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似乎格外地漫長,月華輕輕動了動自己痠痛的脖子,用力地睜開了眼睛。她擡眼瞥見自己身邊那個半裸着的男人,立時叫出聲來。
“你---你是誰?”月華指着他顫顫巍巍道,頭痛得幾乎快要炸開了。
那男人笑眯眯地走近一步,聲音軟軟地道:“月才人,您記性怎麼這麼不好,我是平生,是奉您的命前來伺候您的,不過才一晚上的功夫,您怎麼就忘了呢?”
“你胡說!”月華奮力打起精神想扶着牆壁站起來,卻感覺自己的身子軟綿綿的,腳下就像是踩了一團棉花,還沒邁出去兩步就一個踉蹌朝髒兮兮的地板再倒下去。
“月才人!”平生趕緊上來扶住,“您小心一點纔是!”
月華狠狠地瞪了平生一眼,這個平生長得細眉方臉、一副浪蕩樣兒,絕對不會無端跑到自己這裡來。她扯了扯自己身上半開的衣服,心裡把昨天晚上的事情過了一遍。
“月才人?”平生在一邊軟軟地叫了一聲,沒想到月華揚手衝自己打了過來。
“大膽奴才!”月華使勁想把平生推開,卻又被他死死地抓住了,她奮力地掙扎着,卻突然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幾個丫鬟看似無意地走了進來,待看到地窖裡這衣衫不整的二人時又都吃了一驚。
領頭的那個宮女一臉詫異道:“你們看那個人,那不是月才人嗎?怎麼她……”
“對啊對啊,月才人身邊怎麼還有一個男的?”
“這種事情,該不會是……”
幾個宮女站在地窖門口議論紛紛,還不等月華辯解什麼,一個人已經小跑着出去了,顯然是跑去給什麼人報信了。
“不許看!”月華推開一邊的平生歇斯底里道,“你們都給我滾!給我滾!”她一頭蓬亂的頭髮垂到了臉前,頭髮上還沾着不少稻草,一臉的狼狽相。
月華心裡也明白,想一想昨天樂清寧做的那些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自己這樣子被發現在地窖裡,這還讓她怎麼在宮裡做人。她強打起精神扶着牆壁踉踉蹌蹌地朝外面走去,得趕快拜託這個地方纔是。
看熱鬧的宮女指指點點地走到了一邊,倒也沒有去攔她,反正月華也只是個不得寵的才人,現在宮裡人這麼多,誰還會真正在乎她。從小長在這深宮裡,她們也見過不少類似的事情,這一鬧之後這個月才人恐怕要銷聲匿跡了。
剛走到地窖門口,就聽見外面一陣腳步聲。樂清寧身邊的貼身宮女領着幾個老嬤嬤急急地趕來了,幾個人把月華團團圍了起來,儼然一副要逼供的架勢。
樂清寧端着架子慢悠悠地走了過來,看到月華一臉的狼狽相滿臉詫異,“哎呦呦,月華妹妹,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弄成這幅樣子?”
月華冷聲道:“我怎麼會這幅樣子?恐怕你比我更清楚吧!”她知道樂清寧在後宮的地位不一般,也是因爲這個原因,她在樂清寧面前都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但是現在面對這種侮辱,再不撕破臉還等什麼。
“月才人,你說這話就不對了。”樂清寧輕轉了轉手上的玉扳指,“本宮也是剛剛聽底下人說你月才人在這裡做什麼苟且之事,好心好意想要來替你主持公道,你怎麼反倒說是本宮的不是。”
“是嗎?”月華冷哼了一聲,“那昨天晚上你也不在嗎?昨天發生的事情都是我在做夢?”
樂清寧溫柔地一笑,滿臉無辜道:“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本宮早早地就歇下了,宮女太監們都可以爲我作證,我絕對沒有出過宮門半步。”她慢慢地走到月華身邊,看着她若有所思,“月才人,既然你說昨天晚上是本宮陷害你,那好,我現在就讓人去請太后娘娘,讓她老人家來替你主持公道。”
“連問也不問是怎麼回事就說我與別人私通,這不是陷害是什麼。”月華無力地辯解道。
樂清寧對月華的辯解置若罔聞,只是朝身邊的宮女揮了揮手,那宮女便急急地出去了。
“皇后娘娘駕到!”
聽到外面的通傳聲,地窖門口的人全都跪在了一邊,樂清寧臉上卻浮現出一個獰笑,南宮傲君這回來得好,正好當着太后的面把她拖下水。她正打着自己的小算盤,卻看見一個嬤嬤抓着一人跪在了一邊。
南宮傲君由一個宮女攙着慢慢地走了進來,那宮女開口便責問道:“這是哪裡的奴才,差點衝撞了皇后娘娘,還不趕緊退下。”
樂清寧滿心不情願,卻還是擠出一個笑上前施了一個禮,“回皇后娘娘的話,是我宮裡的人。”
南宮傲君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是略略地把周圍的一圈人過了一遍,毫無疑問,又是樂清寧自編自演的一場好戲。
她不着急讓樂清寧和周圍的宮女起身,慢慢地走到月華身邊,幫她批好身上的衣服,“月才人,這是怎麼回事?”
