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攝還要繼續。
豐甜和徐玉一直都沒說過話，心裡面憋了一股勁，刀子似的眼神撞在一起，暗暗的較量。
餘藝夾在中間，看豐甜又一次下了重手，才意識到了不對勁。
這又哪來的愛恨情仇？
徐玉的臉都要給豐甜扇紅了。
她就差蹦起來蓄個力，將猛足勁的一巴掌貫到徐玉面頰。
餘藝聽着那一聲聲的脆響，都覺得有點膽戰心驚。
幾個小時之前，她們兩個的關係不還是頗爲不錯的嗎？
怎麼一轉眼，就成生死仇敵了？
還不僅如此。
豐甜借拍戲當藉口，順便給自己加了不少詞。
“賤人！”
她將徐玉的頭按進洗手池，順手擰開了水龍頭，在飛濺的水流中，不顧她的掙扎，咬牙切齒的罵道：
“我是不是警告過你，讓你離他遠一點？你是怎麼做的？我今天...今天可得給你點苦頭嚐嚐！”
劇本里的這一段雖然衝突性也不弱，但豐甜表現出來的，可要給情緒誇大太多了。
徐玉喜不喜歡，沒人知道，但姜小山看的還是頗爲滿意。
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越暴躁越好。
本來豐甜飾演的女二號，就是個相當傲慢的大小姐，從小沒吃過虧，唯一一次的挫敗，就在良辛的身上。
看到喜歡的人居然會偏愛另外一個普通的女人，她當然忍不住。
這已經是積壓了好一陣的火了。
姜小山琢磨着，給良辛使了個眼色，讓他先不要進場。
再等等。
戰況越激烈，到時候成片的效果，也就越好。
還能有個不錯的噱頭。
到時候再剪進宣傳片裡。
姜小山腦筋一轉，當即弱了要叫停的心思，示意攝像拉近跟拍。
洗手池裡的水越蓄越滿，隨着徐玉每一次被壓進水面，就有冰冷的液體衝破邊緣，漫了滿地的溼滑。
豐甜的校服也溼透了大半。
卻依舊不依不饒。
徐玉的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大，她剛開始嚥下這口氣，是以爲姜小山會阻止，可幾次三番下來，看他還不叫停，哪裡能繼續忍下去。
她一肚子的火。
手臂裝作無意識的揮舞，實際上每一下都重重的抓在豐甜面頰脖頸，帶出數道紅痕。
豐甜吃痛，紅着眼喊着餘藝過去幫忙。
場面一片混亂。
劇本已經限制不住她們的發揮了。
這完全就是一場私人恩怨之間的鬧劇。
但這是片場，規矩就是導演不喊“卡”，攝像頭還對在身上，無論出現了什麼超出意料的發展，演員都只能繼續。
按照人物性格來的話，餘藝想了想，咬着牙走過去，按住了徐玉的一側肩膀。
她應該是沒想到會鬧得這麼嚴重的。
表情尚有幾分猶豫，手裡也沒下多少力道。
還有些慌。
豐甜沒注意到這點小細節，她一肚子火，正想找個機會發出去。現在還是在拍戲，連導演都給了她機會，正大光明的藉口有了，當然要好生珍惜起來才行。
“你再接近他，看我怎麼收拾你！”
差不多了。
眼看着徐玉要發飆，姜小山對着良辛一揮手，示意該到他出場的時間了。
良辛點點頭。
他吐了口氣，做出一副呼吸急促的模樣，後退幾步，跑到女廁門前，一腳踹開了門。
砰！
一聲巨響。
餘藝和豐甜都是一愣。
她們齊齊的轉過頭，對上良辛驚怒交加的眼。
“卡！”
姜小山終於喊了停。
生怕徐玉發火，他連忙站起來，開始鼓掌。
“非常不錯！四位演員演的都非常好，我在這看的都要入戲了，比我預想當中要優秀的太多，等這部戲播出，大家一定都能大火！”
先不管幾人的心態如何，這一頂大帽子扣上去，是給演戲的名頭坐實了。徐玉這口氣，只能是吞到肚子裡，發作不得。
即使她全身都溼透了。
冰冷的自來水從髮梢衣襬滴落，逐漸在身下匯聚成個小窪，配着她尚未回過神來的表情，更顯可憐。
有助理送來毛巾。
遞到徐玉手邊，她沒接，冰冷的視線一轉，落到了豐甜的身上。
豐甜正擦着手，注意到了她的視線，回過頭，微微一笑，道：
“我剛纔是下手重了一點，不過都是爲了戲好，你應該能理解我的，對吧？”
她歪着頭，笑得一臉人畜無害。
徐玉也笑了，“是，我能理解，既然爲了戲，那之後要是有需要你犧牲的戲份，你也會這麼做的，是嗎？”
“當然。”
“那你可得記住你的話。”
徐玉一把搶過毛巾，還沒碰到臉，鼻尖嗅到一陣乾燥的氣息，她冷哼一聲，給毛巾摔到助理臉上，不悅道：
“換一條，別把你身上臭烘烘味道沾上，噁心死了，你是住在豬窩裡嗎？”
助理一愣，紅着眼眶點點頭。
張玲玲才從包裡翻到紙巾，小跑着趕到餘藝身邊，正好聽到這番話。
徐玉的助理年紀也不大，就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給這一番劈頭蓋臉的羞辱，氣的肩膀都在抖。
張玲玲看的心裡也不是滋味，抿了抿嘴，小聲嘀咕道：
“她怎麼這樣啊？真能欺負人。”
“挑軟柿子捏唄。”拓真從她手裡拿過紙巾，扯出一張塞給餘藝，施施然道：“這估計還是客氣了呢。”
“不會吧？她還能怎麼欺負她啊？”
餘藝默然。
她將紙巾捏在掌心，攥成了純白的一團。
拓真聳了聳肩，沒回張玲玲的話，轉而問餘藝，“你想什麼呢？”
“沒什麼。”
“那還這麼悶？別跟着擔心了，想想晚上吃什麼吧。”
他興趣缺缺，對幾個女人之間洶涌流轉的暗潮並不怎麼感興趣。
沒什麼好打抱不平的。
徐玉這次雖然吃了虧，但估計用不了多久，也會想辦法報復回來。
比起同情誰來，拓真更好奇，後續還會鬧出多大的亂子。
反正他就是個看熱鬧的。
瞧戲的同時，還能護餘藝的周全。
何樂而不爲？
“你這人就沒有同情心嗎？”
張玲玲跺了跺腳，偏頭去看徐玉和豐甜，她們兩個沒有任何的交流，偶爾眼神碰上，也會飛快的閃開。
她不明所以，茫然問：
“她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剛纔不還是好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