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蘇也覺得不妥。
雖說鬱唯楚機靈。
但她實在是太沒心沒肺了。
主子身子又這般不好,若是遇上什麼事情,鬱唯楚定是自己溜得賊快,哪裡會捨得爲主子付出什麼?
自然。
鬱唯楚和主子一直都是公平交易,加上相處的時間少,的確說不上有多少深厚的感情。
況且,主子和鬱唯楚之間的相遇,也着實太不好了些……
“主子,你讓奴婢去吧,宮裡的人都熟悉落蘇多一點,殊影還沒見過多少人,而且也不懂規矩,怕是會……”
闖禍二字尚未出口,男人已經淡淡的揚了揚手,打斷了她的話茬。
“不用多說,下去備車罷。”
落蘇手握成拳,最後還是敵不過天生的使命感。
“是,奴婢這就去。”
鬱唯楚垂死掙扎。
“我非去不可麼,要是萬一我惹麻煩了,殿下你會救我麼?”
寒墨夜涼薄的脣角微勾。
“本王病重,姑且自身難保,你覺得能救你麼?”
鬱唯楚咬牙切齒,“那你帶我進去幹嘛?!”
寒墨夜涼涼的倪了她一眼,俊美輪廓很清冷。
鬱唯楚立即乖乖的收斂了欲要暴走的表情,強笑着說了一句。
“殿下果然就是心地好,帶小的去見見世面,雖然小的……一點也不稀罕,但還是很感謝殿下的大恩大德,小的無以爲報,只能在心裡好好的慰問殿下了。”
所謂在心裡慰問,是好是壞……
寒墨夜並沒有多少興趣。
他的目光落在鬱唯楚的身上,翻身下榻。
“替本王更衣。”
鬱唯楚慢吞吞的走上前。
皇后娘娘的宴席若是遲到了,可要自罰三杯。
男人的聲音平靜如初,“本王病重喝不得,只能讓侍衛幫忙喝了。”
鬱唯楚牙根忽然很癢,忍住想要磨牙的衝動。
她騰地一下走上前,看着寒墨夜,眯着眼笑。
“殿下這說的是什麼話,小的怎麼好意思,跟殿下搶酒喝……”
萬一有毒
那死的可就是她了啊。
寒墨夜張口雙臂,任由鬱唯楚在他身上搗鼓。
他的視線淡淡的落在她的臉上,薄脣抿出些微弧度,若有似無,卻是再沒說過話。
……
…………
皇后開設的宴會,自然是精彩萬分的。
來的人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落蘇不能去。
身邊沒有一個說解的人,鬱唯楚在寒墨夜旁邊站着,竟也不覺得無趣。
她還是一襲青衫長袍,做着男兒的打扮。
高位上落座的,只有皇后一人。
挨着皇后坐的,是東宮太子,寒子晏。
而傳說中勢力較爲單薄,不出衆的五王八王的,便和寒墨夜坐一塊。
當時寒墨夜來的最晚。
也不知是消息通知的最慢,還是他們的確就是來晚了。
但宴會上,除了五王八王旁邊的位置,已經沒有其他的位置可言了。
皇后當時還笑着說了一句。
“只是個普通的宴會,不需要什麼禮儀的拘束。”
落蘇說過,寒墨夜是有封號的王爺。
比五王和八王的地位,要高很多。
宮裡人很講究尊卑,同一個階層的人坐一塊。
皇后這樣做,確有貶低寒墨夜的意思。
鬱唯楚便下意識的望了寒墨夜一眼。
只見男人清俊精緻的臉上沒有絲毫波動。
目光淡淡的示意她,拉開椅子就坐。
在座的大部分官員的女眷。
在寒墨夜坐在五王和八王身邊的時候,瞬間就竊竊私語了起來。
鬱唯楚站的地方,離那些女眷比較近一些,不湊巧的就聽到了一些嗤笑聲。
“說白了是個靖王,是位叫的上名號的王爺,其實還不是沒有實權,雖然人長的好看,但還不是病秧子一個,比起太子,可是差的遠了……”
“可不是,真別說啊,靖王比不過太子就算了,連靖王的侍衛,都還不如太子殿下的侍衛呢!”
鬱唯楚黑白分明的眸子,倏地就往太子……的旁邊瞟去。
那站着一個人高馬大,膚色略略有些顯黑,但長的還不錯的男人。
她眯着眼默了默,暗中較量了一番之後,便俯下身子,與寒墨夜嚼舌根。
“殿下,那邊有個穿黃色衣裳的,手拿綠色手絹捂脣,品味十分有問題的姑娘,在說您的壞話,您看看,需要小的替您報仇不?”
寒墨夜漆黑的眼眸眸底,似乎有些波動。
他好奇道,“你願意替本王報仇?”
鬱唯楚重重的嗯了一聲,“小的就是看不慣她們這樣。”
“嗯?”
她嫉惡如仇,慷慨激昂。
“您說說,她們說殿下您沒實權,是個不中看也不中用的人也就算了,怎麼能順道把我也罵進去了?!”
