即抿出一抹淡雅的笑：“不難，只要不是太笨的人都能學會。”
馬甲有點猶豫地看我一眼，我木着臉自顧自地吃土豆，叟枸也裝作不知道地保持沉默，只承影在旁邊笑了笑，繼續對着馬甲解說：“沒學過道術的人當然覺得學起來很難，其實道術並沒有你們想想中那麼難，你天生靈力充沛，只要稍加鍛鍊，達到墨淵的程度應該不難。”
“是麼。”我冷聲。
承影看我一眼，脣角微微倨傲地上揚：“難道不是嗎。”
“胡說八道！”我“啪”地一聲將筷子拍在桌上，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道術方面的事，還輪不到你個外行來說三道四吧？”
承影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
叟枸在旁邊裝作什麼都沒聽到地吃火腿腸。
我沒給承影說話的機會，看着他冷冷開口道：“你知道修行者除了瀕死外還有哪些方法提升靈力嗎？你知道陰陽五行在什麼情況下可以和四屬性轉換嗎？你知道修行者除了通過道術調控五行元素外也可以通過和精靈獸定下契約麼？你知道真言拆開重組後每一個字所能發揮的威力及作用麼？你能在三秒鐘內分析出一個道士走火入魔的原因並進行筋脈修正麼？”
承影愣着沒說話。
叟枸充耳不聞地繼續吃粉條。
馬甲看看我又看看承影，不知道說話還是不說話，而我冷哼一聲：“做不到吧？承少爺，我承認你對道術相當瞭解，但你敢說自己瞭解道士修行的全部麼？你敢用你的見解來定義我們的世界麼？從小翻着《本草綱目》長大的人，給你把刀就能直接上手術工作了？對，你很強，我也承認你很強，但你不過是比我多活了幾年，掌握的知識比我多了點，你就敢說你自己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會了麼？你敢開着宇宙飛船去逛外太空麼？”
最後這句話我沒當着所有人說，但我在心裡冷冷地對着承影說：“我給你面子，不想當着你前任契約者的面說出這些話，所以能忍我就忍，能讓我也讓，你想詆譭我罵我嘲諷我看不起我，我都可以不和你計較，但我不允許你在我的領域裡指手劃腳自以爲是。我學了這麼多年道術，不是爲了在這裡給你說東道西的！”
承影怔了怔，最後終是反應過來，於是收起原本倨傲的笑，脣角也慢慢變得柔和起來：“你說得對，這倒是我狂妄了，道士修行方面，我真不應該自以爲是地說這麼多。”
老子懶得理他，轉過頭直接變了臉笑吟吟地去看馬甲：“不過你也不要把道術修行想成很困難的事，道術往簡單的地方說也就是將自身靈壓附着在空氣中各種微量元素上調控，然後通過量變以達到質變的效果……聽不明白？”
馬甲點點頭。
我想了想，然後換了一種比較通俗的說法：“舉個簡單的例子吧，空氣中都有水分子，冰箭術就是將自身靈氣附在水分子上，通過對水分子進行操縱形成冰箭然後攻擊，因爲這其中包括降溫凝固成型定位的步驟，所以不同的人使用出來效果也會不同的，熟悉的人只要很短的時間就能形成冰箭，不熟的人卻要半天才能將水分子凝固起來，而冰箭術的定位只在很短一瞬間，從空中射出後就沒法再進行目標修正，所以使用冰箭術的人必須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對水分子的凝固操作，才能在對方沒察覺和來不及躲閃的時候進行攻擊。”
馬甲悟性很高，當即就問：“那使用道術是要消耗靈力的？”
“對，這也是靈力高的道士能使用更多道術的原因。”我看着馬甲補充：“你天生靈力就比普通人高，學會後能施展的道術也多，只不過道術是個系統化的體系，其中還牽涉到五行屬性轉換的問題，所以我建議你選符合自己屬性的用。”
馬甲想了想，然後問我：“我的屬性是水吧？”
“對。水性道術你學起來就比較快。”
“如果想學火性道術呢？”馬甲偏着頭看我。
我笑了笑：“這個也不難，你只要在對空氣中的可燃分子進行操縱前先通過咒語調整自身屬性就行了，你知道道士在施展道術前都會念唸唸有詞的吧？”
