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便進來吧。”月娘執扇讓開了路,裡面坐的五六個富商先是見着夏子鈺這等丰神俊朗的人進來,後又看着光潤玉顏的慕容夕,直想停了看瘦馬的心思。
月娘見着這幾個人的眼睛都往慕容夕身上放,香扇一揮,用那暖膩的香味引着幾人又看向她,月娘輕笑:“幾位都是來挑選瘦馬的,可別把眼睛放錯了地方了。”
富商進着茶打趣道:“這不是月娘的瘦馬等得我們心焦嗎?”
“這就出來了,看官們,可要瞧好了。”月娘讓人打了簾子,喊道:“姑娘拜客。”
一瘦馬身着綠衣,執扇掩面,不見其顏。但富商們並不擔心,凡爲瘦馬者,必定是容貌姣好之人,他們來此,並非選容顏昳麗者,而要體型瘦弱,柔弱不堪,方能顯出他們的大丈夫。
瘦馬後面跟着一人,待那瘦馬往上走,便提着她的衣領,往後一拉,外衣下落,手出,臂出,膚亦出,富商們看着姑娘膚白潤滑,滿意的點點頭。
慕容夕看着那姑娘像一個商品貨物一樣,被那些富商淫邪的打量,不自覺的握緊了杯子。
“姑娘轉身。”瘦馬旋身而轉,衣裙飄飛,腳下生蓮。
富商們窺得了瘦馬的面容,直覺清素若九秋之菊。
“姑娘相公。”
瘦馬回眸一望,露出盈盈秋水般的雙眼,似情意滿滿,又似毫無波瀾。
月娘看着富商們已經在討論此女子何價,笑道:“姑娘再走走。”
此時女子提手拉裙,趾出。
這是那些富商們最愛的環節,一個個像望見了至寶一樣,眼睛睜圓了,看着瘦馬一點點露出腳趾,那雙腳其小無比,約莫巴掌一樣,但這瘦馬生的拔尖,與那雙腳一點也不相匹配。
“瘦小尖彎香軟正,這瘦馬樣樣都佔齊,尤物啊,尤物。”
“各位盡然已經相了姑娘,便開始出價吧。”
到了這時,商人們卻開始推脫起來。
“陳某以爲,後面的會更好,這也是章柳臺的規矩,陳某就不跟各位大哥爭了。”
“哎,不好意思,劉大哥,小弟認爲也想等一等,這個就讓給劉大哥吧。”
幾個商人在那裡推脫起來,瘦馬卻是咬緊了嘴脣,眼裡包含着淚水。如果她現在沒有人要,她就只能去做站關的妓女,那和窯子裡面,一點碎銀就能睡的女人已經沒有區別了,甚至,或許她比她們更慘。
瘦馬一般只有一些獨愛柳枝瘦弱美感的人才要,平日裡大多還是喜歡豐腴的女子,落選的瘦馬去站關,沒幾個是拉了客的。
月娘見這個瘦馬是廢了,便對着她後面的人說道:“拉下去吧。”
“是。”
瘦馬這下放下了扇子,手足無措的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等等。”慕容夕叫住了瘦馬,月娘挑眉道:“姑娘難道想買下這個嗎?”
慕容夕看向瘦馬道:“你會做什麼?”
瘦馬眼裡充滿了希冀:“我會做女工,裁剪,爐食擺果盆都會。”
慕容夕端起茶杯抿下一口茶:“那就是最劣等的瘦馬了。”
瘦馬低下了頭。
瘦馬分爲三等,第一等一面要像深閨小姐一樣,琴棋書畫,樣樣不能少,一面也要像宅院夫人,大雙陸,摸骨牌,百般淫巧都要會。這第二等,便是要識字,會算賬,能幫助富商分憂。第三等,就是眼前站着這瘦馬,只會最普通的東西。
月娘搖扇笑道:“雖是最下等的瘦馬,但這身段倒也是難尋,不過姑娘,我看這瘦馬你買回去也沒什麼用處,還是不要耽誤奴家做生意了吧。”
“月娘想要開價多少,不如說來聽聽。”
月娘停住搖扇的手,心思一轉道:“二百兩。”
慕容夕笑出了聲:“此等瘦馬,月娘倒是要價不菲,真是鑽錢眼裡面去了吧。我只出一百兩。”
月娘倒也不急,慢慢談道:“所以我勸姑娘別買了,這瘦馬買回去對着姑娘也不過當丫鬟使,這一百兩銀子,可以買好幾十個丫鬟呢,姑娘何必費這勁,你們說是吧,陳老闆,劉老闆。”
那些商人也笑:“是啊姑娘,你說我們買來還能樂呵樂呵,你買來能做什麼啊。”
那羣人會心的發出大笑,坐在一旁的夏子鈺冷了神色道:“你們要是再敢發出污言穢語,我就割了你們的舌頭,看你們還能不能笑。”
商人們一下子愣住了,他沒想到這個毛頭小子竟然敢威脅自己。
月娘看着好好的氣氛被破壞沒了,對着手下道:“還不快把這個瘦馬拉下去,平白壞了客人的心情。”