寒墨夜,“……”
他緩緩的擡起眼眸,睇向了正俯着身子的鬱唯楚。
“你再說一遍,嗯?”
男人念最後一個字的時候,聲音拖得老高。
這是寒墨夜開始威脅一個人的開始。
鬱唯楚呆在他身邊的時間不算短,在這方面吃的虧也不少。
她眼眸亂瞟,脣角乾乾的笑着,努力挽回局面。
“那個……小的剛剛說的是,那些閨閣女子有些吃飽了撐着,沒什麼事情幹,所以把耳根都嚼到您身上去了,小的在爲您鳴不平呢!”
“是麼?”
寒墨夜淡淡的反問了兩個字。
他望着前方的歌舞昇平,精緻的眉梢微微挑起。
“可本王剛剛怎麼聽到,殊影是在爲自己鳴不平?”
“沒有沒有的事。”
鬱唯楚解釋道,“如果有,那一定是殿下出現幻覺……”
男人疑惑的嗯了一聲
鬱唯楚差點把舌頭給咬了,半路改口。
“那一定是小的口誤,是小的口誤。”
寒墨夜這才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他脣上噙着笑,不溫不火的道了一句。
“知道口誤,那就不要輕易開口。”
鬱唯楚撇撇嘴,他又輕飄飄的甩了一句下來。
“場上的人都看着,你若想招惹麻煩,本王不負責收拾。”
鬱唯楚這才挺直了腰板,目視四方,尤其是大廳裡的那些鶯鶯燕燕。
只是不太湊巧……
她們的視線都落在了太子的身上,沒有一個是看她的。
鬱唯楚深深的呼了口氣,感謝佛祖保佑。
這還沒謝完呢,她便忽覺有一道嚴厲的目光朝她射,來。
鬱唯楚下意識的望過去。
卻是東宮太子,寒子晏正靜靜的凝着她。
見她的視線撞上來,他脣頰含笑,輕聲開口道。
“九弟何時換了一位侍從,千世侍衛是病了麼?”
東宮太子一發話,大廳內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衆人的視線齊刷刷的往寒墨夜這邊飄來。
順帶着,連鬱唯楚那張小白臉也被看了去。
寒墨夜俊美斯文的臉沒什麼變化,像是習慣了衆人的注目禮。
他淡聲道,“本王身子素來不好,這位是本王的隨行大夫。”
皇后驚訝了一聲。
“沒想到這小侍衛,還是位大夫……也不知醫術有沒有曲神醫高超?”
鬱唯楚被點名,也不知該不該出來行禮。
她暗自瞄了瞄寒墨夜,他穩穩當當的坐在椅子上,連看她都沒有看上一眼。
想了想,覺得應該學學人家電視劇裡場面。
她只能硬着頭皮,拱手謙卑的說。
“回娘娘的話,小的……卑職的醫術只是一般,不敢與曲神醫相較之。”
是罷。
古人都是這麼咬文嚼字的罷?
她來這裡,真是隻是來保命的啊!
不是這些人用來發飆的導火線。
更何況,眼前跟她說話的,還是個皇后。
要是老頭子的話靈驗,她這可是招惹了比王爺還要大的官啊――
離死不遠了,離死不遠了……
寒墨夜脣角一勾。
“的確是沒多大用處的廢柴,比曲神醫是差的遠了。”
鬱唯楚暗中咬牙。
你纔是廢柴,你全身都廢!
皇后一臉的恍然,倒是太子不依不饒。
“既然無用,那九弟爲何要將此人,留在身邊?”
他的視線落在鬱唯楚白淨的臉上,脣畔勾出一抹輕笑。
“看這小侍衛的身形,比起常人來說,可委實矮小了不少,膚色也是白皙如玉的,比一般的男人都要白淨一些,難不成,這是個女人?”
鬱唯楚眸色一亮。
這太子,眼光好毒辣!
她在這女扮男裝多少天。了
偶爾跟靖王府中婢女講講葷,話,那小婢女都臉紅的跟什麼似的。
一看就知道,是沒那個眼力勁。
就連管家也不行……
衆人紛紛猜測,視線皆往鬱唯楚身上投。
將她從頭到腳,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打量了一遍。
連皇后也來了興趣。
“莫不是,這真是個女子?”
鬱唯楚有點騎虎難下。
她瞅了瞅寒墨夜,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說她不是個女的罷,但明顯與事實不符。
說她是個女的罷,又會牽扯太多太多的問題。
首先第一問,就是爲什麼,要女扮男裝……
是不是寒墨夜變相的金屋藏嬌?
然後引發無數的問題,想想都頭疼。
於是,鬱唯楚乾脆做一個眼觀鼻鼻觀心的人。
目不斜視,充耳不聞。
寒墨夜像是頓了一下,手上的動作慢慢的,將被子置在桌面上。
他緩緩的站起了身子,對着皇后行了個拱手禮。
“既然母后感興趣,那兒臣也不妨說開了。”