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幼清坐在銅鏡前,摸着自己的髮尾,對着慕容夕道:“今日的晚宴,蘇妙儀肯定是精心準備了的,只是可惜我什麼才藝都沒有,必然爭不過她。”
慕容夕笑笑:“你想和她爭什麼?大皇子?”
慕容夕原以爲蘇幼清會說不會的,她的言語之間從來沒有對宇文謹帶着愛慕之情,可是現下她卻點了點頭:“是,你也看到了,大皇子是現在最有可能繼承王位的人,我的手中有蘇府和喬家的兩個籌碼,如果我今晚能在晚宴上表現優異,我就能成爲皇妃。”
菀葉看了慕容夕一眼,這與他們之前所說的不一樣,本來計劃的就是找一個蘇幼清心儀之人,而不是讓她和別人爭什麼皇妃的位置,蘇幼清這下子性子大變,倒是難住了慕容夕。
慕容夕走上前,跪坐在蘇幼清的席上道:“你喜歡那個大皇子嗎?”
蘇幼清一愣,隨即搖頭:“不過也無所謂,要找的對的人何其難,還不如找個有用的。”
可是偏偏這大皇子不是蘇幼清想象中的有用,他與蘇家的關係並沒有好的誰也分不開誰的地步,只是現在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暫時還需要彼此罷了,她就算能嫁過去,也不一定能得到她想象中的地位。
慕容夕抿了抿脣,對着蘇幼清道:“你要知道,若論聰明,你比不上蘇妙儀身後的柳察昭,論玩弄權術,蘇懷民和宇文謹都是下棋的好手,你不僅不可能與他們博弈,還可能直接就淪爲他們的棋子,我是認爲,這幾個人你都對付不了,還不如不去爭的好。”
“可是你會幫我的,不是嗎?”蘇幼清轉身拉住慕容夕的手,慕容夕輕輕掙脫開,搖了搖頭。
蘇幼清深吸了一口氣,忍住情緒,對着慕容夕道:“是你把我推上這個位置的,現在你就想一走了之,不管不顧了嗎?”
“我先前幫你,是爲你報答你的救命之恩,也是爲了能讓你擺脫蘇府的控制,可是現在,你開始變了。”
蘇幼清轉過了頭:“我沒變。”
菀葉也跟着蹲下身,勸着蘇幼清道:“小姐,我們最開始想的,不是爲了爭權奪利啊,我們要的不就是能夠安然的度完此生嗎?”
“以前是,現在不是,以前我連得到府中人的尊重都是一種渴望,可現在,你看我出去,一呼百應,我又有喬家做後盾,在這神都,只要我能在今晚的晚宴上大放光彩,以後要娶我的人,不會比蘇妙儀少。”蘇幼清慢慢的握緊了拳頭。
慕容夕站起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如果你執意想着要與蘇妙儀在這宴會之上,一爭高下,就要知道自己將會面臨些什麼。”
蘇幼清欣喜的擡頭望向慕容夕:“你的意思是你肯幫我了?”
“你也別高興的太早,時間太短,我也可能想不出什麼好主意,只有盡力幫你勝過蘇妙儀而已。”
“勝過她,就很好了,”
慕容夕看着蘇幼清的執念,也不知道自己幫她,是對還是錯。
蘇幼清才能不多,會的都不精,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出奇制勝,才能顯出她的與衆不同。
晚宴之上,各家的嫡女貴公子都已經入席,因爲蘇懷民是丞相,所以皇后思量他是丞相,遂將三個女子都邀請入了宮。
蘇妙儀今日穿着桃色的衣衫,抹胸外罩緋色的薄衫,襯的是人比花嬌,她本就是鵝蛋般的小臉,稍敷脂粉,便是顯露出嬌憨之態,韶顏稚齒不知奪了多少公子的喜愛,可惜今日的蘇妙儀目標就只有一個,就是拿下宇文謹。
而蘇怡然一如往日素淨的穿着,嫺靜猶如花照水,行動好比柳扶風。
八皇子宇文桐碰了一把宇文謹:“如此美人,皇兄竟是連一個都看不上?竟然還與臣弟抱怨全是魚目,看來皇兄確實是眼高於頂啊。”
宇文謹知道宇文桐素來愛打趣他,也不與他爭辯,只是道:“你且看看,還有一位。”
宇文桐想了想:“莫不是蘇三小姐。”
宇文謹搖搖頭:“是她的丫鬟,等會你看着就知道了。”
“這倒是有趣,丫鬟竟然比小姐長的還要漂亮,不知這丫鬟可有芙笙郡主的美貌?”
他這話音剛落,宇文芙笙便是走進來道:“我這一路走,一路耳朵就發紅,可見是有人念着我,我這一猜,就是你宇文桐。”
宇文芙笙取下面紗,席上之人看着宇文芙笙笑若春桃,脣綻櫻顆的模樣,不少人都直瞪着眼,不敢眨一下,生怕這傾城的美貌就這樣給沒了。
傅祁晏一揮衣袖擋住了衆人的視線,衆人清醒過來,收回了眼睛。宇文桐笑道:“駙馬也是忒小氣了,這天天都能看着郡主,卻捨不得給我們看一眼,好不容易來了宴會,臉上還要蒙着面紗,芙笙,你以前的脾氣去哪了?”
