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心想給餘藝一條退路。
遠離所有是非和麻煩,不用再去理會網上鋪天蓋地的惡評,更能從兩難中脫身而出。
只要她點頭。
憑藉第五輕凡在國外的人脈和資源,扶余藝走上巔峰的速度,不知要比留在國內快上多少倍。
這不知道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會。
卻是給第五輕凡捧在掌心,送到了餘藝的面前。
只要她點頭。
他可以處理好一切,不管是學校劇組還是小煤球,都不用餘藝多擔一份心。
餘藝愣了愣。
她乍一聽,還以爲是第五輕凡的一句客氣話。
可擡起頭,對上了那雙眼睛,才恍然間明白到,他並不是開玩笑。
是真的。
想要帶她遠離紛爭。
如果說是不動心,屬實是假話。
她不是真正的不明情理,知道第五輕凡遞過來的橄欖枝,究竟有多沉重的分量。
就是已經在國內有一定地位的演員,都會砰然心動。
走向國際,踏到更高的舞臺,對每一個演員來說,都是種誘惑。
沒有誰會拒絕。
除了餘藝。
有那麼一瞬間,她的心臟跳得飛快,血液上涌,眼前泛起模糊的赤紅。
四周所有的聲音消失的無影無蹤。
只剩下第五輕凡的呼吸聲,給耳邊不斷地放大。
說沒有心動過是假。
這是最好的機會,按照第五輕凡的爲人,只要他說口,就一定能做到。
她相信第五輕凡,因此也就更不用擔心所謂的安危。
餘藝嘆了口氣,“教授,謝謝你,但是我不能走。”
她的牽掛實在是太多了。
對匪行雲的虧欠,段一媛的秘密,以及楚青衣和餘晴,種種壓在她身上,壓力太重,讓她寸步難挪。
她不能走。
如果真的離開了,但段一媛和楚青衣出了一點亂子,她剩下的一生,都不得安寧。
餘藝不是個喜歡逃避的人。
“但還是謝謝您了,教授。”
她長出了口氣,下定了決心,也就沒有猶豫的必要。
第五輕凡搖搖頭,沒再說些什麼。
結局的走向和他預料當中完全相同。
餘藝沒有逃離,仍是選擇留在這裡,即使艱難,也要繼續掙扎下去。
不過他心裡,多多少少是存了些可惜。
之後的好一段時間,他們都沒在說些什麼。
已經走出好遠。
夜風轉冷。
第五輕凡看了眼時間,輕聲道:“回去了。”
餘藝點了點頭。
他們心裡都藏着事,沉甸甸的壓在身上,腳步依然不快。
重新回了家時,時間已經走過了十一點。
餘藝禮貌的和第五輕凡道了謝,回了房間,躺在牀上去卻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明天她有戲要拍,可拖不了幾日,還是要去逐浪。
又要見到匪行雲。
偏偏他還是頂頭上司,只要發了話,餘藝根本沒有辦法逃避。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匪行雲。
尤其是是在段一媛確定了她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之後。
也不知道折騰了多久,餘藝嘆了口氣,認命的從牀上爬了起來。
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去寫一寫論文。
她推開門,擔心打擾到第五輕凡,連燈都不打算開,也放輕了腳步,瞧着地上,試圖找到小煤球的身影。
餘藝小心翼翼的走進客廳,她沒找到小煤球,卻給一盞昏黃的燈光吸引了視線。
是第五輕凡。
他還沒睡?
沒有注意到餘藝,第五輕凡站在書架前,手裡拿着一方相框,像在出神。
燈光昏暗。
照不清他的臉。
他的背影似有些僵硬,身上散發出的寂寥和空洞,是餘藝從來沒在他身上見到過的。
第五輕凡似乎不太高興。
這是...怎麼了?
餘藝猶豫了下,餘光掃動,她看到小煤球蹲在一旁,歪着頭,像是也不明白主人爲什麼怎麼晚還不回去休息,
她到底是走上前,輕聲問:
“教授?”
第五輕凡一愣。
不過一瞬間。
餘藝清楚的感受到,那些縈繞在他身上的情緒,散了個空。
他回過頭。
又是那個神坻一般的第五輕凡。
“不好意思,我打擾到你了嗎?”
他的聲音很輕,帶着幾分沙啞,聽在餘藝的耳中,卻夾了些微妙的疲累。
餘藝忍不住擡起頭,去看他的眉眼。
痛楚和茫然直擊心臟。
連帶着她也跟着呼吸一窒。
“你..你怎麼了?”
她不該問的,可話衝破了牙關,到底是沒能控制的住。
第五輕凡眼中閃過一絲愕然。
給他看來,餘藝是極有分寸的人,對誰都是既疏離又禮貌,不會僭越一步。
可她還是問了。
第五輕凡嘆息一聲,道:“還記得我回國的目的嗎?”
餘藝點了點頭。
“今天,就是我父母的忌日。”
夜色已深。
五感更是陷入了最深的遲鈍。
以至於她愣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怪不得。
他會忽然反常。
第五輕凡再怎麼不想凡人,終究也是長着一顆人心的。
他也會有脆弱的時候。
餘藝揉了揉額間,沒回話,轉身去了廚房。
第五輕凡看着她的背影,難得有些茫然。
他真的拿不準餘藝。
也只有面對她的時候,纔會有罕見的遲疑。
沒一會兒,餘藝端着兩杯茶走出廚房。
水是剛剛燒好的,還冒着熱氣,杯沿逐漸染上熱度,燙的掌心泛紅。她連忙加快腳步,第五輕凡也上前兩步,接了杯子,皺起眉,問:
“沒燙到吧?”
餘藝搖了搖頭。
她給自己摔進沙發,伸手撈了小煤球,抱在懷裡揉了兩把,滿足的喟嘆一聲,這才擡頭去看第五輕凡。
“困嗎?茶沏好了,要不要坐下聊聊?”
她壓根就沒給第五輕凡拒絕的選擇,向着另一頭挪了點距離,又伸手拍了拍沙發,招呼道:
“來啊。”
“怎麼還沒睡?”
第五輕凡坐到沙發另一頭,偏頭去看她,“睡不着?”
這人是不是有點職業病?
當老師的,都喜歡反問嗎?
餘藝頗感牙酸,無奈道:“我確實有點睡不着,不過,我們不是在說你的事兒嗎?”
這回,換成第五輕凡一愣。
他失笑,道:“是啊,抱歉,”
他習慣了給話題掌控在自己手裡。
可餘藝卻是個直白的。
她最討厭那些彎彎繞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