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玲玲瞧着瘦小,力氣卻大的驚人,一手拎着一個行李箱,走起路來腳步生風,還能回過頭和餘藝神態自若的談笑風生。
果然,逐浪的人,都是神仙。
兩千多公里的距離,她們要在飛機上度過將近九個小時,張玲玲麻利的放好行李,又從隨身的包裡拿出耳塞和眼罩遞給她,還問:
“餘藝姐,餓不餓?我準備了一點小餅乾,無糖無油低卡,一大塊還不到五十卡路里,非常健康。”
餘藝頗爲感激的拒絕了她。
這一趟去敦煌的人不多,主要的戲份集中在男女主的身上,拍的是他們的初見,《三途川》世界觀鋪設的很大,景色換置更迭快,導演想要儘可能去完善劇本中的一切,每一個地方都要做到盡善盡美纔好。
她又翻出劇本來,認真琢磨起了角色該有的情緒和內容,張玲玲看她認真,也不打擾,問空姐要了杯水,便戴上眼罩開始休息。
一路無話。
餘藝重新將劇本過了幾遍,每看一次,都能更加深刻的感覺出編劇的良苦用心。
等飛機快要降落,她合上劇本,長長的出了口氣。
劇組把時間趕的很緊,到了第一天就擺好了香案,等到男女主演和一甘工作人員到齊,先拜了四方諸神,之後開始飛快的佈置起了現場。
他們第一站的地點,在敦煌影視城。
餘藝甚至來不及看一眼沙漠的悲壯和蒼茫,一覺醒來,天還矇矇亮,就要過去等待自己的第一場戲。
這還是她重生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站在鏡頭前。
她握緊了手裡的劇本,深深的吐出口氣。
說緊張,到底還是有那麼一點。
工作人員佈置好機位,打光師調好角度,動作指導找準位置,導演戴上耳麥,在監視器前坐定,指揮着剩下的一些內容。
與此同時,做好了妝造的楚青衣走出保姆車。
餘藝擡頭一看,恍然間,似乎望見了真正的神坻。
他未着上衣,只用紅紗遮住肚腹,下身穿了一條暗紅長褲,胸口肌肉均勻而不厚重,八塊腹肌若隱若現,頸部和手臂戴着刻滿了詭異紋路的金色圓環,長髮用紅繩紮成略顯凌亂的單馬尾,落下一撮散在胸口。
此時的楚青衣,身上充斥着兩種完全不同的氣場,既脆弱又強大,想要讓人去接近,又彷彿連上前一步,都是對於神靈的褻瀆。
這一瞬間,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晰的認識到,沒有任何一個演員,會比楚青衣更加適合這個角色。
此時此刻,他就是那個爲了心中正義,一怒之下,斬上神,破規條,即使被囚千餘年,也依舊傲氣不改的墮神——淵亥。
《三途川》的劇情不單單隻有愛情,更將宿命所帶來的無可奈何描寫到了極致,淵亥犯錯被囚,依舊問心無愧。曾陰差陽錯的被他救下的秋眠神女跟下凡間試圖尋他,卻在一次次的轉生後喪失了繼續追尋的勇氣,結果她留下的一寸相思成了凡人柳思夭,以因緣際會見到了淵亥,將他的靈魂帶出鎖鏈,意圖拯救他的神體,送他再生爲神。
但世間事哪能如意。
他們經歷無數磨難險阻,柳思夭爲救淵亥送了性命,他徹底放棄神位,永墮爲魔。
餘藝飾演的角色瓊華,前期是秋眠神女的隨侍,跟隨秋眠下凡,最先找到了淵亥的神體,守護一具軀殼千餘年,後被秋眠神女利用,傷害了最爲崇敬的神靈,甘願受制,以死救心。
她戲份不算太多,但人設討喜,結局也有點睛之筆。而且難得在開拍的第一天,就有戲份,出場也較前,不至於輕易被觀衆給忘了名字。
楚青衣在等着最後的調整,造型師圍在身側,小心翼翼的調整每一根頭髮絲的角度,注意到了餘藝的視線,他側過頭,對他微微一笑。
眼看都籌備了差不多了,全劇組就等着女主角到場,導演忍了十分鐘不到,終於發了火,他一摔帽子,露出錚亮的光頭,怒道:
“白雪呢?怎麼還沒到!不是說就在酒店,十分鐘就到嗎?誰長了眼睛看看這都幾個十分鐘了?”
在劇組,導演就是最大,誰都不敢出聲,副導演和幾個場務對視一眼,硬着頭皮安撫了兩句,然後趕緊給旁人使眼色,示意抓緊打電話問問。
這纔開機第一天,都已經全都準備好了,正是狀態最好的時候,結果女主角沒到場,這算是個什麼事兒?
只是電話打了幾次都沒打通,眼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光頭導演這回不僅是罵人,劇本都摔了一把,這才見白雪施施然的走進門,身後還跟了兩個大包小包的助理。
餘藝掃了一眼,之前那個見過一面的男助理並不在其中。
白雪一身輕裝,素着臉,戴着副四方墨鏡,不知是不是真沒看出導演臉色不對,隨意的點點頭當做招呼,便要過去化妝。
導演早一肚子火,在片場,不管你是多大的角兒,聽話得站第一位,但白雪這副模樣,就差給耍大牌不尊重人寫在臉上了。
“這個點過來?知不知道我們都等你多久了?”
白雪腳步一頓,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挨說的人是自己,她回過頭,也沒摘墨鏡,只是向下一壓,露出雙寫滿不耐眼睛,皺眉道:“我臨時有點事,接了個電話。”
一個場務忍不住接了嘴,嘀咕着:
“可我給你助理打電話也不打通啊。”
“那我怎麼知道。”白雪聳了聳肩,一臉的不以爲意,“我這不是來了嗎?要是沒其他事兒的話,我可去化妝了。”
她前後反差太大,和電視裡單純溫柔的模樣簡直是兩個人,工作人員都看傻了眼,導演也是一愣,等他還想張嘴,白雪已經轉身走進了化妝間。
“這他媽的是請了個大爺過來?”導演氣的兩眼發昏,想要發作,給身邊的場務眼疾手快的攔住,連聲說了不少好話,纔算平復了點情緒。
好在白雪的造型都是現代裝,並不複雜,加上幾個造型師一齊動手,沒一會兒便收拾了個齊全。
她走出休息室,依舊一臉的漫不經心,隨口道:
“我好了,什麼時候開機?我等下還有個電話要打,最好是快一點,別耽誤我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