傅祁晏給宇文芙笙倒上一杯水,對着宇文桐淡淡道:“拿着金子出來示人的多半是會被人搶走的。”
宇文桐受不了的抖了抖雞皮疙瘩:“行行行,知道你們倆相愛,駙馬,好好護着你的金子,這年頭貪財貪色的人都不少。”
宇文芙笙看着宇文桐這般擠兌傅祁晏,正要發脾氣,宇文謹卻出來打了圓場:“一人少說一句,等會兒父皇該來了。”
這時,蘇幼清攜着慕容夕和菀葉走了進來,他們的馬車在中途出了故障,不知是人爲還是災禍,但好歹是趕到了皇宮,蘇幼清偷偷向宇文芙笙望了一眼,倒吸了一口氣,悄聲對着慕容夕道:“還好,你攔住我不要和着郡主一起進來,不然這般美貌之人,只怕我只能做那襯紅花的綠葉了。”
“少說話,看着前方,這裡不比府裡,一舉一動,這麼多人看着呢。”
蘇幼清點點頭,直了直身子,朝着自己席位上走去。
宇文桐左瞟右瞟,終於看見了慕容夕的半張臉,生的的確美貌,顧盼生輝,撩人心懷。而且其靜若鬆生空谷,其神若月射寒江,若是隻是長的這幅容貌,倒是比不上宇文芙笙,可是配上這性子和氣度,倒是與宇文芙笙不相上下。
只是宇文桐怎麼看,都覺得慕容夕並不像一個丫鬟。
慕容夕在席上掃了一眼宇文謹那邊,宇文良因病告假,席上她認識的除了宇文謹就只有宇文芙笙和傅祁晏,看着二人的神態,如膠似漆,看起來倒是很是恩愛。
蘇幼清在一旁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問着慕容夕道:“這樣,能行嗎?”
“行與不行,還要靠着天時地利人和,如果你能搶在蘇怡然的前面跳舞,成功機會很大,若是後面,難免就會有點惹人嫌棄了。”
蘇幼清咬咬脣,她原本是不準備與蘇怡然發生爭鬥的,但是現在慕容夕給她選擇了與蘇怡然同樣的舞蹈,若是她不爭,等着蘇怡然跳了,她就沒機會了。
“皇上,皇后駕到。”
慕容夕和所有人一起跪拜,大越的皇帝宇文堯體弱多病,這時出來,都是由皇后扶着的,他顫巍着身體坐上了皇位,慕容夕看着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時日無多,也不怪蘇幼清想爭着去當皇妃,若是宇文謹能夠順利繼位,那麼不出三年,皇帝就會熬不下去,蘇幼清到時候就從一個丞相府裡不受寵的庶女,翻身一變,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
這麼大的誘惑,她一個年輕姑娘把持不住,也實屬常態。
衆人平身之後,皇后笑着對宇文堯道:“皇上,妾身聽說蘇丞相的大女兒蘇妙儀琴音是一絕,不若讓她來爲皇上演奏一曲如何?”
宇文堯點點頭。
皇后未出嫁之前就與柳察昭的關係最好,如今在這羣臣宴上,自然也是先幫着她的女兒奪了頭彩,才能不負好友之託。
其他的小姐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蘇妙儀走上前去,爲羣臣演奏。誰都知道蘇妙儀的琴音是名震神都的,這些女子中不知多少人準備着彈琴,都絞盡腦汁,想用別的什麼代替。畢竟珠玉在前,其他的音調再出現,也會讓人感覺乏味。
蘇妙儀朝着慕容夕一挑眉,示意今日無論如何她都不能阻攔着她了,很明顯她並不知道慕容夕將會作爲陪嫁丫鬟的事。
她朝着皇帝微微福身,緩緩落座,纖細的玉指撫上琴絃,轉軸撥絃三兩聲,她十指飛動,如崑山玉碎之環佩相撞之音傳來。
琴音的清脆,如玉珠落地之響,蘇妙儀看向席上的衆位皇子露出的陶醉,眉間不免有些得意之色。
宇文芙笙看向傅祁晏專注聽着琴音的眼神,問道:“你覺得好聽?”
傅祁晏如實點頭:“技法很是不錯,想必是苦練多年。”
宇文芙笙勾起脣角,斜眼看着蘇妙儀:“當然得苦練多年,不然怎麼會有今日的名號。”
她轉頭對着自己的婢女道:“我記得庫房裡有着一把鳳尾琴,你去拿來。”
婢女看了看皇后,爲難道:“郡主,這是皇后閨中好友的女兒,您這是要做什麼?”
宇文芙笙看向蘇妙儀:“當然是,與她鬥一鬥琴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