她點點頭。
“那些就是道術咒語。它們的分類也有很多，有些是通過一段祈禱文字向上位神靈藉助神力，比如向風神借風和雨神借雨；有些則是通過咒語引導自身經脈流向改變，從而達到短時間內自身屬性的改變。比如真言，每一個單字就代表一處穴位，結合起來就能引導靈力的流向。只要能熟練掌握這些咒語，不是靈力太少或被封鎖的人，基本上都能使用道術。”
馬甲聽得很是新奇，想了想又面露難色：“咒語會不會很難背？”
我夾了一筷子金針菇，嚼着嚼着慢悠悠地道：“也還好，都有順口溜的，實在記不住就讓叟枸幫你找訣竅。”
突然被點名的叟枸“啊？”了一聲。
我敲掉他準備送到嘴裡的肥腸，看着他語重心長：“年輕人不要吃那麼多高蛋白食品，老了以後得三高不好治。聽着，等下吃了飯我去洗碗，你帶着馬甲上網搜搜水性道術，不管真的假的全部記下，等明天師兄來了讓他教給馬甲。”
叟枸老老實實地點頭，未了問我句：“我呢？”
我一個彈指彈他頭上：“你個無屬性的學個毛，先修正下你言靈攻擊時的錯別字吧。”
他一臉委屈，埋了頭吃飯不敢說話，我又笑着同馬甲繼續普及道術常識，這期間承影有幾次目光移到我身上，我直接把他當成透明。
老子其實心眼很狹小。
老子心眼小得站不住人。
我直到吃完飯都沒和承影說一句話，下了桌就捲起袖子端着鍋去洗碗。
叟枸十分聽話地帶着馬甲去臥室搜水性道術，兩人十分認真地霸佔了電腦，承影先是陪着他們在電腦上看了看，搜了幾個能用上的水性道術就跑到廚房找我：“你還在生氣？”
我繼續扔給他沉默的背影。
承影嘆了口氣：“我來洗吧。”
我二話不說，乾脆利索地把手從池字裡抽出來就站到旁邊沖水。
承影哭笑不得：“你在這方面倒挺乾脆。”
我心說廢話，有便宜不佔那是傻瓜。再看時間，吃個火鍋居然也吃到了九點，當下就抱了睡衣洗澡。
大家知道我的習慣的……進了浴室沒半小時絕對出不來，洗到一半聽叟枸在外面叫我時，直接就隔了門喊話：“怎麼了？”
“馬甲今晚睡哪？”
“就睡我那房間。”我對叟枸說：“你回來時有注意看着附近哪家賣牀單被子嗎？”
叟枸完全沒想過給馬甲買牀單被子的事，在門外面答道：“樓下超市應該有吧，要現在去買嗎？”
我連說不用，主要是錢包裡的錢不夠用：“你先問馬甲有沒有潔癖，沒有就把櫃子裡備用的被子牀單被子拿給她用，師兄的等他明天到了自己去買。”
本來夏天大家也不喜歡蓋被子睡覺，只是爲了抵禦蚊子和預防着涼……好吧我承認是我搬進來時只帶了三牀被子，其他的都等着冬天再去商場買。
我隔着門衝叟枸喊了聲：“你讓馬甲準備一下，我洗過澡就換她。”
叟枸在外面應了聲，乾脆利索地開始行動，我也加快了洗澡的速度，三下五除二地把身上的泡泡衝完，一裹浴巾就出了浴室。
到底還是用了三十多分鐘，加上之前洗碗的時間，足夠叟枸和馬甲把網上的僞道士培訓教材看個輪迴。我擦着頭髮從櫃子裡翻出還備用的毛巾，遞給馬甲就催着她進去洗澡。
叟枸意思意思地刷了下牙，上線更新了一下程序，就“嗖”地一聲鑽回電腦準備睡覺。我粗略地用吹風機吹了吹頭髮，捲起袖子就開始把房間裡的被子朝客廳搬。
叟枸是個實心眼，聽我那麼一說也沒多想，只以爲馬甲和我睡一張牀，所以很認真地把抱出來的被子和我的被子並排着一起放。我不知道他是故意還是真的大意，疊被子時居然沒發現我牀上沒枕頭，端端正正地就把櫃子裡抱出來的枕頭擺在兩個被子之間，嚇得我差點以爲他有百合傾向。
上次房東來時我有研究過，客廳裡的沙發可以搖下來變成牀，所以我把被子往沙發上一扔，向下一壓變成牀後就冷着臉從承影房間裡把枕頭拿了出來。
承影靠在門口看我，見我輕車熟路十分順手地把枕頭往沙發上一放，終於還是嘆了口氣：“你還要折騰到什麼時候？別鬧了，進來和我一起睡……在客廳睡覺會着涼的。”
我懶得理他，把被子一拉就準備睡覺，順帶着還連心裡那聲“當真這麼生氣？”的詢問都一起背景化處理。
說了老子心眼很小。
老子心眼小得站不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