月華普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淚水從眼眶中奪眶而出,跪在地上磕頭道:“皇后娘娘,求您給月華做主!我昨天晚上……”她剛想把昨天的事情細細地說一遍,擡頭瞥見了南宮傲君淡淡的目光,立馬又改口道:“我昨天晚上只覺得一陣頭暈,之後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等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這地窖裡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我真的也不知道呀!”
南宮傲君輕輕點了點頭,月華雖然進宮不久,卻也沒有那麼傻,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她自然都知道,現在當着樂清寧和宮女們這一問,話自然是要說給別人聽的。
“樂妃,月才人說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你有什麼說法?”
“回皇后娘娘,”樂清寧一臉困惑,“我是聽到底下人說月才人在這地窖裡與人……”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斜看了月華一眼。
“說她與人什麼?”南宮傲君冷聲問。
樂清寧又看了月華一眼,“說她與人私通。開始的時候我也不信,月才人自從進宮以來規規矩矩,斷然不會做出這種苟且之事,這纔跟着宮裡人過來看,哪裡想到竟然是這幅樣子。這個女人,她竟然揹着皇上做這種事情,還是跟一個下賤的男妓!”樂清寧說着目光犀利地看向牆角跪着的平生,嚇得他直哆嗦,她又道:“皇后娘娘,這後宮由您的親自管理,月才人卻揹着您做出這種事情,實在是厚顏無恥,還請皇后娘娘明察真相!”
南宮傲君一直在一邊冷冷地看着,看樂清寧把這一場戲演完,心中暗自感嘆這個女人可真是搞笑,三個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硬是被她說成了一件三個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如果昨天自己也中了她的陰招,只怕現在也跟月才人一樣。
南宮傲君吩咐身邊的人把平生拖了過來,看他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膽子早已經被嚇沒了大半。
她朗聲問:“你叫什麼名字?樂妃說你是被月才人召進宮裡的,可有此事?”
“我……我叫平生,”平生趴在地上不敢擡頭,“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是……”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卻聽見外面有人喊道;“皇上駕到!”
冷絕塵略有些瘦削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前,他細細地打量一眼眼前行禮的這些人,只扶起南宮傲君道:“你們先起來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回皇上……”
樂清寧與南宮傲君一起搶着說道,話說完又瞪了彼此一眼。
“你們兩個這是怎麼了?”冷絕塵說着坐在太監送過來的軟椅上,一副看戲的表情,“有什麼話慢慢說吧,朕有的是時間。這樣吧,皇后你先來說。”
“可是臣妾……”樂清寧剛想開口,卻被冷絕塵擡手製止了。
南宮傲君上前微微福了福身,“回皇上,月才人昨晚被人迷暈關在這地窖中,臣妾正在調查真相。”
“嗯。”冷絕塵抄起手,“月才人也別跪在那裡了,先起來吧。樂妃,現在到你說了,你剛纔不是着急想向朕說什麼嗎?”
“回稟皇上,”樂清寧狐媚地一笑,“今天早上臣妾正在宮裡梳妝,突然聽見外面一陣喧譁,一打聽才知道是月才人被幾個宮女發現躲在這地窖裡與人私通,這纔過來查看,果不其然,她竟然在這裡揹着皇上您與一個男妓做苟且之事。月才人被臣妾抓了一個正着無話可說,皇后娘娘也在場的。”
樂清寧一口氣把早就準備好的話全都說了出來,早在宮外的時候就聽說南宮傲君與冷絕塵的關係好得不行,好歹人家也是從王府跟過來的,單單憑着冷絕塵二話不說就把她封爲皇后這一點就足以看出他對南宮傲君的感情,如果不抓住所有說話的機會是絕對不行的。
“皇后?”冷絕塵斜眼看了南宮傲君一眼,“樂妃說的可是真的?”
南宮傲君表情依舊淡淡的,看不出她心裡在想些什麼,“回皇上,樂妃說她是聽宮女說月才人與人私通,那究竟私通與否她也沒有親眼看見,她這樣一口咬定月才人有罪,連一個分辨的機會都不給月才人,莫非這其中有鬼?”
“你胡說!”樂清寧有些急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是私通還是幹什麼,這麼多人都看見了,還有什麼好說的。皇后娘娘剛纔也問過了,審過了,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陛下自然都看在眼裡。”
“審過?恐怕是你樂妃自己先審過了吧?”南宮傲君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