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醫院。
餘藝邁進門，尋到護士站，找了個剛放下筆的護士，詢道：
“你好，請問1302號病房怎麼走？我是病人的親屬。”
護士擡頭瞄她一眼，“你是餘晴的姐姐吧？右手邊直走就是了，等下記得過來把費用交一下。”
“好的。”餘藝正欲離開，想了想，又回頭問道：“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餘晴她生的是什麼病？”
“你不知道？”
“我...忘記了。”
護士一臉莫名，但還是道：“她是先天性的心臟病，需要儘快做手術的。”
“手術的費用要多少？”
“保守估計的話，最起碼要準備十五萬左右。”護士看她一眼，猶豫了下，還是道：“如果要去更大的醫院做手術的話，費用還會更高。”
朝陽醫院地處偏僻，規模小，設施也不算很好，唯一的優勢可能就是病人不多，而且花銷也會少上一些。
餘藝這才瞭然，她和護士道了謝，一路尋到了1302病房門口。
一門之隔。
這裡面，住着她的妹妹。
她難得有些緊張。
深吸了口氣，才小心的敲了敲門。
“餘晴，我是餘...”
“進來吧。”
餘藝的話還沒說完，病房門傳來女人略帶虛弱的嗓音。
她心一緊，忙推門走了進去。
這是一件狹窄的雙人病房，一張牀是空的，只有靠內的牀上，坐着一位穿着病號服的長髮少女。
她約莫二十出頭，相貌極美，皮膚很白，帶了些悽楚的病態，眼尾微垂，不動時，仿若一尊脆弱的玻璃娃娃。
就是初次相見，乍一眼，也能曉得她和餘藝之間的聯繫。
她們三分多的相似，只是比起餘藝來，這女孩兒的身上，少了些明豔，增了點清冷。
餘藝愣了愣，嘴脣有些發乾，她站在門口，侷促道：
“餘晴，我是你姐...”
“你怎麼纔來？”餘晴擡起頭，琉璃一樣的眼珠死死的盯着她，“你知不知道他們天天追着我要錢？”
“抱歉，我...
“又要用你之前的那一套藉口？你太忙了，連到這看我一眼的時間都沒有？”
“這次是我的錯。”餘藝愧疚的不行，走過去坐到牀邊，輕聲道：“我以後會經常過來看你的。”
餘晴垂了眼，沒一會兒，她伸出手，問：“東西呢？”
餘藝一愣，“什麼東西？”
“你之前不是答應了，要給我買手鐲的嗎？忘記了？”
“我...”
“我就知道你會忘記，我就不該抱着希望的。”餘晴別過頭，身體一點點的滑進被子，“你走吧，別忘了把錢交了。還有，我不喜歡吃這裡的飯，你每天給我送飯過來。”
“我最近有點忙，而且我住的地方，離這裡很遠，可能沒辦法每天過來。”餘藝輕輕拍了拍被子，哄道：“這樣，我找一家飯館，讓他們每天送飯過來，怎麼樣？”
“外面的東西，不是很髒的嗎？”
“我們可以找一家幹...”
“姐姐，你是不是不想照顧我了？”
餘晴忽然伸出手，抓住了餘藝的手腕，也不知道她是哪來的力氣，餘藝下意識的去掙，竟是紋絲不動。
她正想解釋，一低頭，就見餘晴蓄了水光的眸子。
淚給包在眼眶裡。
隨時都要掉下去似的。
餘藝心裡，頓時泛起了洶涌的愧疚。
應該多留意的點。
不然的話，也就不會給餘晴丟在醫院，讓她一個人這麼久了。
“姐姐不會拋下你的。”她反握住餘晴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認真道：“餘晴，你是我的妹妹，無論如何，我都會存夠錢，來治好你的病。”
餘晴一愣，紅着眼點了點頭。
“我就知道姐姐不會不要我的。”
“傻姑娘。”
餘藝嘆了口氣，心裡盤算着錢的問題。
她是一定要帶餘晴去更大的醫院做手術的，畢竟是心臟的問題，馬虎不得。
可大醫院就代表了更高的費用。
別說是十五萬了，就連一萬五，餘藝現在都拿不出來。
她之前雖然囊中羞澀，但兩筆片酬都在路上，也找到了地方住，就還沒急到太嚴重的份上。
可現在餘晴躺在病牀上，手術的事兒，越拖延，風險就越大。
畢竟要快。
而且是越快越好。
“你再等等我。”她握着餘晴的手，認真道：“我會盡快的，照顧好自己，有什麼事情，別發短信了，隨時給我打電話，知道了嗎？”
餘晴愣了下，小幅度的點了點頭。
“多曬曬太陽，有什麼想吃的也告訴我，我會給你送過來。”
“知道了。”
“還有，要多吃點飯。”餘藝捏了捏她細白的手腕，“你太瘦了。”
“我還好的，姐姐才瘦呢，工作很辛苦嗎？”
她家妹妹多可愛。
都在關心她了。
這就是有家人的感覺嗎？
餘藝心頭滾熱，忍不住笑彎了眼睛，道：“不辛苦，等你好了，我帶你到片場看看，還是挺有意思的。”
“等我好了嗎？”餘晴垂了眼，嘆道：“姐姐，如果我好不了...”
“別說這種喪氣的話，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可是...”
“沒有可是。”
餘藝打斷她的話，認真道：“相信姐姐，我會盡快湊夠錢的。”
“她們說...”餘晴捂住臉，聲音裡帶上了哭腔，“如果不盡快做手術的話，我是活不過多久的，可能今年都撐不過去。姐姐，我還不想死啊，但我也不想再拖累你了，爸媽走後，我就一直在拖累你，我實在是...”
沒說兩句，她已是泣不成聲。
餘藝愣了一會兒，伸出手，在她頭髮上撫了撫。
她不太會安慰人。
心裡翻來覆去，也只有一個念頭。
“我不會讓你死的。”
兩輩子以來，餘晴都是她唯一的親人。
也是過去的餘藝留下的牽絆。
無論如何。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她都不會讓餘晴出事。
她沉着臉，滿眼的堅決。
隔着指縫，餘晴偷瞥了她一眼，給心裡悄悄鬆了口氣。
餘藝又和她聊了一會兒，瞧着時間差不多了，去繳了費用，又匆匆趕去片場。
醫院的花費着實不少。
她的存款是徹底的見了底。
全身上下只剩下可憐巴巴的幾十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