“是。”那手下直拖着那瘦馬下去。
慕容夕將手中的茶杯打向了那人的胸口,那人吃痛的放開了瘦馬,慕容夕轉頭對着月娘笑道:“月娘這是看不起我。”
月娘見着慕容夕會武功,也不敢輕敵,生怕這件事情鬧大了,不好收場。搖了搖團扇,她道:“既然姑娘這麼中意這個瘦馬,就帶着她回去吧,至於價錢,就姑娘剛剛說的就行了。”
月娘給了手下一個臉色,手下提起瘦馬,扔嚮慕容夕,慕容夕接住,眼裡閃過冷光道:“別把人給磕碰住了,損壞可是要你賠的。”
那手下一慌,月娘在上座提醒道:“阿武,你怎麼搞的,還不給客人賠不是。”
“是我莽撞對不住姑娘了。”
慕容夕從懷裡掏出一百兩給那人,夏子鈺看着她手中的錢悄聲道:“均均,你怎麼變得這麼有錢了。”
慕容夕又不能直接說是顧榭堯給的,只能道:“這是我之前留的盤纏。”
夏子鈺斂了神色道:“均均的盤纏可真是大手筆。”
而一旁的慕容夕只關注瘦馬的情況了,根本沒聽清夏子鈺的話。
慕容夕將瘦馬扶起來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瘦馬怯怯的答道:“我叫朝雨。”
慕容夕笑笑:“朝雨,也是個好名字,起身坐着吧。”
“是。”朝雨後退了一步,坐在席上,不敢與夏子鈺慕容夕並列。
月娘見着這事算是過去了,又招了幾個瘦馬來,到了最後一個瘦馬,卻有所不同。此女子帶着帷帽,身材不若一般瘦馬的瘦削,只是體型偏瘦而已,她被人推着出來,又直接粗暴的被扯下了衣服。
本來幾個富商有所不滿,但看到美人肌膚的雪白細膩竟是前幾個完全不能比的,一時也是心猿意馬。
但是夏子鈺卻表情古怪,好像是看見了什麼似的,慕容夕問道:“公子,你怎麼了?”
夏子鈺遲疑道:“她,好像是……”
“王爺,救我。”帷帽下的女子也認出了夏子鈺。慕容夕也反應過來,站在他們面前,被人凌辱的竟然是鍾程程。
月娘眉目一凜看着手下的人道:“這是怎麼回事?”
守着鍾程程的下人這才諾諾道:“之前的瘦馬跑了,底下的人怕您怪罪,就從街上擄了一個美貌女子過來。”
“你們,真是……”月娘做這生意本就是在刀口上,這下底下人的這麼一鬧,更是把她推往了風口浪尖上。
月娘對着富商道:“幾位老闆,月娘現在要處理一些事情,還請幾位移駕前面的廂房。”
富商只是來這裡尋樂子,不想給自己找麻煩,紛紛點頭退出這間房子,慕容夕對着月娘道:“這是我家公子的夫人,還請月娘歸還。”
月娘看了一眼鍾程程,想了想,對着手下的人揮了揮手,底下的人放開了鍾程程,鍾程程立即摘了帷帽跑向夏子鈺身邊。
夏子鈺摟着鍾程程道:“今日一事,我不會就此作罷的,你們無視朝廷規定,擅自販賣瘦馬也就罷了,竟然還抓了我的夫人,月娘你還是好好想想這章柳臺什麼時候關門大吉吧。”
月娘的神色冷了下來:“聽公子這個意思,是要把這件事情捅出去了。”
“那是因爲你觸犯了大魏律法,理當嚴懲。”夏子鈺說完就摟着鍾程程想走,月娘拿着扇子指向慕容夕一行人:“一個,都別放過。”
打手們紛紛向前,扭了扭手腕看着夏子鈺和慕容夕。
慕容夕當機立斷,一腳踢開了房門,將身上外罩脫下扔給夏子鈺:“把衣服給夫人穿上,帶着夫人和朝雨先走。”
夏子鈺將外衣罩在鍾程程身上,鍾程程心裡一時五味雜陳,夏子鈺知道慕容夕頂的住,帶着鍾程程和朝雨先出了房門。
月娘怒道:“給我攔住他們。”
打手們很有經驗的跑向後面側面去攔夏子鈺,慕容夕既要對付前面的人,又要抓住那些想要去追夏子鈺的人,一個人根本辦不到。
而夏子鈺這邊,看着從側樓上跑來的打手,三人從急忙逃竄,夏子鈺暗咒吳儀總在關鍵時刻不見,他帶着兩個女人,很快就被圍住。
夏子鈺冷靜下來道:“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打手團團將他圍住:“我們不需要知道,只要把你們帶回去覆命即可。”
夏子鈺從腰間拿出玉牌,喝道:“大膽狂徒,見了瑢王,還不下跪。”
打手們怔住了,一時辨不清夏子鈺身份的真假,只能面面相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